就在董重、董承二人急匆匆往皇宮而去時,朝中百官已來到嘉德殿,見到了坐在主位的太子劉辯與殿内盧植、何苗、桓典幾人,還有臨朝聽政的董太後與何皇後。
期間,虎贲中郎将崔鈞、執金吾羊續亦來到嘉德殿。
見百官都到得差不多了,劉辯遂開始了他親自主持的首次朝會。
隻見他沉着臉環視一眼殿内群臣,沉聲道:“昨夜宮内的騷亂,想必諸卿也已有所耳聞,昨晚深夜,父皇不幸駕崩,我本欲召諸卿進宮,商議國喪之事,不曾想大将軍受身邊人挑唆,欲趁機加害宮内宦官,遂領兵闖宮……雖說大将軍是遭人教唆,但終歸也是惹下了此等大事,不可姑息,我便罷免其官職,令其歸府思過。
”
短短幾句話,他就将昨晚的惡性事件定了性,即何進是受身邊奸人教唆。
對此,朝中百官雖然驚詫,但驚詫的卻是何進竟然打算在先帝駕崩之夜行鏟除宦官之舉,倒也沒懷疑何進造反,畢竟就何進那種前懼狼、後怕虎的性格,誅殺宮内宦官便久久猶豫不決,哪有效仿王莽的膽量。
同樣,他們也不驚詫太子暗保了何進一手,畢竟兩者終歸是甥舅,隻要何進并非真的想要造反,太子保他的可能性還是非常大的,更别說還有何皇後與何苗在。
相比之下,百官更驚訝于太子居然真的罷免了何進。
驚訝之餘,百官也在沉思:率軍闖宮乃是極其惡劣的事件,肯定要推出一個或幾個人背鍋,處死還不夠,可能還要株連三族,既然何進要保,那麼,誰來承擔這件事的責任呢?
于是乎,一個人名逐漸浮現于百官的心中——司隸校尉袁紹!
果不其然,待劉辯平靜地告訴百官他已罷免何進後,忽然大喝道:“司隸校尉袁紹,何在?
!
”
此時嘉德殿内,由曹純率領羽林右騎暫時充當殿上衛士,在劉辯一聲喝問後,曹純便帶着兩名羽林騎裝模作樣地在百官中尋找袁紹的身影。
事實上,百官進殿的時候曹純就在殿門外站着,袁紹在不在,曹純又豈會沒瞧見?
不過就是走個過場罷了。
這不,曹純在百官中掃了幾眼後便抱拳對劉辯道:“太子,不見袁紹前來請罪,許是畏罪潛逃了!
”
畏罪潛逃,罪加一等!
見此,太子借機發揮,拍案喝道:“袁隗!
”
司空袁隗渾身一顫,趕忙出列匍匐在地,急聲哭訴道:“太子息怒,臣冤枉,臣委實不知啊。
”
太仆袁基見事不妙,也連忙出列叩地求饒,哭叙道:“太子,叔父與臣皆不知本初有此圖謀,望太子明鑒。
”
“……”
劉辯凝神盯着二人,半晌對張讓道:“張讓,将昨夜宮内的傷亡,念于諸卿。
”
此時張讓就躬身站在劉辯身側,聞言朝後者鞠了一躬,旋即一邊從轉身面朝百官,一邊懷中取出傷亡名冊,尖着嗓子道:“昨夜,以司隸校尉袁紹為首的亂軍殺入宮内,不分緣由、逢人便殺,殺死虎贲、郎衛、羽林共計千餘,殺死壽安殿、黃龍殿、章德殿、承風殿、東觀等值日宦官共計四五百人……”
聽到‘東觀’二字,楊彪、蔡邕、馬日磾幾人猛得擡頭,臉上露出驚駭、難以置信之色。
要知道在東觀任職的宦官,大多都是有學問、不參與朝政的宦官,可以說他們是與世無争,一心隻想着與蔡邕、楊彪、馬日磾等人校準觀内的藏書,别看士人對宦官大多報以抵制、厭惡的态度,但是對于這些宦官卻無厭惡,較為有名的有徐衍、郭耽、丁肅等人,楊彪、蔡邕、馬日磾等人亦引為知己,平日裡一同在關内校準藏書,閑時聚在一起小酌幾杯,稱得上是知己友人,此刻一聽昨晚被亂軍所害的宦官中,居然有在東觀任職的宦官,楊彪、蔡邕、馬日磾幾人頓時色變,看向袁隗、袁基二人的眼神也出現了變化。
哪怕他們也知道,昨晚宮内的騷亂多半是袁紹教唆何進所為,與袁隗、袁基應該沒有什麼關系。
不止楊彪、蔡邕幾人,殿内百官在聽到張讓的講述後,亦議論紛紛,甚至于搖頭歎息,竟沒有人對張讓稱袁紹率領的何進部曲為‘亂軍’而辯駁什麼。
畢竟他們也覺得這次何進與袁紹做得實在是過火了——殺宦官,你殺張讓、趙忠、孫璋等十常侍啊,你殺普通的小宦官做什麼?
尤其是東觀的宦官,那些可是親近他們士人的宦官。
結果袁紹率領的這幫人闖進宮内後,不分緣由,隻要看到宦官就殺,這不是亂軍又是什麼?
而袁隗、袁基聽罷更是驚慌,一邊在心中暗罵袁紹,一邊連連使眼色讓同僚代為求情,比如說馬日磾與楊彪。
馬日磾乃大儒馬融的孫子,而袁隗娶了馬融的女兒,因此二人乃是姑父與侄子的關系;而楊彪娶了司徒袁安的玄孫女,其妻乃袁紹、袁基、袁術的同族姐妹,論輩分也要喚袁隗一聲叔父。
今袁隗、袁基被袁紹牽連,暗中求救,二人自然不好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