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任、興趣以及信仰,完全可以和平相處,當然,能駕馭這些的人,必須具備非一般的能力。”
有些話點到即止,說完許晉東沒看郭宇,提起筷子吃了一口菜,動作輕緩優雅。
郭宇很激動,像是終于找到知音一般的雀躍,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他沒想到許晉東竟然會看懂他的心思。
許晉東顯然不太适應他如此灼熱的目光,微微皺了皺眉,給他高漲的情緒加了一瓢冷水,“現在你還沒有這樣的能力,所以,出去的這三年,你不會閑着。”
“謝謝叔叔,以後我就以你為榜樣了。”郭宇端坐的像個小學生。
許晉東失笑,頗有點無奈的口氣,“不用學我,做自己即可。”
郭宇當他是自謙了,這會兒覺得這一趟來的實在太值。
一瓶拉菲喝了三分之一,叔侄二人越聊越上路,許晉東驚訝的發現這個侄兒跟平日看起來的實在差距太大,兩個人竟然有很多共同愛好,比如喜歡的球隊,比如晨起慢跑,比如收藏軍事模型……
也不知道是他自己還不算老,還是這小子太老成,許晉東暗自發笑。
感到意外的何止許晉東,郭宇覺得這一天完全值得被紀念,叔叔比想象中的好相處,也比原以為的更值得敬佩,酒也喝了,菜也吃夠了,話題漸漸扯遠了。
“叔叔的初戀是什麼時候?”
這個問題就像一枚炸彈,許晉東淺淺的笑容僵在臉上,在詭異的安靜中迅速起身,“我去趟洗手間。”
郭宇撓了撓頭,懊惱自己說錯話了,叔叔哪兒都值得豎大拇指,唯獨年近40依然單身能拿來說事,他這是踩雷了?
兩分鐘後許晉東回來,表情恢複如初,落座時竟然輕松的問道:“你剛才問的什麼?”
郭宇嘴抽了抽,猶豫間要不要繼續問,許晉東先他一步作答,“初戀?12歲去美國過暑假時鄰居是個漂亮的混皿小姑娘,我送她院子裡的玫瑰花,算不算?”
“……”郭宇愣了愣,反應過來是許晉東在開玩笑,驚訝之餘心情輕松不少,“哈哈,算,算。”
許晉東聳聳肩,沒講話。
郭宇抿了口酒又說,語氣和眼神滿是柔情,“叔叔比我厲害,我的初戀20歲才來。”
許晉東表情沒變化,等着他繼續。
“前天晚上我準備表白。”郭宇突然神色就暗淡下來了。
許晉東挑眉,“被拒絕了?”
連他本人都暗自震驚,他在這樣問的時候竟然會緊張。
郭宇沉浸在他的情緒裡沒發現許晉東的異樣,舉杯想再喝一口,發現杯裡空了,“沒,沒有勇氣說出口。”
許晉東神色一閃,将酒移開,阻止他繼續倒酒。
郭宇抓起邊上的一杯白水往嘴裡灌,“叔叔,你和你的初戀還有聯系嗎?”
“……”許晉東看着郭宇的眼睛,确定他其實并不在意他的答案,他仰靠在椅背,慵懶又疲憊的說:“沒有聯系。”
郭宇似是不意外,更确切說這是他腦子裡以為的結果,突然變得憤慨起來,“都說初戀沒結果,我偏不信邪。”
“所以你打算?”許晉東不想深究自己關注的點在哪裡,總之他就這樣問了。
“我原本的計劃是走之前表白,她等我三年,回來我就娶她。”
人隻會越陷越深,許晉東完全不像本人,又問,“那現在呢?”
郭宇表情略顯痛苦,“爺爺已經暗示我了,如果我不能讓他放心,他會着手調查小鹿。”
小鹿,好像所有的情緒在聽到這兩個字時徹底燃放了,許晉東突的起身打開了包間的窗戶,窗外的熱氣流灌了進來,他更煩躁了,從兜裡摸出煙,點燃後猛吸了一口。
他知道郭宇在等他指明方向,他的任何一句話在此時都能影響郭宇接下來的判斷和計劃。
但他此時給不了客觀公正的回答嗎?
為什麼不能?許晉東莫名想發火。
那個叫朱小鹿的女孩子,像個魔咒一樣,出現的莫名其妙,而又堅韌不拔的揮之不去。
許晉東十分厭惡這樣詭異的自己,這份厭惡使得他心情很差,煙抽完一根又一根。
郭宇完全不知道許晉東在想什麼,在他以為,許晉東的立場或許和爺爺一樣,但他又不甘心許晉東會這麼傳統固執甚至專制。
“叔叔,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許晉東猛地将窗戶關上,在發出“嘭”的一聲響時歎了口氣,重新坐回時臉色平淡,仿佛剛才隻是單純的犯了煙瘾。
“我怎麼做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什麼。”
郭宇歎氣,“她過完暑假才大二。”
所以,這是他的選擇?許晉東想忽略自己下意識的松懈。
“叔叔,她叫朱小鹿,教育學院大二,如果有機會,能照顧一下可以嗎?”
郭宇的拜托很真誠,許晉東想都沒想就拒絕,“不可以。”
“……”郭宇一愣,随即笑了,似是想到什麼,眸光中全是溫柔的寵溺,“當初她媽媽也是這麼拜托我的,她适應能力根本不需要人照應,哪哪兒都能混的開,學習也好,興趣也好,什麼都能兼顧的好,像永遠有使不完的力量和精力。”
許晉東略不自在的捏了捏眉心,他覺得自己大概是病的不輕,居然腦子裡全是那雙筆直的牛仔褲包裹下的腿。
“走吧。”他很需要換個環境讓腦子清醒清醒,許晉東起身,重新系好袖扣,适時将話題轉移,“出國前多去陪陪你姑奶奶。”
“好。”
郭家的司機很快就到了會所門口,許晉東喝了酒自然是不能開車,他也懶得解釋司機去了哪兒,示意郭宇先走,他還有别的事。
許晉東國内第一次乘的士。
司機不認識他,看他穿着打扮得這麼矜貴,以為是外地人,“您想去哪兒逛逛?”
逛逛?許晉東一愣,“師大。”
師大東二門有一條長長的夜市,吃的穿的用的什麼都有,一到夏天這裡人流多到行走困難,吆喝聲和網絡歌曲交纏在一起。
司機将他放在夜市入口就丢頭走了,許晉東感覺到寸步難行,除了腿,還有心。
“來來來,龍蝦各種口味,香辣128,蒜蓉138……”
……
“嘿嘿……”盆裡最後一顆龍蝦被朱小鹿搶到,她略得意的朝夏程程吐舌頭。
夏程程不能吃辣,所以蒜蓉的她想多吃點,可……“你都吃了三盆了。”
“那你讓世棟哥再點一盆嘛。”朱小鹿暧昧的看了眼張世棟。
張世棟笑了笑,“什麼口味的?”
夏程程無所謂,“隻要不是香辣都可以,你問豬小鹿,是豬,不是朱哦。”
“哈哈哈……”朱小鹿才不管是不是豬,“那清蒸的帶蘸醬可以嗎?”
張世棟和夏程程沒意見,于是朱小鹿扯着嗓子喊,“老闆,在上一盤清蒸的。”
許晉東的穿着和此處十分違和,龍蝦店的老闆看了又看,還是忍不住遞給他一張單頁,“先生,我們這裡的龍蝦是一早從H市拉過來的,絕對新鮮。”
“好。”
“您要什麼口味?”
“清蒸。”
“好嘞,那蘸醬要辣嗎?”
“辣。”
“好嘞。”
……
同一時間,朱小鹿“老闆蘸醬再來一碟,要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