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事,宋志國左右一掃,不由吃驚:“趙局長,你們家晾曬這麼多魚和野味,吃得完嗎?
”幾百坪的院子,一排排一溜溜架滿了竹杆,竹杆上挂滿了大大小小的魚兒和野味。
“再有這麼多,我們也消化得完,一是親戚多,二來還有戰友呢。
”趙恪伸手做了個請,引着他進屋道,“你來得正好,等會兒用過飯,幫我捎幾個包袱去郵局。
”
“成。
”宋志國進屋,不見家裡的其他人,“怎麼就你一個,顧老他們呢?
”
“叔爺去學校了,汪伯在後院做飯,我大哥他們上山了。
”趙恪捏了撮茶葉擱在杯裡,提起暖瓶倒了七分滿,放在他面前。
宋志國端起杯子聞了下,好香:“什麼茶?
”
“我家蘇同志在山上采的野茶,”趙恪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在他對面坐下,笑道,“弄得多,走時給你拿一斤。
”
宋志國端着杯子沖他舉了舉:“謝了,你大哥大嫂今兒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
“一起吧,也省得我再跑一趟送他們。
”七天假,沒剩兩天了,兩人回去不得整理一下家裡,趙恪擡腕看了看表,“這會兒他們也該下山了。
”
話音一落,便聽院外傳來一聲虎嘯。
宋志國一驚,翻身跳下炕拿了個雞毛撣子沖了出去。
趙恪:“……”
怕宋志國跟回來的虎崽起沖突,趙恪回過神來忙下炕穿鞋跟了出去。
虎崽馱着和暄飛身躍過門檻穿過晾曬的魚、肉奔到了門前,身子一閃躲過宋志國揮來的雞毛撣子擦着趙恪的腿鑽進了屋。
和暄咯咯笑着,扭頭沖趙恪叫道:“爸,暄暄渴。
”
趙恪一按宋志國的肩膀,笑道:“别緊張,這虎崽我們養熟了,不傷人。
”
“養?
!
”宋志國失聲叫道。
“嗯,剛滿月就來家裡了。
”趙恪松開他,轉身進屋抱起和暄,端起自己的杯子喂她。
虎崽在屋裡轉了個圈,沒看到顧老和汪師傅,聳了聳鼻子,擠過僵着身子不敢動的宋志國奔向了後院。
見它跑走了,宋志國腿一軟蹲坐在了堂屋門口,沖屋裡叫道:“趙局長,真有你的!
去年往動物園送了一批狼和一隻黑熊,今年又擱家裡養了隻虎。
”
趙恪放下杯子,取了塊幹淨的帕子給和暄,讓她自己擦嘴,抱着她出來道,“虎崽出現的可比黑熊、野狼還早。
”
說罷,伸手将他從地上拉起來:“對了,童子軍的事你跟李力強說了嗎?
這兩天得報名,他的資料你得準備一份給我。
”
宋志國拍灰的手一頓,面色複雜道:“說是說了……我家那小子也想去,力強經過一番心裡掙紮,找到我和簡蓮說想把名額讓給簡偉。
”關鍵是妻子還同意了。
“那個……”宋志國瞅着看不出情緒的趙恪,讪讪道,“我聽人說,可以自主報名參加考核,你看力強……”
趙恪神色平靜道:“提交李力強父親的軍功證明。
”
最初童子軍報名卡得很嚴,報名的孩子祖父輩中必須有一位是營級以上的現役軍人或是退役前立過一等功,年齡還不能超過15歲。
中間有兩三年放寬了條件,年齡方面雖然不變,卻不在限制必是軍人後代,隻要家世清白即可。
可随着hw兵的請願,大字報的張貼,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宋志國尴尬地點點頭。
用過飯,送走宋志國和趙倬夫妻,蘇梅偏頭看向趙恪:“宋場長怎麼了?
我看飯桌上他都不敢跟你對視。
”
“上次送李力強、宋簡偉回去,我許諾給李力強一個童子軍名額,”因為當年他是特戰隊的組建者,同時又在童子軍組建之初提了諸多建議,所以每年上面都會給他一個特戰隊或是童子軍的名額,隻是往年他都沒要,“宋志國為他兒子宋簡偉将名額占了。
”
“啥?
”蘇梅揉了揉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占了?
”
“嗯。
”雖然心裡明白,若想将兩個孩子都送去參加童子軍考核,宋志國這樣選沒錯。
宋家沒有營級以上的現役軍人,宋志國退伍前又隻立過一次團體二等功,他家孩子連報名的資格都沒有。
而李力強則不同,他既是烈士的後代,其父生前又立過一次一等功,兩次團體三等功,遂隻要他身體上沒有問題,自己又想入伍,部隊的大門就會為他打開。
理是這麼個理,隻是……他們用錯了方法,說是李力強自己讓的,又何嘗不是一家人逼迫的結果。
要知道手持他的推薦名額,考核時可加10分。
蘇梅想到上次在紅旗農場,江碩問李力強想不想進部隊,小家夥發亮的雙眸:“力強的身體素質不錯,讓他跟小瑜兒一起憑實力參加考核吧。
”
趙恪詫異地挑挑眉:“不反對小瑜兒進童子軍了?
”
蘇梅白了他一眼:“報名材料你都準備好了,我反對有用嗎?
”
趙恪唇角微翹:“你不是說近幾年比較亂嗎,還有什麼知青下鄉。
他今年都初二了,要不了幾年高中畢業,又沒有大學可上,除了回家種地,還能幹什麼,倒不如趁着這會兒還沒有徹底亂起來,将他送進部隊。
”
歎了口氣,蘇梅還能說什麼,所有的事趙恪都考慮到了。
突覺臉上一涼,蘇梅伸手接了片雪花:“下雪了!
”
胳膊肘抵了抵趙恪,蘇梅催促道:“趕緊跟我一起把曬幹的魚、肉收起來,沒幹的擡到柴棚下。
”
……
沒過兩天小瑜兒帶着雙胞胎回來了,豐靜語、豐靜文自小生活在湘省,冬天最低氣溫也不過零下10度左右,一下火車,兩姐妹就受不了,裹着何慶生的羊皮襖,楊建修的軍大衣還是冷得瑟瑟發抖。
楊場長離佳市近,他和劉文浩去接的人,知道雙胞胎随她們的父親下放在了紅旗農場,當下駕着馬拉雪撬拐了個彎,直接将人送了過去,然後留小瑜兒、何慶生、錢樂喜在前進農場住了一夜,第二天給送了回來。
小瑜兒走了一個多月,和暄歪頭打量了他一會兒,身子一扭撲進了顧老懷裡,認生了。
“和暄不認識他是誰了?
”顧老攬着她胖乎乎的小身子笑道。
和暄又悄悄地看了他一眼,小瑜兒脫下大衣,在爐前烤了烤手,打開藤箱掏了個彩繪的泥叫給她:“和暄,叫小哥。
”
“小哥?
”和暄打量着他,伸手點了點他的臉頰,小瑜兒咧嘴一笑,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和暄眉眼一彎,高興道,“小哥!
”
“哎!
”小瑜兒把泥叫往她手裡一塞,抱起人興奮地往上舉了舉,“和暄真棒!
這麼久還記着小哥呢,小哥也想和暄,日也想,夜也想,想得心口都痛了……”
蘇梅抽了抽嘴角,他當自己是西施呢:“往邊站站,讓你表叔、楊場長進來烤烤火。
”
小瑜兒抱着和暄往旁邊讓了讓,劉文浩和楊場長進來跟炕上的顧老打了聲招呼,站在爐火旁烤了烤,去了身上的寒氣,才脫鞋上炕,接過蘇梅倒的茶,說起話來。
劉文浩關切地問了問顧老的身體狀況,便将注意力轉移到了和暄身上,“和暄還記得表舅不?
”
“花花。
”這是想起上次在前進農場,劉文浩送她的一對珠花了。
顯然劉文浩理解錯了,以為和暄在跟他要頭花,“這次表舅沒帶花,給和暄帶了這個,”說着掏出一個紅絨布做的發圈,“喜歡嗎?
”
和暄雙眸一亮,伸手接過發圈摸了摸上面的珠子,咧嘴笑道:“喜歡,謝謝舅。
”
“喜歡就好。
來,舅舅給你戴上……”
顧老看着甥舅互動,雙眼含笑。
“顧老可認識豐振業?
”楊場長放下杯子,看着他道,“昨兒我和劉同志去車站接人,才知道幾個孩子帶了對姐妹過來。
聽我家建修說,她們的父親豐振業跟您認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