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中年人苦笑道:“伯叔者,父之長兄。”
“不瞞君上,我之身份,便是當今蔡國國君之伯叔。”
白衣秀士頓時恍然,已想起一個人來,道:“你便是昔日之公子蕩?”
“不錯,我就是昔日的公子蕩。”中年人點了點頭。
知道他是公子蕩,白衣秀士就明白大半了。
這公子蕩在數十年前可是個大名人。
他山海君雖居于山間林海,但也有白山君之志,隻是未成山君之體、羽翼不豐難以飛騰,不得不于山中潛伏爪牙,是以雖居于山間林海,卻從未與世隔絕,對蔡國鬧的沸沸揚揚公子蕩一事頗有些了解。
公子蕩的出身,正如他之所言,乃是當今蔡國國君之伯叔,蔡國上代國君之兄長。
按照這個時代天下列國的承國慣例,國君新舊承繼為求穩定多以立長為準。
公子蕩就是蔡國上上一代的長公子。
既是長公子,他緣何未能繼承蔡國國君之位呢?
事情出在他母親身上,他的母親身份僅為當時蔡國王後之陪嫁滕妾。
也就是說他這個長子頗有些水分,卻是庶長子而非嫡長子。
既非嫡長子,國君之位自與他無緣。
但離奇的命運卻将他送上了蔡國太子之位,叫他離蔡國國君隻有一步之遙。
蔡國國君與王後大婚四年王後都未曾有孕,請得蔡國最有名的術士、巫師診斷,得出的結論是王後無育後之能,說白了就是正宮無生育能力,根本不可能誕出繼位之嫡長子。
碰上這種情況怎麼辦?王後選擇了認養庶長子為子,于是公子蕩以庶長子堂而皇之的變成了嫡長子,蔡國國君立他為太子并為他改名為蕩,寄以蕩平天下之志。
公子蕩也不負君望,自小聰明伶俐允文允武。
他十二歲之齡便已入步上位武士,更通國内各類巫術,天文、地理、文章、禮樂等竟無一不精。
如果事情按照此等狀況繼續發展下去,公子蕩必為蔡國一代名君。
可是接下來事情卻發生了變化。
一日王後往神廟祭祀地主,竟得地主賜福引發神迹。
神迹過後,困擾王後多年,早已不抱希望的不孕之症竟為地主治好。
很快,王後懷上了自己的孩子。
公子蕩的問題來了。
他的太子之位乃是王後無子認養得來,如今真正的嫡長子即将出生他的位置就很尴尬了。
時年恰逢蔡陳争霸,為了在于陳國的争鋒中,取得更大的優勢,蔡國積極與陳國敵對之國結盟。
本世界的結盟,維系關系往往有數種。
一是采取聯姻,二者就是譴國内公子往赴他國為質子。
蔡雍之盟選擇了後者…譴公子為質。
通常而言,結盟各國譴子公為質之事,多半會選一個相對不甚重要之公子,但蔡雍之盟蔡國顯示了十二分的誠意,竟将一國太子遣去雍國為質。
此事前所未有,在當年曾鬧的沸沸揚揚。
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是蔡國國君及王後對他的處置手段。
公子蕩是如此離開了蔡國,至此幾被蔡國遺忘,在雍國一呆就是數十年。
直到與他有君位之争的上代國君崩,現今國君繼位家國穩固,近來又恰逢着蔡國接連敗勢實在需要人才,蔡國公室方才終于想到公室中還有一位十二即步入上位的公子蕩,方将他自雍國迎回。
可是為蔡國迎回的公子蕩緣何淪落至現今之地步呢?
公子蕩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原來他近數十年在雍國卻也不是白呆的,除了學識、武力、術法較之昔日更進一步俨然達至凡人之頂峰外,更于雍國機緣巧合中發現了雍國的一件事關雍國底蘊之大秘密。
雍國之祖神不知為何竟是非同一般,遠比天下間任何一大國公室之祖神強大的多。
他本是天資極高之輩,很快就通過多方面探訪,明白了事情秘密之根源所在,隐約看到了一條鬼神借祖靈鑄神以通達神靈的道路,哪怕似乎不那麼完美,卻也是不朽之道路。
有見于這條更高的道路,什麼國君之位對他而言都算不了什麼了,往後他都沉浸在對此的研究中,研究鬼神與祖靈之結合,暗中窺視雍廣王的存在奧秘,窮數十年之功終有所成。
此次他為蔡國公室迎回蔡國,見得國家社稷之危,便将多年成果拿了出來。
這既是為蔡國增加底蘊,也想有心借此而登神。
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在蔡國公室一番配合準備之後,事情進行到最關鍵時刻出了事。
當時公室之大祭已經開始,他之陰神已然出體即将與祖神即将融合,隻待成為祖神之掌控者并借機對祖神神位進一步演化化身類似雍國廣王那般存在。
可蔡國上代國君卻忽以鬼神之形象忽然現身當場,結果在公室背後一擊之下他公子蕩數十年之功盡與人做了嫁衣。
也虧他見機得早,舍去肉身不要強自陰神脫逃方僥幸能以一縷殘魂苟活于世。
說起這些事,公子蕩都是唏噓不已,隻道時也運也。
他的那個弟弟,命運委實太好。
一出生就奪了原本屬于他的蔡國國君之未來。
這回又奪了他鑄神之機緣。
而他公子蕩,空有一番能為,隻落的此等下場。
如果不是碰上了山海君,沒有祭祀香火的陰神,或許連殘魂都無法保留而煙消雲散,更不用說什麼報仇了。
聽了公子蕩之事,山海君歎道:“先生無須自悲時運不濟。”
“我曾聽一賢人有言,時運便如大海之波濤之起伏,并不會一直落下,先生一番死力逃生後遇上本君,如今不正是運勢自落而起麼,未來之前景比之一介不完全之皿脈祖神廣大何止百倍?”又保證道:“先生也且放心,隻要先生全心為本君效力,将來時機成熟,本君必叫先生一瀉心頭之恨。”
“蔡蕩多謝君上。”中年人改回原名躬行大禮。
山海君連忙攙住,正待說上幾句君臣相得之語,面色卻忽然大變,擡頭看着天上,厲聲大喝:“你是什麼人,竟敢窺視本君山海神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