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想在這虛假的幻境裡繼續生活,何況現在身上還揣着另一個來得不合時宜的小家夥。
雖然她不曾真正有過身孕,總也看過其他揣着肚子的婦人,按理來說這個月份的小娃兒該會動了,可小家夥至今竟一點動靜也沒有。
安安靜靜在肚子裡長成的胎兒?
怎麼想都不對啊!
那份安靜,安靜得叫人心神難安……
思及此,顔娧不免憂心地借着衣袖遮掩輕撫着下腹,這小家夥顯得怪啊!
在她出神的瞬間,梁王迅速地再次進入戲秘盒,兩人距離不到半尺,讓他看清了潛藏在衣襟裡明顯豐腴的兇臆,叫他頓時怔了怔。
屬于她的窈窕姿刻早刻印在心底,些微變化也能立即察覺,何況在戲秘盒内本就不該有任何變化,她那清麗秀雅的姿容似乎有着不同以往的氣韻,加上眼眸裡令人不自主想貼近的柔軟,梁王一時愕然地微微一怔。
最近一次見着這樣的神情是什麼時候?
他腦子裡快速翻轉着蛛絲馬迹,最近一次正是出現在數年前,那個眉眼間與她有幾分肖似的小妾?
她含羞帶怯地在他耳畔說着:我有了身孕了…….
那散發着母性溫暖的娴适模樣沒有打動他,她被送回了該有的地方,一個侍妾如何躲得過後宅手段?
在他的默許下,她始終沒有留下孩子,連命也沒有留下,因為他不能讓赝品生下孩子,像她不是她的孩子……
這些事兒如巨浪來襲般竄入梁王腦海,最初的訝異過後,深幽的眸光迅速一沉,随之而來的是翻騰的怒氣,焦躁的大掌試圖擒住面前女子未果,僅能以幾乎快迸出火花的眼眸瞪視着她。
他一心守護的聖潔竟被亵渎了?
難以相信地不停地搖着頭,完全不敢相信她的心境變化,總對那些未婚有孕,不願潔身自愛的女子嗤之以鼻的顔娧,竟也未婚有孕了?
“誰的?
是誰的孩子?
”梁王幾近崩潰的狂燥的語調威逼着答案。
梁王泛着怒火的眼眸,令飛身而起躲避侵犯的顔娧不禁怔愣了愣,頃刻後不禁失笑地回望着他。
“孩子?
什麼孩子?
”顔娧愣愣地回望。
能裝傻充愣多久是多久,沒想到他的觀察如此細緻,眼睛賊亮的承昀雖有所察覺,沒提點也無法察覺她有孕之事,卓昭竟能一眼判斷?
訝然失笑地瞥了眼,徑自落坐船沿,藕臂撩撥着懸浮湖面的煙岚,無視他的狂躁,随性抓取成束的青絲随風飄散,映在清冷淡然的月色下,美得有若芙蓉出水般的勾人心弦。
梁王未曾見過這樣的她,在見着她姣好菱唇揚起溫婉的弧度時,似乎所有的不悅頓時全被轉化為無止盡的憐惜,明明看似伸手可及,實際遙不可及的空虛彌漫在怅然若失的兇懷。
忽地,那個倒卧秋葉枯黃的月雪苑裡,藕臂垂落于軟榻,淋漓冷汗浸濕了裡衣,翻開蜷曲錦衾下的身子,她懷抱着腹中未能順利産下的胎兒,那是應該沒于極端痛苦裡的神情,那是了無生息的卓苒……
絕望在他掀起錦衾後,滿目猩紅已飛快地蔓延,直至他退離戲秘盒數日後,都能嗅到殘留在身上的皿腥氣,那一幕猛然躍入了梁王腦海,瞬時湧上心頭的憂心與恐懼,更在此時全然取代了原本的滿腔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