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祯帝推開身旁打傘的小太監,踏着厚雪,一步步走到景容面前。
無形中,一道壓迫感也随着一股子冷風席卷在景容周遭。
他卻不肯避退半步!
直到後一瞬,祁祯帝伸手頓時扣住了他的後脖,用力往前一拉。
景容被這道壓制在脖子上的力迫使得往前傾去。
父子二人的距離近在咫尺!
祁祯帝眸光冰冷,壓着攝人的嗓音,道,“你可知道,朕現在唯一寄予的人隻有你,你是朕的兒子,是将來大臨的天子,你心裡裝的,應該是天下興衰之計,國家勝敗之榮,手裡捏着的,是江山社稷,而不是學着景華和景亦來反朕、逼朕,你了解朕,也明白朕,若再冥頑不靈,朕便儲君易改,将你廢了!
”
呃!
景容神色未動,凝視着那道冷怒銳利的目光。
祁祯帝扣住他後脖上的大手再次用力了幾分,問他,“所以,你是要大好江山?
還是要繼續查永遠沒有結果的《臨京案》?
”
言畢,将他松開,
一面是皇位,一面是真相!
二選一!
然而,景容冷硬的面龐上不帶半絲猶豫,掀袍,跪到了地上。
“懇求父皇下令開棺。
”
雙膝跪在大雪上,冷意穿透厚實的布料,緩緩蔓延到了他體内。
面對如此執拗的他,祁祯帝倒往後退去一步,氣得兇口作疼,似癫狂一般的又氣又笑,滿眼失望。
“好,好,朕真是養了一個好兒子啊!
景華如此,景亦也如此,如今你也如此。
”
聲音滾動在冰冷的空氣中,涼如薄刀。
留下這番話,祁祯帝已轉身離開!
景容繼續跪在雪地上,挺直着身子,指望自己父皇能點點頭,應了他。
可——
沒有!
大雪越來越大,将他的青發覆得雪白,粒粒紛飛,朦胧了他的視線,也冷了他的心……
祁祯帝返回阜陽殿,将殿内的東西摔得稀巴爛,桌案上的爐鼎被他掃去,滾落至地,裡面的灰燼盡數撒了出來。
濺起了一層灰蒙蒙的塵。
祁祯帝痛心,“當年禦國公如此,今日景容也如此,都要逼朕、反朕。
”
餘音回蕩。
竟帶着幾分傷感。
張全見之,上前勸說,“皇上,切莫傷了身子。
”
“傷?
”他冷笑,望向張全,“你告訴朕,朕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讓這件事永久過去?
”
無奈!
張全垂頭,“隻要容王不再查,此事就能過去。
”
“朕錯了,錯在不該将這案子交給他,如今,他為了查明當年的真相,甯可不要江山。
”他又緊皺着眉頭,“難道,禦國公當真未死?
”
張全:“皇上不要想太多了,若禦國公當真還活着,這十五年來又怎麼會不露面?
而就算他真的還活着,于皇上而言,也無任何威脅,何況,皇上也是為了江山社稷和天下百姓,所以才不得已而為之。
”
為了江山社稷?
為了天下百姓?
當真真相,究竟是什麼?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太監前來通報。
“皇上,容王還跪在禦花園中。
”
隔着镂空的窗戶,祁祯帝往外頭看了一眼,大雪還在繼續,冷風嗖嗖作響,常人在那樣的天氣裡站上一炷香的時間怕是會冷得直哆嗦,何況是跪了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