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門連看都不看,揮手便架起結界,隻是除了少數幾枝,大部分的箭矢早早在結界出現前就被擊毀散落。
戴門擡頭,隻見少女兩把銀色火/槍還冒着硝煙,地上散落着無數箭矢殘骸,很多都是被子彈打中斷成兩截,槍法竟是如此精準快速,看得那些還舉着箭的魔仆不禁呆愣。
蕾蘋絲稍稍喘了一口氣,轉頭不贊同對柯德基道:“隻有大王子知道父王的下落。”
“是、是、還請殿下先行。”柯德基回神也知道自己沖動了,退下後頭的魔仆,索性轉過臉不再看戴門。
又不能揍,省得越看越氣。
蕾蘋絲對戴門嚴正搖了搖頭,後者撇撇嘴,像是一個被抓包惡作劇的小孩子。蕾蘋絲隻得揉了揉疲倦的眼睛,轉身将木盒馬車小心收好。
他們到達的是位于魔族半島的濱海之地,柯德基的堡壘就建在朝向海面那處的高聳懸崖上。
柯德基最擅長的是海防,精通幻形術,所以奧汀讓他在帶着一部分的魔仆在這裡看守海線,也因此海濱附近都能看到魔族幻形的怪魚巨蝦士兵在遊守,一般也不會有人靠近,是魔族境内數一數二安全隐密的地方。
魔仆給蕾蘋絲安排了一個房間,蕾蘋絲沒有打量的心情,直接把行李包括戴門都丢在房間内,便不管戴門大喊大叫,徑直關了門,去和柯德基會和。
其餘魔仆自動化為黑影退去,柯德基帶她到了一處隐密的小廳,兩人坐下來商理要事。
柯德基皺着眉頭,向蕾蘋絲解釋狀況:“魔宮那邊一開始是說陛下身體不适,後來又說陛下行蹤不明,要動用先律,讓、讓那家夥代為掌權。老臣一聽就知道盡是鬼扯胡說!陛下又不是三歲小孩!怎會無緣無故走失!!”
“克拉是人族,不是魔族,她想發動第二次人魔戰争。”
不像人族的王國聯盟需要招開會議,在費時表決來改變契約;魔族這邊統一由魔王對外簽訂合約,所以一旦戴門上位,新王就可以重新審視和平協議,甚至就此廢止。
克拉細心培養戴門,打得就是這個主意。
蕾蘋絲面上不動聲色,腦袋冷靜地運轉着。。
“阿!!?”柯德基也顧不得求證,拐杖用力一摔道:“肮髒龌龊的家夥,怪不得從沒看過那家夥的腦袋!!整天蒙着面紗和鬥篷!原來是人族派來的細作!”
“此事和人族無關,是克拉打算利用魔族的力量報仇人族。”
蕾蘋絲耐心将事情和柯德基說了一遍,隻是隐去塞隆那部分,隻是單純叙述了女祭司和兩個人族王國的恩怨,柯德基聽了不敢置信。
“她報複人族就去阿!看是要身上綁個炸藥什麼!扯我們魔族幹什麼阿?瘋女人!”老先生氣呼呼的,他将對戴門的憤怒全都轉移到克拉身上。
不過緩過氣,柯德基瞇起眼,聲音低沉:“殿下,眼下是要集合所有領主,包圍魔宮嗎?”
“不,”蕾蘋絲搖搖頭:“必須先找到父王,不然魔宮如果以我們挾持新王為由對外發出救援,怕是到時戰火延燒大陸,給魔族引禍,反而襯了克拉的心。”
見對方從頭到尾都如此平靜,思考更是條條有理,原本還急匆匆的柯德基也慢慢沉默下來。
事關奧汀,他很難坐下來思考,但作為奧汀女兒的蕾蘋絲都能如此冷靜淡定,那想必奧汀獲救的機會還是很大吧?
在柯德基終于能放松給自己點一根煙時,坐在沙發上的蕾蘋絲将顫抖的手藏在身後,表情依然是沉默深思。
注意到柯德基放松的肩膀,她也隻能在心底歎氣。
再怎麼害怕、再怎麼急切,上位者都不能将心情曝漏給下位者,除非是有所目的,會是故意給予信任使其感動竭盡全力,不然你對待他們不能有感情,隻能有要求。
蕾蘋絲,雖然妳沒有足夠的力量制服他們,但你是我女兒,光是身分他們就必須敬畏妳,而妳表現出來的也必須是符合這個身份
奧汀的教導猶言在耳,蕾蘋絲在心底給自己打氣,盡可能壓下自己輕輕顫抖的雙手。
她起身低語道:“從魔宮來的命令盡可能不要拒絕,務必把我和大王子的下落掩實,絕對不能讓克拉起疑心。”
見蕾蘋絲要離開,柯德基有些着急道:“殿下是打算?”
“大王子知道父王的下落,我會讓他說出來。”說完,蕾蘋絲就無聲離開了,留下柯德基一人。
他拍了拍兇口,心想反正也是沒主意了,公主看上去也是冰雪聰慧,不如就聽從公主的吧。
蕾蘋絲推開房門,一看忍不住摀兇,顯然她不該留下戴門,那就跟留下一顆炸彈一樣危險。
隻見天花闆和牆壁上各種魔法轟炸過的痕迹,空氣中彌漫着燒焦味,還有些腐蝕的液體從高處落下,發出滋滋的溶解聲,地闆受魔法影響,印出花花綠綠的詭異圖紋。
如果不知情的人見了,怕是以為裡面剛發生一場激烈的魔法混鬥吧?
“戴門?”蕾蘋絲緩過氣,轉頭看了看四周,卻發現除了被輾為碎片的椅子殘骸外,竟是沒發現戴門的蹤迹,房間空無一人。
難不成逃了!?蕾蘋絲大驚,蜂藤的毒隻有其花蜜可以解,戴門是怎麼掙脫的?
她慌張地四下查看,幾乎翻遍了整個房間,摸遍了牆壁,等她準備要奪門去找柯德基時,床底下突然傳來一些聲音。
蕾蘋絲往床底歎去,隻見一顆不明物體在陰暗中滾動,蕾蘋絲一愣,伸手就去撥,結果捉起那圓滾滾的東西一看,她吓得羊角都要伸直了……
“這…..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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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隆醒來的時候人是在醫護室的病床上,躺太久,所以背部還有些僵麻。
聽護理人員說自己是被同年級的女生送過來,他在細問,隻說是一個黑頭發皮膚蒼白的女孩,總之不是蕾蘋絲…..
塞隆躺在床上,握了握手,似曾相識的酸麻感已經退卻得差不多了,對方絲毫沒有要隐瞞的意思,他終究太小看少女的決心了。
他昏迷了整整兩天,她也回到她的家鄉了吧?…..
少年躺在床上,全身的皿液像是瞬間蒸發消失,四肢癱軟無力,宛如死人。
他賴以維生的陽光消失了,他彷佛回到了入學前,那隻走一步抖兩步的小老鼠,瑟縮在黑暗,再也沒有力氣去面對明天。
那個不再有她的明天。
“塞隆。”少女嬌脆的聲音響起,黑發少年卻像是沒聽到,一雙眼睛空洞地瞪着天花闆,隻剩下兇膛還微微起伏。
瑪麗安娜心疼地看着男孩,在她知道塞隆出事後,立刻沖到醫護室,聽到對方沒受傷才松了一口氣,隻是眼下……還不如隻是身體受傷來得更好阿。
“塞隆,你沒事吧?我聽到你的消息就立刻趕過來了。”她看着男孩烏黑淩亂的浏海,有些想伸手去撥,讓他能露出那雙漂亮極的綠色眼睛。
“你還記得是誰攻擊你嗎?”
塞隆依然默默不語,瑪麗安娜卻早有答案。
今早聽說那魔族使者已經回去了,他住的那座塔樓同時也是塞隆被發現的地方,裡頭充斥着各種魔法燒灼過的痕迹,幾乎是面目全非,學校努力想把消息壓下來,但自己有的是管道。
一定是……一定是那年輕的使者因為上次競技場沒能下狠手,所以才在離開前又來找塞隆麻煩。
瑪麗安娜握緊雙拳,為自己國家的脆弱和人族的不團結感到憤怒和悲哀。她沒辦法做塞隆的後盾,所以隻能任由他被魔族糟蹋。
“塞隆,我有東西要送你。”她試探出聲,卻見少年依然毫無動靜,不禁失望。
但瑪麗安娜其實也想起來了。
一年級那次集體麻痹事件後,一個瘦弱的新生指控自己偷走别人的解藥,雖然這件事不了了之,自己也大方不去追究那名新生,但現在想想,那名瘦巴巴的新生生得黑發綠眸,不正是現在的塞隆嗎!
她不禁低下頭,打量着病床上的少年。
黑發綠眸依舊,隻是少年長開了,當時不過十二、十三,一隻幹巴巴的小老鼠,如今正是十五、十六,就在這短短三年間,像是蛻了繭的黑蝶,張開翅膀,絢麗奪目。
那些髒污洗去,隻留下發色純黑,眼眸翠綠,少年彷佛從最營養的土地出生的精靈,出色得不能再出色。
勇者,本來就不是一般人,瑪麗安娜是知道的。
最初的坎特貝斯出生在泰芬,那個半精靈建立的王國,曼德拉多就是當中最特别的存在,也開創了坎特貝斯這一系特殊的皿脈力量:返祖
是的,勇者擁有古精靈的魔力,外表依然是人類,看不出什麼不同,隻是靈魂和魔力卻是強大不死的古精靈。
當時的曼德拉多活到了兩百七十二歲,幾乎接近是魔族的壽命,而他死後,靈魂也化為傑蘭特王城引以為傲的守護結界,直到今日,依然屹立不搖,所以在瑪麗安娜将塞隆在競技場的表現傳出去後,立刻引起人族上下震撼。
他們無比肯定相信塞隆就是人族等待已久的勇者,因為沒有人類能做到這些事,除非是披着人皮的古精靈。
隻是相較于外頭的興高采烈,每當瑪麗安娜看到容貌秀麗的少年,特别是他隻在那美麗的精靈女孩面前微笑時,心髒都不禁因悔恨而絞痛。
自己當初就這樣眼睜睜舍棄了他,她到底被什麼蒙蔽了……..
“咳咳!!”
瑪麗安娜回頭,隻見一雙藍眸正冷冷看着自己,不正是那個來自亞卓林的放/蕩/女巫嗎?
索非亞無視對方眼中的輕視,徑直道:“看病時間不能超過十分鐘,另外……你知道躺在床上休息,旁邊卻一直有人用看迷疊香烤雞的眼神看你,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嗎!?”
“……”瑪麗安娜氣竭,轉身就急急離開,留下索非亞在原地冷笑。
“兩次全身麻痹病史,可憐的家夥。”索非亞轉頭看向依然在發呆的塞隆,她現在是皮可斯的女朋友,好歹也關心一下他弟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