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裡出現李婉婉的臉,袁鹿有些詫異,扭頭看向她,“你怎麼進來的?
”
李婉婉說:“我說找你就進來了,我看門口還有記者在做采訪呢,沒說不讓進來啊。
”她拉了把椅子在袁鹿旁邊坐下,由着是要來做點壞事兒,李婉婉心裡多少有些忐忑不安,笑容也顯得有點僵硬。
袁鹿覺出她有點怪怪的,另外她突然出現在這裡也是怪怪的。
“你來這邊找我,是有事兒要跟我說?
”不然,李婉婉應該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這裡,她想了下,“是要跟我說景菲的事兒麼?
”
她跟景菲是朋友,景菲要坐牢,她大概是想給她求情?
李婉婉眼珠子轉了轉,說:“沒,我知道你要演出,正好我在這邊,就找人買了票,專程來捧你的場子。
現在盛骁可是北城名人了,我還不要趕快來巴結你?
”
袁鹿笑了笑,“那你空手來啊?
沒有誠意哦。
”
“我買花籃了,就在外面擺着呢。
我剛才數了數,整個後台的人,除了阮子銘,就你的花籃最多。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哪位出名的舞者呢。
”
“你也說了,現在盛骁是名人,我是他女朋友,還不是有很多人要巴結我。
你都給我買花籃了。
”她轉過身,對着鏡子,弄了下自己的妝,想拿水喝,又覺得喝多了,一會上廁所,就又放下。
李婉婉一直看着她,手指擰着衣角,袁鹿瞥她一眼,等了一會,見她還不說,正要問的時候,李婉婉起身說:“哎呦,我去上廁所了,然後入場,你好好準備吧,我不打擾你了。
”
“哦,好。
”
袁鹿點點頭。
李婉婉快速的出去。
袁鹿看着她慌忙而走,心中存疑,但也不追問。
李婉婉挺少有這樣緊張兮兮,不知所措的時候,想着當初她被人揍的時候,都沒這個樣子。
她沒繼續多想,随着時間過去,她又緊張起來。
快要上台的時候,袁鹿接到盛骁的電話,“要上台了麼?
”
“快了,還有半小時,我現在就站在後台,好多人。
”
她站在幕布後,能看到台下觀衆,瞧着這場面,她更加緊張,她退到人少的地方,說:“我好緊張啊,緊張的一直想上廁所。
”
“别緊張,你練了那麼久,這不過是你平日裡彩排的一次而已。
我相信你,一定不會出錯。
”
袁鹿深吸幾口氣,“是吧,我就怕忘記動作。
”
“你晚上做夢都在跳舞,怎麼會忘。
”
“不跟你說了,我再去複習一遍。
”
說完,袁鹿就直接把電話給挂斷了。
演出正式開始。
裴麗和袁征的位置在前排,觀看最佳的位置。
鄒顔和袁美華也來了,連卓彥馨都請假趕過來,坐VIP。
李婉婉則坐在後排,她有些走神,根本沒心思看節目,心裡糾結的要命,不知道該怎麼說。
剛才不說,一會結束的時候,她哪兒還有機會跟袁鹿單獨相處。
這麼一想,她又有點後悔,但現在後悔已經沒用了。
她雙手搓了搓臉,怎麼就接下這麼個任務,讓人費神。
這些人她又得罪不起,要是被他們知道,她自己到沒什麼,連累了家裡就不好。
本來就風雨飄搖,要靠着陶家,到時候被江韌盛骁針對,還得了。
思來想去,演出還沒開始,她就起身出去了。
這種不能幹。
她出去的時候,在外面碰見個人,帶着黑色口罩,套着帽兜,快步的從她身側走過去,往裡去。
她停了停,回頭看了眼,那人也停了下來,同樣回頭。
四目相對。
李婉婉吓了一跳,想要跑來,那人過去一把拉住了她的衣服,“李婉婉?
”
她咧開嘴笑,“江韌,怎麼那麼巧,在這裡碰上你。
”
江韌眸色沉下來,揪着她到外面,“你來這裡幹嘛?
”
李婉婉:“看演出啊,不過我有事兒要先走。
你呢?
你來幹嘛。
”
“你見過景菲。
”
“對啊,我見過菲菲,怎麼了?
不能見麼?
菲菲現在這樣,你還有心情來看演出啊?
”
“她跟你說了什麼。
”
“她還能說什麼?
人都要坐牢了,她想讓我來求求袁鹿,能原諒她的過錯,少坐幾年牢。
”
江韌冷笑,“你覺得我看不出來你在撒謊?
”
李婉婉眼珠子轉來轉去,心慌慌的,這一刻,竟然有點想念陶堰,如果他在的話,起碼不會讓人家欺負她。
要打也是自己打。
她一把甩開江韌的手,說:“我還輪不到你來管好不好。
”她哼了聲,就快速跑開了。
江韌沒追,瞧着她上出租車離開。
他眯了眼,眸色微沉,緊盯着那輛車遠去。
館内,演出已經開始,音樂聲傳出來,他回過頭,轉身入内。
第一個舞蹈,袁鹿比較背景闆,上場時間很短,不過她完成的很好。
第二個舞蹈,是阮子銘和夥伴的雙人舞,袁鹿在下面換衣服,換裝扮。
下一場是四人的舞蹈,有點劇情,男女搭配。
袁鹿也不是主角,屬于女配。
但這一場,袁鹿的衣着和妝容格外的吸人眼球,加上她面部表情管理道理,每一個鏡頭畫面,都特别的美,很多人都開始注意到她。
其實這台上的舞者,模樣都各有特點,每一個都有自己獨特的美。
加上舞蹈賦予的魅力,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發着光的,所以袁鹿的容顔,混雜在其中,反倒沒有那麼的突出,她隻有跳的好,才能叫人注意到。
可能是開了場,第二次上去袁鹿就沒那麼緊張,整個人都松弛下來,舞台也漸入佳境。
袁征聽到旁邊的人指着她女兒誇的時候,心裡高興極了,裴麗一直在拍視頻。
他們的女兒,本就該是一個很耀眼的人。
統共兩個半個小時。
盛骁最後半小時的時候才到,袁鹿已經完全融入并适應了舞台,最後一場十分出彩,動作行雲流水,而且看起來很開心。
與其他人的配合也很默契。
所有表演結束後,演員在台上鞠躬,歡送觀衆離開。
有人上來送花,袁鹿竟然收到不少。
其中有一束還蠻特别,是滿天星。
送她的是個年輕小姑娘,笑眼盈盈的,“恭喜你演出成功。
”
“謝謝。
”袁鹿鞠躬,顔色搭配的很好看。
謝幕後,回到後台,盛骁就在那邊等她。
舞團演出完,有專門的群訪,大家一塊做了采訪後,有阮子銘的個人采訪,之後除了幾個有點名氣的留下做訪問,其他就先回了後台。
袁鹿跟着大部隊一起,開開心心的出現,好多人誇她表現不錯。
阮子銘也說她很可以,并且适合舞台。
第一次演出,她自己挺滿意的,不但沒有出錯,跳的比之前彩排的任何一次都要順暢。
看到盛骁,其他人都自覺地走開,各做各的事兒。
袁鹿走過去,把手裡的話放在自己的化妝台上,“阮子銘說整場有專門的錄制,到時候你可以上網看。
我今天表現好極了,他們都誇我,說我跳的很好。
”
“最後一場我有看,看到你的表現了,跳了那麼久,一點都不累?
”
袁鹿搖頭,“我還可以再戰兩個小時。
”
她眉眼間是壓不住的雀躍,一雙眼裡占滿了光彩。
“我先去換衣服,一塊我們一塊去吃東西,我爸媽還有二姑她們在外面等着了已經。
你先在這裡坐一會。
”
換衣服前,袁鹿先去上廁所,走到外面擺着花籃的地方,她有些好奇走過去看了看,瞧着卓彥馨呀,鄒顔啊,還有李婉婉給她送的花籃,每個花籃的樣式都不一樣,但都很漂亮。
【祝演出成功,陳先生。
】
署名一角還畫了個笑臉,一路看過來,都是認識的人給她送的花籃,隻有這個陳先生她不記得是誰,而且就光寫了個陳先生,也太草率了些。
要麼是送錯,要麼就是不想讓她知道。
袁鹿正想着是哪兒來的陳先生,一個聲音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恭喜。
”
袁鹿回頭,後台的管控沒那麼嚴苛,不過這會後台除了幾個工作人員在忙着後續工作,沒什麼人。
江韌站在她幾步開外的位置,黑衣黑褲,手裡拿着鴨舌帽,口罩拉下,揚着笑,擡着手跟她打招呼。
她想了下,轉過身,笑着點了下頭,“多謝。
”
“助理買的票,結果有事兒不能過來,就拿給我。
正好今天晚上我沒什麼事兒,一個人閑着也是閑着就過來湊湊熱鬧,倒是沒想到你也在這裡頭。
”
她立在原地,禮貌的微笑。
舞台妝比較濃重,五官凸顯,格外的好看明豔。
即便隻是一個禮貌的,保準的微笑,都很好看,好看到讓人心動難安,江韌按捺住自己的内心,回以一笑,說:“你跳的很好。
”
“謝謝。
”
“早知道你有這個演出,我也該送你花籃,之後還有演出麼?
”
“有,這之後還有四五場。
不過你不用費心給我送,我沒那麼在乎這些東西,本身我也隻是幫個忙。
”
“好。
”
“我還有事兒。
”
“我想上個廁所來着,不小心走到這邊,不好意思了。
”
“沒事。
”袁鹿轉身要走。
江韌站着沒動,倏地開口,“其實我不是找錯,我是想過來看看你的。
”
“哦。
”她應了聲,他們之間其實沒什麼可說的,可好像又該說點什麼來做一個了結,正式的了結。
她想了下,說:“這邊有衛生間,我帶你去。
”
江韌有些受寵若驚,壓着笑,立刻跟過去。
這邊距離衛生間不是特别遠,但足夠袁鹿把想說的話都說完,兩人中間隔着一點距離,江韌跟在她左後側,把鴨舌帽戴上,便可以肆無忌憚的看着她,一隻手插在褲兜裡,握着拳,手指掐着指關節,極努力的壓抑着自己翻湧着的情緒。
袁鹿說:“江韌。
”
好像很久都沒有叫過他名字似得,兩個字說出口,竟然有些陌生感。
江韌心頭微顫了顫,故作鎮定的,應了一聲。
“嗯,我在。
”
袁鹿回頭看了他一眼,正好對上他的目光,隻一瞬,他便垂了眼簾,掩住了所有的情緒,嘴角淺淺的揚了下,說:“你想說什麼,你說,我聽着。
”
他的視線收的太快,袁鹿很難捉到蛛絲馬迹,當然,她也不想在他身上追尋任何東西。
她說:“我好了。
被綁架那幾天,我想了很多事兒,然後就好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那樣,想明白了很多東西。
我想,我已經徹底的從過去的陰影裡走出來,當初的事兒,也不能夠完全怪你,如果我自己不去找你,如果從一開始我就面對現實,可能一切都不會發生。
你隻是不喜歡我而已,我明白面對一個不喜歡人的糾纏,是一件挺痛苦的事兒,所以在拒絕的時候,比口不擇言,年輕嘛,說話都不會考慮後果。
”
“我自己也有問題。
我一直憎恨你,其實我也憎恨我自己,每次想到過去,我便恨不能可以重頭再來,我想着我要是重頭再來,我一定要耍死你,一定要讓你嘗嘗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
可人生是不能重來的,所以我隻有選擇放過我自己,原諒自己,也原諒你,那樣我才能夠真正重新開始我的人生,就算再見到你,也不會有任何異樣的情緒,我甚至還可以跟你打一聲招呼,因為你再不會對我有任何的影響。
”
“你已經很有誠意的跟我道過謙,并且之前還送了我那麼貴的一件婚紗,現在回憶起來,我能感受到你的真心,我接受你的道歉。
你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
不要再重蹈覆轍,其實你是個很好很優秀的男人,隻要你好好的,你可以擁有自己幸福快樂的生活。
”
江韌微抵着頭,帽檐遮住他半張臉,袁鹿并不能看清楚他此時臉上是個什麼表情。
不過不管他如何,袁鹿已經把自己該說的都說完了。
江韌知道,她這是在跟他和過去的她自己告别。
他盯着她的手腕,手腕上用白色的膠布貼着,大概是不能露出紋身,他淺淺的勾了下嘴角,擡了眼簾,目光溫和,對上她明亮的眸子,說:“謝謝你。
”
“不用。
”她朝着他淺淺笑了下,輕點了下頭,就像是無聲的再見,而後轉身進了衛生間。
江韌立在原地,臉上的笑容不變,眼睛裡的柔情也未變,他站了一會,才轉身,看到了走廊盡頭處的盛骁。
袁鹿出去了好一陣,他出來看看,便瞧見了這兩人。
江韌步子沒停,朝着他走過去,“盛總。
”
盛骁淡淡一笑,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嗯。
江韌:“快開場的時候,我在劇院門口碰到了李婉婉。
李婉婉是景菲的朋友,她見過景菲。
演出還沒開始她就走了,所以我想她大概不是來看袁鹿演出的。
”他側頭看向盛骁,壓低聲音,說:“我還知道你身邊的李特助也見過景菲,在李婉婉之前。
我大概知道她過來是想跟袁鹿說什麼,其實我是無所謂,讓袁鹿知道了,她大概不會有什麼反應,但她要是知道這件事你也參與其中,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樣的反應。
”
盛骁表情不變,目視着前方,盯着衛生間門口,并沒有回應他的話。
江韌也沒再繼續往下說。
這時,袁鹿從衛生間出來,江韌聽到腳步聲,兀自離開。
袁鹿看到他兩,并不緊張,盛骁知道她與江韌的所有,所以她心裡并沒有什麼可擔憂的。
而盛骁現在的地位,他也不會冒然做什麼去得罪他。
而且,如果江韌真的像他自己的表現的那樣,就不會做什麼說什麼。
袁鹿:“你怎麼出來了?
”
“等半天不回來,就出來看看你在幹嘛。
”
“我跟江韌聊了兩句,想知道我說了什麼麼?
”她微仰着頭,長長的睫毛,跟刷子似得,随着她眨眼,撲閃撲閃的。
盛骁笑了笑,“先去換衣服,都等着你呢。
”
兩人回了化妝間,袁鹿先去換衣服,然後卸妝,草草弄完後,袁鹿拿了舞台上收到的花跟着盛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