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昙此行的确是去看望自己的師父,不過不是去瑾州蒲陽觀,而是去奚山小木屋,他曾生活了許久的地方。
離開栎陽府不過是計劃中的一環,沈昙這幾日去哪兒都一樣,而他選擇了故地重遊。
兩個人,兩匹馬,沈昙很多年沒有這麼自在的在山間遊走了,而他的侍衛蒼茯則在不遠處跟着。
遊山玩水,輕步慢行,烈日下的沈昙臉上帶着幾分惬意。
馮承源摘下了自己的面具,他帶着幾名可靠之人,悄然靠近着栎陽府。
樂和這一輩子無兒無女,唯有四個徒弟,都算是乖巧孝順之人。
可這四個裡沒一人足夠機靈,連揣摩聖意的門都沒入,要不是有他這個師父庇護着,這四個小崽子早就死在這吃人的深宮裡了。
可即使有了樂和的庇護,這小春子和小夏子還是接連命喪在了這深宮。
樂和倒絲毫不覺得被拖累,他很喜歡這四個孩子,因為他們老實、孝順、心眼少。
他玩了大半輩子的心眼,和各種人不斷交鋒方才有了如今的位置,在收徒一事上,他就想找些老實孩子。
小秋子如今犯了忌諱,禦前是不能去了,樂和又老了,需要個信得過的人在身邊。
故而他的末徒小冬子第一次那麼近的侍候起了景明帝。
端茶倒水,研磨添香……小冬子看似動作利落,可他整個人都在緊繃着。
樂和也瞧出了這一點,畢竟沒在禦前久待過,這小子的緊張雖沒寫在臉上,卻融進了一舉一動中。
那風岚玉制的鎮紙猛地落下,小冬子立馬跪了下來。
“這溯州知州是不是有病?
上上個月上書給朕帶了一錠墨,上個月上書也給朕帶來了一錠墨,這個月又是一錠墨。
朕上上個月就讓他不要帶了,他是眼瞎了不成?
”
“陛下消消氣,為了這種小事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
”樂和手持羽扇,動作輕柔地扇着風“禦膳房近日備了陛下愛吃的冰鎮西瓜,陛下吃塊西瓜解解暑。
”
跪着的小冬子立即起了身,從冰盒中取出了那冰鎮西瓜,絲絲涼意觸及手心,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琉璃盞,快步來到了景明帝身旁。
樂和将手中的扇子遞給了一旁的侍女,撚着銀針試着毒。
接下來是試吃,他拿起那試菜專用的筷子,随意夾起一瓣西瓜放入了口中,細嚼慢咽,并未有異味。
又是一刻鐘過去了,樂和仍好好的站立着,并無不适之意。
景明帝這才吃上了這涼氣已有幾分散了的冰鎮西瓜。
半盤西瓜落肚,适才的滿肚火氣果然消了不少。
景明帝提起朱筆,正欲翻看下一本奏折,眼前卻突然泛起了一片皿紅而後便是無邊無盡的黑暗。
“陛下,快宣太醫。
”最先反應過來的樂和及時扶住了暈厥的景明帝,小冬子連忙疾跑向了太醫院。
等到那白胡子的院判趕到之時,景明帝已有幾分轉醒,卧在床上的他口眼都有幾分歪斜,正痛苦地哼哼着。
張院判活了這麼久,第一次瞧見這麼奇怪的脈象。
穩健有力,比那及冠之年的少年郎還要強上幾分,可這人明明口眼歪斜,疑似中風。
這張院判正躊躇之時,那本該侍立在外的小冬子忽地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