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小陳莊不遠,半山有個廟。
來趕廟會的大多是居住在這附近的村人,他們帶來了各式菜幹、果脯、藥草、家畜、自制的吃食和蔬菜、花卉種子等。
蘇袂等人還沒走進莊子,就聽到抑揚頓挫的鑼鼓聲,遠遠的就見人群中裹夾着一個醒獅隊,從莊子的那頭,騰、挪、閃、撲、回旋、飛躍着奔了過來。
“哇!
”三個孩子,除了林念營,趙瑜跟小黑蛋都沒見過南方獅舞。
“娘!
”人群圍攏的越來越多,小黑蛋的視線被人擋住,扯着蘇袂的衣服急道,“娘你快把我抱起來!
”
蘇袂四下看了看,牽着小黑蛋、林念營,對張甯道了聲:“走!
”
擠過人群,到了路邊的一顆樹下,樹木多已經被人占居,唯有這顆又高又直,不好爬才沒人上。
蘇袂掃了眼張甯手裡的扁擔,短了。
松開兩個孩子,蘇袂走到張甯背後,拿出她背筐裡用來挑擔的麻繩,兩根一系,随之扯着一頭,猛然往上面的村杈上一扔,麻繩穿過樹杈垂了下來。
蘇袂接住拭着拽了拽,感受了一下承重,覺得可以,解下兇前的趙瑜遞給張甯,不等趙瑜抗議,抱起小黑蛋,攀着麻繩,飛身一躍,蹬着樹杆就竄了上去。
“哦~”下面的三個驚得瞪大了眼。
将小黑蛋放到樹杈上坐好,蘇袂又下來接了林念營。
林念營有點恐高,蘇袂用方才包趙瑜的那塊布,捆着他和小黑蛋的腰,将兩人對系在了樹的主杆上。
小黑蛋樂壞了,扯着嗓子直叫:“娘、娘,看得好清楚哦,那小獅子好厲害哈,跳得比娘還高,哇接到球球了,接到球球了……”
蘇袂拍了拍他的頭,“坐好,别亂動。
”
随之又安撫林念營道,“别怕,系得牢着呢,掉不下去。
”
林念營點點頭,慢慢也被獅隊裡的兩隻小獅子吸引了注意力,放松了僵直的身子。
蘇袂飛身躍下,見張甯雙眼閃着小星星地瞅着她,默了默,問:“你要不要上去?
”
“我,”張甯按了按砰砰直跳的心,雙頰暈紅地看着蘇袂,“我能上去嗎?
”
蘇袂扯着麻繩的一頭往她腰上纏了幾圈系緊,然後接過趙瑜,拽着麻繩的另一頭,猛然一拉,張甯嬌小玲珑的身子就被“嗖”的一聲吊了上去。
張甯在空中愣怔了一瞬,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抱住樹杆,坐在樹杈上,對下面吼道:“蘇梅,你就不會抱着我上來?
拉繩子拽,虧你想得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吊豬崽呢,哼!
”
蘇袂抱着趙瑜在下面笑着安撫道:“好了,别鬧了,快坐好看獅舞吧,他們過來了。
”
“上、上,”趙瑜也想上樹,蘇袂看了看上面,往下看得清楚的三處地方,已被三人占居了,再往上或往下,茂密的樹葉就擋住了視線,遠不如她站在下面看得清楚,遂拍了拍趙瑜,指着過來的醒獅隊道:“來了,小瑜快看!
”
趙瑜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看着舞來的群獅瞪圓了眼。
随着獅隊的靠近,一個個賣吃食的小販就被擠到了路邊邊,圍在了蘇袂、趙瑜前面和左右。
蘇袂雙眸一掃,入眼的盡是當地的精美小食,有晶瑩剔透帶着一抹紅的菊花糕,有烘幹成一個個棗兒大小的麥芽糖,有艾葉托着的鲩圓、艾糍、炸芋圓、燒賣、清蒸香芋、綠豆粄、筍粄、薄餅卷餡等。
獅舞走過,有人擠過來買薄餅,那賣餅的大嫂給卷了豆腐幹、香菇、蝦仁、熟豆芽、筍絲等,還有那用艾葉托着的炸芋圓,你一個我一個轉眼就去了半籃,蘇袂看着,不由摸了摸口袋,撿着買了幾樣。
放了幾人下來,蘇袂把吃食塞到他們手裡,給張甯的是一個份量十足的卷餅。
“賠禮。
”蘇袂笑道。
“哼!
”張甯捏着荷葉包着的卷餅,恨恨地咬了一口,一邊大口嚼着,一邊孩子氣地沖蘇袂翻了個白眼。
其實她也沒有真生氣,就是被蘇袂的區别對待,驚着了!
和着孩子是寶,她就是根草了。
蘇袂和張甯沒有急着買東西,而是帶着孩子們一邊悠閑地逛着,一邊品嘗着路邊的各式小吃。
都不是太貴,往往一兩分錢就能買上把果幹、幾顆糖;一毛都能吃上個油炸的豆餅、芋圓什麼的,或是帶點葷腥的小點,一碗放了各種幹果的甜釀。
還有一種茶,鹹的,主要的材料有:茶葉、生姜、花生、黃豆、芝麻、蔥、食鹽等,撒上芝麻、花生米、炒米就叫炒米茶,要是加上蔬菜、豆腐、海鮮等,又叫菜茶,總之花挺多。
賣茶的大叔看蘇袂跟幾個孩子是外地人,怕他們喝不慣這個味道,先讓他們每人試喝了一小口。
這下,就不好不買了。
幾人依着自己的喜好一人要了一份,人多擺不下桌椅,大叔就準備了幾個小馬紮,幾人坐在馬紮上,端着碗就熱熱地喝了起來。
獅隊回轉,已經沒有在舞了,一群人扛着行頭從街中穿過,兩隻小獅子脫離隊伍,追趕着跑來對賣茶的大叔叫道:“大山叔,來兩碗炒米茶。
”
“娘,娘你快看,”小黑蛋激動地拍着蘇袂的手臂叫道,“小獅子!
是小獅子!
”
小瑜兒話不多,看着兩個小獅子扯着嗓子尖叫道:“啊——大蟲!
”
林念營棒着碗,好奇地看着他們腰間巴掌大的小鼓。
蘇袂偏頭看去,小獅子為一男一女,年齡都不大,男孩跟念營差不多大小,女孩要比男孩大上兩歲。
男孩對上蘇決的目光,驚訝地指着蘇袂,對女孩叫道,“師姐,是她!
就是她!
方才就是她差一點害得我從三叔頭上掉下來。
”
“胡說什麼!
”他們身後又走來一個穿着獅服的青年,那人不好意思地沖蘇袂笑了笑,低頭對孩子訓道,“你怎麼不說是你舞獅不專心?
還立在我頭上呢,就敢東張西望,你沒掉下來,那是你三叔我反應快!
不然,今個兒咱們獅虎隊可就在一衆鄉親面前,丢臉丢到家了。
”
“那是三叔你沒看見她有多厲害,真的,超厲害!
”說着,男孩伸手比劃道,“拽着繩子,蹬着樹杆,蹭蹭幾下就上了樹!
要是你瞅見,肯定也會跟我一樣被她驚着了。
”
男子看着蘇袂訝異地挑了挑眉,拽着繩子上樹,這不難。
最起碼對他們這些打小站樁、習武,跟着愛上書屋習獅舞的來說,上樹不過是小兒科,可這不代表拽着繩子上樹就是件簡單的事,不是自小習舞(武),想憑着一根繩子上樹,想都不要想。
“三叔,”男子久久不出聲,男孩以為他不信,扯着他的褲子一指小黑蛋,“不信你問問那小黑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