佃客的反應很是激烈,甚至已經有人拿着耘爪(一種除草的農具,類似耙子),氣勢洶洶地圍了上來。
群情激奮之下,管家張通都有點慌了。
要知道,不管是地主還是商賈,都不敢壓迫這些農夫太甚的。
中國的農夫,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平日裡有口飯吃還成,但如果吃不上飯了,你看他們會不會揭竿而起?
夏朝的時候,夏桀以天上的太陽自居,認為自己惠澤天下,面對他的暴政,老百姓這樣詛咒道:“時日曷喪,吾及汝偕亡”——即使你是天上的太陽,我們甯願與你同歸于盡!
更别說陳勝吳廣的揭竿而起了,直接推翻了暴秦。
中國的農民豈是好惹的?
更何況現在衆怒難犯啊!
況且,這些佃客也不怕張家不佃田了,因為他們是簽了契約的。
宋朝律法,最看重契約。
有了契約,若是不執行的話,張家要賠十幾倍的錢。
有了這筆錢,這些佃客就又能成自耕農了。
所以,别說中國農民樸實了,他們也是有自己小算盤的。
這叫什麼,叫農民式的狡猾!
當然了,也有一些安分守己的佃客,不聲不語,但他們也是憂心忡忡地看着張正書,畢竟張正書才是能決定他們命運的人。
張正書對這種情況早有預料,兇有成竹的,不疾不徐地說道:“諸位,諸位,稍安勿躁。
我,張正書對天發誓,若你們聽從我的吩咐,保管你們能月入兩貫錢!
”
這句話,無疑是往大海裡丢了顆深水炸彈,把這些佃客都炸得暈乎乎的。
月入兩貫錢,是什麼概念?
要知道,現在汴梁城的米價是鬥米一百二三十文,十鬥一石,也就是說一石米的價格是一千二百文錢到一千三百文錢之間。
而小麥價格高一點,大概在一石麥子一千八百文錢。
這時候的一貫錢,大概是七百七十文左右,也就是說一石米是兩貫錢不到這樣子。
但是,汴梁城附近種田,小麥畝産一石至兩石左右,水稻畝産兩石到三石。
這時候,一戶人佃田三四十畝地,已經忙不過來了。
所以,以四十畝田地計算,種小麥收入大概是八十石小麥,種水稻大概能收入一百二十石稻米。
但是,因為這些佃客是佃租田地的,要交佃租。
再加上這些佃客沒有耕牛,所以大概是三七分成。
地主家把稅賦交了,又提供了田地,占七成。
佃客隻能收三成。
也就是說,八十石小麥,佃客隻能得到二十四石左右;一百二十石稻米,佃客也隻能拿三十六石左右。
折合成制錢,也就是種小麥能得二十八貫錢;種稻米能得到二十九貫錢,相差無幾。
但這個是最理想的狀态,佃客家裡還要吃這些糧食啊,能拿出一半出去賣,都很不錯了。
所以呢,又對折一半,大概年入十四貫錢。
但個人賣米,能賣多少?
隻能賣給米行,價格又低了一些。
這麼算的話,能有十二貫錢都不錯了。
看似不少,但注意,這是辛苦一整年才能得到的錢。
張正書大約換算了一下,這時候的一文錢,大概是相當于後世兩塊錢的購買力。
十二貫錢,也就是相當于後世的一萬八千多塊錢那樣子。
看似不少,但辛苦一年才一萬八千多塊錢,實在是不多。
但這也是一戶佃農最高的收入了,遇到災年,荒年,這個收入還要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