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賊?偷不到防範嚴謹的後宅來。
是鬼?爺可不信這世上有鬼。
看身量非常眼熟,他?
公輸拓驅步上前,大喝一聲:“呔!”
那黑影吓的猛然轉身。
公輸拓單手将他拎了起來:“大膽蟊賊,敢偷到本候的頭上,還不從實招來。”
随後騰騰來到庭中防火澆花用的鎏金大水缸前,作勢要把人丢進去。
徐寶璋驚道:“表台,我招、我招……我招個什麼呀。”
公輸拓手一松,徐寶璋跌坐在地,爬起後揉着屁股爹一聲娘一聲,此時房内的燈刷的亮起,未幾房門吱呀推開,蘭猗,裹着披風站在門檻内,一臉錯愕。
公輸拓看看龇牙咧嘴的徐寶璋,又看看穿戴齊整的蘭猗,俨然私奔,他耐人尋味的笑了:“五更半夜不睡,還打扮的花枝招展,說,你們想作何?”
徐寶璋素日就對這位表兄忌憚三分,更兼自己心裡有鬼,忙為自己辯解,指着蘭猗:“表嫂讓我來的。”
公輸拓迅速看去蘭猗,這賤人看來傷的不重,還有心情私會更賤的徐寶璋,枉自己還為她擔憂,他這樣想着,朝蘭猗冷笑道:“犯了老毛病了。”
他的本意,是指蘭猗犯了女人的通病,有事不能堂堂正正的說,非得偷偷摸摸私下嘀咕,但蘭猗有前科,因此以為他是指自己犯了與人私奔的毛病,心頭一刺,手在披風内攥緊,冷冷一笑:“侯爺若是來奚落我的,盡可以說。”
徐寶璋那裡見他們夫妻鬧了矛盾,忙解釋:“表台誤會,表嫂叫我來是說有東西給我。”
公輸拓這才發現蘭猗披風内鼓鼓囊囊,他奔過去一把扯開,見蘭猗懷裡抱着一尊金佛,竟是夏知問才送給自己的那個,他搶過來:“你偷了本候的金佛送人。”
證據确鑿,自己又添了個罪過,不能承認是偷,否則就犯了七出,公輸拓完全可以為此而休了自己,他休了自己倒是好事,壞處是犯七出的女人想改嫁都難,進姑子廟亦不接收,除了妓院别無收留之所,蘭猗心裡翻江倒海,面上微波不興:“不是送人是度人。”
公輸拓怔住,懵懂不知。
蘭猗指着徐寶璋:“表弟三妻四妾,分身乏術,那些個妾侍必有怨言,我想送表弟這尊金佛,希望他來生痛改前非,但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雖然這個理由牽強到難以置信,更經不住仔細推敲,但公輸拓還是為蘭猗的應變能力惹得哈哈大笑:“你給表弟塑個金身,他仍舊是塊屎坨。”
徐寶璋大囧,哭唧唧道:“表台欺負我,回頭說給姨母聽。”
曉得留下來沒趣,得了機會逃也似的跑了。
蘭猗繼續狡辯:“該度還得度。”
公輸拓垂首看金佛:“表弟隻是三妻四妾,而本候常年流連花街柳巷,因何不度我?”
蘭猗一臉鄙薄:“你與佛無緣。”
公輸拓眉頭一挑:“何以見得?”
蘭猗有點理屈詞窮,唯道:“我覺得。”
公輸拓很是不屑:“你又不是佛,怎知我與佛無緣?”
蘭猗遲疑少頃,想起這一宗:“我佛慈悲我佛慈悲,我即是佛。”
公輸拓愣了須臾,繼而哈哈大笑:“好個伶牙俐齒。”
蘭猗僥幸得勝,趕緊轉回房内。
公輸拓随後跟進,蘭猗回頭道:“侯爺走錯地兒了罷。”
她住卧房,他睡書房,互不相擾。
公輸拓丢了膏藥在八仙桌上,哼了聲:“這是本候的家,本候想去哪兒去哪兒。”
蘭猗瞅了瞅膏藥,身為太醫之女,更得父親真傳,曉得是什麼物事,冰封的心突然吹進一股暖風,嘴巴還是厲害得很:“瓜田李下,請侯爺避諱。”
公輸拓噗通一屁股坐在八仙桌旁的椅子上,氣哄哄道:“本候與你是拜過天地的,何來瓜田李下一說。”
蘭猗往門口挪了幾步,更裹緊了披風,回想起洞房花燭夜那一幕,她道:“侯爺說過,咱們是進水不犯河水。”
臭丫頭,還記着這一茬,公輸拓并無冒犯她的意思,故意吓唬她道:“此一時彼一時。”
說着,欠身抓過八仙桌的膏藥,扯開一貼,又大步過去拉過蘭猗,就要給蘭猗敷上。
蘭猗使勁掙紮:“死也不要你管。”
公輸拓一把将她按在椅子上:“你死了我還得搭一副金絲楠木的棺材,那物事貴着呢,咱們府裡僅有的一點點料子還是皇上賞賜給老太太的,所以我不能讓你死,鬼市上有賣,要的是金子不是銀子,本候有金銀還不如去吃酒,才舍不得浪費在你身上。”
蘭猗氣得七竅生煙,待想回敬他幾句,他手搭在蘭猗肩頭,稍稍用力,蘭猗的披風掉了,接着蘭猗的外衣掉了,露出裡面鵝黃的亵衣,裸背如瑩玉,公輸拓心頭悠然一顫,轉瞬便收起心思,揭去蘭猗傷口上的繃帶,啪!那膏藥正正道道的貼在了傷口上。
衣衫不整,蘭猗大駭,更加羞臊,臉像罩着塊大紅布,一時找不到合适的話來斥責公輸拓,卻道:“侯爺給女人脫衣服的功夫不賴。”
含沙射影,不知為何,明知道這或許是同公輸拓化解冰山的機會,總是不合時宜的想起衛沉魚來。
公輸拓自嘲一笑:“那是當然,本候流連花街柳巷,脫女人衣服比脫自己衣服的次數還多。”
蘭猗心口揪痛,回身扣住公輸拓的手腕:“侯爺脈象虛浮,再不潔身自愛,不死也得折壽。”
這話聽着耳熟,公輸拓突然想起尚儒莊那老者來,原來這丫頭也懂醫道,不以為然道:“本候壯得像頭牛。”
蘭猗嗤笑:“自欺欺人罷了。”随即抓過披風胡亂裹住自己。
公輸拓在被子上蹭了蹭,蹭掉手上沾染的一點點膏藥,不經意瞥見那尊金佛,追問:“說,為何送禮給徐寶璋?”他是覺着其中有蹊跷。
蘭猗冷笑:“姐姐出了事,侯爺袖手旁觀,徐姨媽說宮裡頭有相熟的人或許可以幫忙。”
原來如此,公輸拓又問:“為何這個時辰讓徐寶璋來後宅取金佛?”
蘭猗脫口而出:“金佛又不是我的,你見誰偷東西還能光明正大。”
公輸拓哈哈大笑:“你終于承認偷了。”
蘭猗一愣,不想給他算計,看來這瘟神表裡不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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