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的聲響傳來,蕭軒宇直挺挺地倒在了路邊,手裡的白馍在路上翻滾,七八個乞丐立馬一湧而上。
還真是個傻子,餓暈了都不吃這白馍。
熱鬧瞧夠了的沈開濟,正準備離開,忽而望見了蕭軒宇脖頸處露出的紅繩,上面接口處有兩個圓滾滾的玉珠。
這不是尋常乞兒吧。
沈開濟莫名地想起了自己剛剛從貴公子成為階下囚的日子。
那時的他,第一次知道尋常的布衣在冬日裡是硬的,硬的硌人,明明穿着衣服,卻擋不住周身的寒冷。
他是那場雪崩中唯一的幸存者,也注定了他要經曆不亞于死亡的磨難。
乞讨也是有地盤的,這是沈開濟學到的第一條規矩。
本就又累又餓的沈開濟走在不知名的縣城,猶豫了許久,終于怯生生的說出了人生第一個求字。
“求好心老爺給口飯吃吧。
”沈開濟跪在那僻靜的小道,等候了許久,好不容易才遇上了第一個目标。
他的聲音極小,但對方仍然扔下了幾枚銅錢。
那一刻,沈開濟心中的開心越過了屈辱。
十幾歲的少年,就是從那一刻開始有了改變。
三四個比他高的乞兒出現了,他們用最粗俗的語言咒罵威脅着他,語氣中充滿着理所應當,就仿佛那些銅闆本就是沈開濟欠他們的債。
不懂規矩的他,在别人的地盤上乞讨了。
沈開濟握着那四五枚銅闆,仰望着他們。
不能交三個字支撐着他,半大的男孩兒率先動了手,他打了帶頭的人一拳。
那一場架,他輸得慘烈,額角被石塊撞破,竄出一股股熱流,糊住了他的雙眼。
他軟綿綿地倒在了雪地裡,如果不是遇上了明叔,他應該會被凍死在那兒。
如果我不救他,本就饑餓暈厥的他,也許會就此死在這兒。
鬼使神差下,沈開濟将蕭軒宇帶回了白夏所居的小院兒。
“你手下的人受傷了?
”白夏此時正在院中晾曬衣裳,看見沈開濟頗為費勁地搬運着男子,便準備上來搭把手。
“你别管了,你畢竟不方便。
”沈開濟忙擺擺手,讓其走開。
白夏擦了擦手,上前扶住了蕭軒宇的半邊身子。
“有什麼不方便?
本來也沒準備嫁人。
”
兩人合力,堪堪将人弄進了東廂房,那是沈開濟的房間。
“你在家安心帶好寶兒,我換身衣服去請個大夫來替他瞧瞧。
”
換好衣物的沈開濟沒了乞丐模樣,有幾分像那尋常小商販,又有幾分像那趕考的窮書生。
大夫是個年輕力壯的,腳程快,沒一會兒的功夫,兩人便趕到了小院兒。
“不是什麼大事,勞累過度,加上餓了挺久,好好吃幾副藥調養一下就好了。
”
沈開濟跟着大夫去抓藥,白夏則留了下來,她在觀察躺着的男子。
面容有燒傷,雖清減了不少,高大的骨架卻還在,特别是那露出來的長命鎖,是上好的風岚山白玉。
這男子身份必不簡單,也許又是一個和沈家姐弟一樣,出生于被時局無辜牽連的官宦人家。
白夏猶豫了幾分,還是打了一盆熱水,将其面容上的泥垢,簡單擦洗了一番。
嬰兒響亮的哭聲傳來,“白姑娘,孩子午睡醒了。
”齊飛文頗為生疏地抱着肉嘟嘟的男孩兒走進了東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