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芝毓的位置,正好能聽清楚他們兩個講話。
她做夢都沒有想到,易川的死會跟傅姿有關系。
她定定的站在原地,雙手用力的捂住嘴巴,牙齒緊緊咬着掌心的肉。
她努力克制住了自己,沒有沖出去跟傅姿對峙。
她靜靜的站着,耳邊傳來傅敏兒的叫聲,她立刻跑開,不讓人發現自己。
傅姿和沈蘊庭也聽到了叫聲,止住了話頭,兩人對視半晌後,沈蘊庭說:“你自己看着辦,若是還要執迷不悟下去,就不要怪我不客氣。
我敢保證,到最後一無所有的,隻能是你自己。
不但沒了錢和權,甚至連親情都不會有。
”
傅姿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拳,冷哼一聲,沒有應對。
沈蘊庭走開了,很快傅敏兒就跑過來,“終于找到你了,真是吓死人了。
追悼會結束了,時間差不多得出殡了。
”
傅敏兒是知道她的計劃,剛才講話的是她,但沒有傅姿的指示,她也不知道該不該說,最後便什麼也沒說,隻是說了一些老爺子生前做出的有意義的事兒。
傅姿:“你沒亂講話吧?
”
她搖搖頭,“沒有你在身邊,我怎麼敢亂說呢,我也怕你出事嘛。
”
她見傅姿面色蒼白,神情凝重,“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你怎麼在這裡站着?
”
傅姿沒回答她的問題,隻道:“先不管這些,爺爺出殡要緊,這麼多人等着,咱們快回去吧。
對了,你二姐呢?
”
“她也跟着出來找你了,我給她打個電話,跟她說一聲,讓她先回去。
”
“嗯。
”
傅敏兒給傅芝毓打了電話,她沒有接,傅敏兒就發了信息,然後跟傅姿一塊回去。
她們走掉以後,傅芝毓才走出來,眼圈發紅,卻一滴淚都沒有流下來。
她站了好一會,直到手機不斷震動,她才擡起步子往回走。
她沒接電話,回到廳内,大家都已經準備好,預備出發去墓地。
傅姿抱着老爺子的相框,看了她一眼,神色還是冷冷的,說:“你抱着爺爺的骨灰,快點,要超時了。
”
她點了下頭,走過去,抱起骨灰盒,傅敏兒在她旁邊撐傘。
沈蘊庭覺得她的神色有點異常,心中有些疑慮,并有一點不太好的預感。
易川的事兒,他是沒想到會查出這種事兒,而且他是從哪兒查到的呢?
是從老爺子那一堆遺物中發現的。
不知道是老爺子忘了處理,還是有其他原因,當年查出來的資料竟然全在。
按照老爺子的意思,他是不想把這件事公開的。
整個下葬過程,傅姿和傅芝毓都有一點心不在焉,結束後,其他人都先走了,隻留她們三姐妹,還駐足于原地。
沈蘊庭走的遠一點,也并未離開。
他一身黑衣黑褲,舉着黑色的傘,靜靜站着,遠遠望着她們三個。
傅姿餘光瞥了傅芝毓一眼,她看起來沒有要走的意思,她想了下,說:“走吧,客人還需要我們招待。
”
中午還有一頓飯。
傅芝毓說:“這些事兒,大姐你一定能弄好,我還想在這裡待一會。
”
“人活着的時候,不好好陪着,死了就不要裝模作樣了。
”
傅芝毓咬了咬牙,忍住了心中熊熊怒火,擡了眼簾看她,說:“順路,我一會要去看一看易川。
”
大概是之前沈蘊庭提起了過往的事兒,這會傅芝毓說起易川兩個字,傅姿心裡咯噔了一下,眼底閃現了一絲慌亂,很快就壓下去,冷哼一聲,說:“你還真是爺爺的好孫女,這種時候還想着男人,你這一輩子,就毀在男人手裡了!
”
傅芝毓沒有說話,隻緊緊抿着唇,怒火中燒,但她也不想在爺爺跟前與她争吵。
不過,易川的仇,她勢必要報。
傅姿帶着傅敏兒先走了,等她們走後,傅芝毓才緩慢的蹲下來,看着石碑上爺爺的相片,說:“您肯定早就知道了,所以一直以來都瞞着,還把真相都掩藏起來,讓我以為那就是個意外。
”
她咬着牙,隻覺得失望,滿天滿地的失望蓋過心頭,還有便是深深的憎恨,連帶着老爺子也一并恨了進去,全都騙她,全部都騙她。
她的易川死的太無辜了,這麼多年,被人害死,可害死他的人,卻還在興風作浪。
“爺爺,你怎麼能這樣?
”
沈蘊庭還站在遠處,看着傅芝毓的身影,猶豫幾分,便朝着她走過去。
傅芝毓聽到腳步聲,便停了話頭,她站了起來,臉上的表情迅速收住。
“你怎麼還在這裡?
”她表情冷冷的。
“你不是也還在這裡?
”
她看他一眼,沒說什麼,從他身側過去。
沈蘊庭挑了下眉,随即跟上。
傅芝毓說:“你别跟着我了,我有自己的事兒。
”
說完,她的步子變大,走的很急,明顯是要把他甩掉。
沈蘊庭也沒緊跟着,傅芝毓去了易川的墓地,她已經很久沒有來了,在她心裡,隻要她不來,易川就還在,他不是死了,他隻是去了很遠的地方,隻是去環遊世界了。
易川是單親家庭,他是跟着母親生活,母親不是很喜歡他,覺得他是個累贅。
當初,他下葬很簡單,什麼都沒有,燒了就直接葬了。
這些年,肯定沒有人來看他。
他人員也不太好,以前在學校裡,一直是獨來獨往,身邊沒有朋友。
傅芝毓是他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的女朋友。
墓碑上連照片都沒有,隻有簡單的文字,名字和他去世的年月。
傅芝毓:“這麼些年,委屈你了。
真對不起,如果不是遇見我,你根本不用死。
不過我會幫你報仇的,我一定會讓她付出代價,不能讓她逍遙法外,就算她是個姐姐也不能。
”
中午那頓飯,傅芝毓沒有出現。
傅姿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她一個都沒有接,她兀自開車,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遊走。
一直到晚上,她才回家,回了傅家,還拿了行李,是準備搬回去。
家裡有客人,傅姿找了不少業界老人,想要他們幫忙對付沈蘊庭。
傅芝毓回來的時候,他們正要告辭,她還是有禮貌的叫了人。
在外人面前,表面功夫還是要做,傅姿:“回來了,你上哪兒去了,叫我擔心好久。
”
“去見了老朋友。
”
她沒有追問,先把前輩送走。
人走了以後,傅宅内就變得死氣沉沉,沒了一絲生氣,并且沉悶無比。
傅姿跟在她身後,看着她費力的提着行李,“你回來,沈蘊庭沒說什麼?
”
傅芝毓說:“你覺得他會說什麼?
”
“我在問你。
”
“我回家的時候,他沒在,我收拾好東西他也沒有回到家,所以我們沒碰上。
”走到二樓,傅芝毓放下行李,回頭看她,似笑非笑,“你為什麼會覺得他有話要跟我說?
我們兩個到現在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在家的時候,也幾乎不講話。
不知道你怎麼想的,會覺得他有話跟我說。
”
傅姿:“我隻是問問。
我以為是他把你趕出來的。
”
“就算他現在得了所有财産,也沒有資格把我趕出來,我跟他是夫妻,他手裡的财産,也是我的。
那是共同财産,你應該擔心的是,有可能你跟小妹,會被他從這裡趕出去。
”
傅姿上了最後一個台階,靠着扶手站着,“我覺得這個時候,我們姐妹三個應該團結一緻了。
”
傅芝毓輕笑一聲,“之前我跟你說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你跟我說,如果我真的愛易川,我就應該跟他一起去死,我以為你一心一意就隻想讓我死。
”
“那是因為我在氣頭上,爺爺的死對我打擊太大,我當時說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
”
“可你說不止一次。
我覺得你真的想讓我去死。
”她面無表情,看着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