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姿全然不相信老爺子會這麼做,别說老爺子生前的時候那麼疼愛她們三個,就算不夠疼愛,把遺産交給信托打理,也不可能給一個外人!
她堵在門口,不讓沈蘊庭進屋,“你這個殺人兇手,你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你給我滾!
還有,你不要高興的太早,你搶走的東西,我傅姿一定會連本帶利的要回來。
你這個無賴!
我一定會讓你付出慘重的代價!
”
她紅着眼,氣勢洶洶,順便一把将傅芝毓拉到了身邊,“你滾!
”
沈蘊庭料到了有這麼一出,他讓人把老爺子的遺體送進去,自己站在外面,沒看傅姿,隻是看着傅芝毓說:“你有事給我打電話,我去殡儀館那邊安排之後的葬禮。
”
傅姿此時全然失去了千金小姐的風度,在沈蘊庭說話的時候,直接将手裡的手機砸了過去,不偏不倚的砸到了他的頭。
傅芝毓眉頭一緊,立刻把人拉住,低聲的勸說:“這麼多人在,你冷靜一點,大姐。
”
沈蘊庭差點被砸暈,他揉了揉額頭,瞪了傅姿一眼,但這會也不想跟她大打出手,隻叫了人先行離開。
傅姿盯着他的車子,眼神像是淬了毒,若是手裡有炸彈,她必然讓沈蘊庭有去無回。
傅姿稍微冷靜,看向傅芝毓時,覺出她格外冷靜,十分不滿,“爺爺最疼愛的就是你,他現在被人害死,你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那個男人可是你招惹進來的!
”
“可是,吵鬧有用麼?
這個時候,不停的吵鬧一點意義都沒有,除了叫人看笑話,就是讓人看笑話。
”
傅姿冷冷看了她一眼,而後甩開她的手,“你就是罪魁禍首!
”
說完,她便轉身進去。
她作為長女長孫,自是親自給老爺子換衣服,傅芝毓一直在旁邊看着,傅姿哭的很傷心,可以看出來,她是真的傷心。
夜深人靜,她們三個都沒睡覺,坐在廳裡守夜。
傅敏兒有點撐不住趴在茶幾上睡着了。
傅姿一直很精神,睜着眼睛,端正坐好,眼睛望着前面,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傅芝毓打了個哈欠,說;“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我在這邊守着就行。
”
她這一整天都忙活,昨天也沒有睡,今天再不睡覺,身體容易垮掉。
傅姿搖頭,“你覺得我現在睡得着麼?
”
“那就躺着閉一會眼睛,總比這樣坐着要好一些。
”
“無論怎樣,我都不能好受。
閉上眼,我就想到爺爺死的不明不白,我就想到我們傅家落到了别人的手裡。
讓那些等着看我們笑話的人,不停的嘲笑。
我不像你,可以做到那麼淡定,那麼無所謂。
”
傅芝毓嗤笑,“你真的很好笑,我不像你這麼情緒外露,就說我淡定無所謂,不是人人都要像你這樣,才顯得在乎。
我不想在别人跟前演戲,像個小醜。
”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做的一切都是裝的?
我就是小醜。
”
“你要是這麼說話,我們聊不到一起。
”
傅姿:“我們什麼時候能聊到一起?
如果你每一次都能聽我的,你就不會落到今天這樣。
你如果聽我的,沈蘊庭也不可能得逞,說不定爺爺就不用死。
”
“傅芝毓,你别在我跟前裝清高,裝做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爸媽的死,爺爺的死,跟你都脫不了幹系!
你就是個掃把星,你現在害的我們沒有家了!
你高興了?
你那麼愛那個姓易的,當初你為什麼不跟他一起去死!
你早就該去死了!
”
傅姿似乎壓制不住對她的仇恨,眼睛通紅,眼裡的恨意都要漫出來。
傅芝毓哪能不知道她對她的憎惡,她笑了笑,說:“命不該絕。
”
她噗嗤一笑,“好一個命不該絕。
”
傅芝毓不想跟她再說話,繼續聊下去,很大幾率是要吵架,她不想吵,不想在這個時候吵。
“爺爺希望我們能夠團結,這個時候,就不要吵架了,我覺得他看到會難過。
”
“是麼?
你還能看到他難過麼?
他為你難過的次數可太多了。
”
傅芝毓在心裡歎口氣,什麼也沒再說,起身自己上樓去了。
傅姿看着她,眼裡有恨也有痛。
傅芝毓躺在床上,她自然也睡不着,爺爺去世,雖然是壽終正寝,可對她來說,還是很大的打擊。
好像身邊重要的人都走了,她連繼續走下去的動力都沒有了。
她閉着眼,呼吸變亂,緊抿着唇,不想讓眼淚落下來,可還是不争氣的哭了。
這時,手機響起,她冷靜了一會,才拿過來,是沈蘊庭打來的。
他最近極少極少主動給她打電話,她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淚,接起來。
沈蘊庭這頭都想挂了,沒想到她接起來,聲音低低的,“喂。
”
沈蘊庭的車子這會停在傅宅附近,他自己開車過來,四周圍就他這一輛車,他靠着在車身上,手裡夾着煙,望着濃黑的夜色。
他聽出來,她的聲音有些異樣,必然是哭過了。
“家裡沒發生什麼事兒吧?
傅姿有沒有為難你?
”
“沒發生什麼。
爺爺躺在哪兒呢,她多少還是有點顧忌。
至于那張嘴,就讓她說呗,說了也掉不了肉。
我也習慣了,不會跟她吵架,也沒心情跟她吵架。
”
“嗯。
”
話音落下,兩頭都沉寂下來。
傅芝毓說:“你呢?
什麼都安排好了?
”
“當然。
”
“腦袋怎麼樣?
沒有腦震蕩吧?
”
沈蘊庭噗嗤一笑,揉了揉發疼的額頭,“腦震蕩是沒有,就是腫了。
”
傅芝毓:“煮個雞蛋揉揉。
”
“這是小傷,你不用挂心。
你顧好你自己就行,節哀順變。
之後還有很多事兒要做,你……你好好休息。
”
傅芝毓側了個身,“可是我睡不着。
”
“那怎麼辦?
要給你唱個歌?
”
她低低一笑,“誰唱?
”
沈蘊庭左右看了看,“你身邊有人麼?
”
“沒有,就我一個,我現在在房間裡躺着。
傅姿她們還在樓下。
”
沈蘊庭可不關心傅姿她們在哪裡,在幹什麼,“既然你旁邊沒人,那你說誰唱?
”
傅芝毓默了一會,才稍稍反應過來,“你唱?
”
“這不是小瞧我了?
唱歌催眠曲,我還不會了?
”
傅芝毓:“那你唱個我聽聽。
”
沈蘊庭低笑一聲,“你還真信。
”
傅芝毓心裡失落了一分,不過也知道他沒那麼好,所以也跟着笑笑,說:“你睡吧。
”
“正好,我也不是很困,就随便聊聊天吧,你有什麼想說的,隻管說,我聽着。
”
傅芝毓本想說她沒什麼想說的,可轉念一想,她這會并不想一個人太過于安靜,“要不,你說我聽?
說說你的那些風光曆史,應該會很精彩吧?
”
今天的沈蘊庭是寬容的,還有點善解人意。
他若是想說話的時候,那自是有源源不斷的話題,什麼樣的都有。
當然,他不講自己,隻講别人的故事,這别人裡頭,自然還包括了盛骁和袁鹿的。
兩人聊了整整一夜,快天亮的時候,傅芝毓睡了一會,他後來講的那些事兒,特别枯燥,她聽着聽着,就睡了過去。
還做了個夢,夢到了自己跟沈蘊庭生了個孩子,她看起來很幸福。
畫面一轉,她還看到了易川。
他還是十八歲那個樣子,染着一頭金發,還是那麼的年輕,他坐在學校操場的欄杆上,望着遠處。
傅芝毓站在下面,仰頭看着他,她叫着他的名字,可他一直沒有應聲。
他們好像是在兩個空間,他看不到她,也聽不到她。
傅芝毓一遍一遍的叫他的名字,卻怎麼也穿不透這層隔膜,讓他聽到自己。
這麼多年過去,他從未來過她夢裡,這是第一回,她很想跟他說說話,想問問他,是否過的好,即便這隻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