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白一呆，不知道接什麼話好，這時那翠衣婢女走上樓梯高處，轉過身來對衆人說道：“諸位，今日柳小姐說了，她隻想與有文才之人秉燭夜談，所以諸位要是覺得自己才思敏捷，不妨留下一試，至于兇無點墨者，還是請知難而退，早日回家與家人團圓吧。”

　　下面衆人議論紛紛，有些心虛的已經悄悄從門口溜走了，這麼一瞧，屋裡一下子寬敞了不少。

　　有人高聲說道：“時候不早了，還請柳小姐早點出題！”

　　“對啊，對啊！”立刻有人附和。

　　翠衣婢女大聲說道：“各位不用着急，容我先把規則說一下。此次鬥文，柳小姐是唯一的評判，各位給出的答案，或許立意高遠，或許清新逸群，但是所謂文無第一，隻看個人喜好。所以要是柳小姐瞧不上，請各位才子也無需懊惱，不過是各花入各眼而已。”

　　“都已經聽到了，還有嗎？快說啊！”又有人催促道。

　　“下面說一下鬥文的流程，很簡單，一共分為三輪。每一輪都是柳小姐出題，第一輪擇優五人，第二輪五人中再擇出三人，最後一輪，三人中再擇一人。這最後一人，便是今晚可以入柳小姐閨房的幸運兒！”

　　衆人又激動了，有人催促道：“快出題吧！我一定會是最後那個人！”

　　“想得美，你年紀都能做柳小姐的祖父了，還好意思在這裡争搶！”

　　“你懂個屁！這叫老當益壯！這叫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眼見又有人吵架，樓上忽然傳來一聲咳嗽，霎時間，廳内衆人一片安靜，一個個都豎起耳朵仔細傾聽，似乎方才的不是咳嗽聲，而是天宮仙樂。

　　有人一臉迷醉，小聲說道：“這柳如煙姑娘隻是一聲咳，卻叫我半邊身子都酥麻了！”

　　玉绮羅聽了，差點笑出聲來。

　　翠衣婢女高聲說道：“柳小姐最憎惡嘈雜無禮之人，若有人不守秩序，便請自行出去，免得傷了這中秋佳節的和氣。諸位可再有疑問？”

　　“沒有了！”衆人這次不再嘈雜，乖乖應道。

　　“好！”翠衣婢女拍拍手，旁邊走出幾名丫鬟，給衆人分發了紙張和石墨筆。

　　翠衣婢女說道：“諸位，這裡地方太小，實在是容不下一人一桌筆墨紙硯，隻能委屈一下了。諸位都拿到紙筆了？”

　　衆人應道：“都拿到了。快出題吧！”

　　“好，這第一題，柳小姐卻是要出集句成聯。請聽好，這上聯題目是，勸君更盡一杯酒。”

　　聽清題目後，很多人開始奮筆疾書。

　　隻見那翠衣婢女又拿出三根短香來，點上第一根，插在香爐中，高聲說道：“這短香燃盡後，諸位便要交卷，如有違規，便請離開。對了，請别忘記具名。”

　　玉绮羅蒙了，她最不通詩詞歌賦，至于這集句是指什麼，更是一無所知。

　　她伸頭瞧瞧，隻見周少白已經提筆在紙上寫好了“與爾同銷萬古愁”，忙小聲說道：“快！快幫幫我！這什麼集句不集句的，我一點也不懂！”

　　周少白笑笑，略一思忖，提筆刷刷寫好。

　　玉绮羅瞧着這詩句，一點也領悟不到其中妙處，于是問道：“這集句是什麼意思？”

　　“這集句嘛，簡單說來，便是要把原本不在一起的詩句，給湊到一塊去，還得工整漂亮，意境融洽。”周少白說道，“這不僅要考才思敏捷，還要考人是否熟讀詩書，比自己想出對句來更難一些，當真不易啊。”

　　果然，玉绮羅瞧見很多人一個字也寫不出，隻是皺眉苦思。

　　那根短香很快就燒完了，很多人愁眉苦臉，根本對不出來，沒等收卷，自己便長籲短歎，很是不甘心地離開了。

　　大廳内又寬敞了很多，那翠衣俏婢收起衆人的卷子，收到玉绮羅時，卻羞赧不敢瞧她的眼睛，慌忙拿了，與其他卷子一起送到樓上。

　　片刻之後，翠衣俏婢從房間出來，高聲說道：“經柳小姐一一欣賞，以下五位尊客可暫留下。章兆麟、薛洪、玉绮羅、沐桢黃、周少白，這五位還請留步，其他尊客，請自行離去吧。”

　　衆人豎起耳朵聽着，無不期望自己的對句能夠入得柳小姐的法眼，但是直到最後，發現自己名字不在其中，頓時一個個猶如霜打的茄子，雖然很不甘心，但又怕柳小姐發作，也隻能悻悻然地離開了。

　　周少白瞧着那三人，隻見有兩人一副文士模樣，剩下那人手搖一把折扇，體态修長，面容英俊，身着華服，氣度不凡，看起來三四十歲，相貌卻有些熟悉，好似在哪裡看過，但是任周少白搜腸刮肚，卻怎麼也想不出來在哪裡見過。

　　此時翠衣婢女說道：“五位尊客，咱們這就來出下一題。方才那句考的是詩，這次咱們換一換，來個詞句。請聽好，這次的題目是，看檻曲萦紅，檐牙飛翠。”

　　衆人一愣，這次的難度比方才要大的多，周少白也不禁皺起眉頭苦思起來。

　　玉绮羅自然是什麼都不會，一直抻着脖子瞧着周少白，周少白轉頭看去，隻見那三人也都凝神苦思，都未曾落筆。

　　這時，那翠衣俏婢說道：“諸位，提醒一下，隻剩半柱香了。”

　　玉绮羅急了，小聲催道：“你倒是快些想啊！我還想見到那柳小姐真容呢！”

　　周少白搖搖頭，歎口氣說道：“我覺得你大概是見不到了。”

　　這時，忽然一陣風吹來，屋内頓時滿室生香，原來那風将桂花香氣帶入了室内。

　　聞着桂花香氣，周少白忽然靈光一閃，喜上眉梢，立即提筆便寫，與此同時，那手搖折扇之人似乎也是心有所感，也在奮筆疾書。

　　剛寫好，那翠衣俏婢便說道：“一炷香時間到，諸位請擱筆交卷。”

　　隻見那手搖折扇之人上前一步交了卷，周少白見了，暗暗稱奇，趕緊也交了卷。剩下那兩人，卻什麼也沒寫，隻是搖頭歎息，懊惱失去了與柳如煙秉燭夜談的機會。

　　玉绮羅自然是一個大字都沒寫，隻能出去等候，出門之際，她卻回頭對周少白鄭重地叮囑道：“你一定得撐到最後，替我瞧瞧那價值十萬兩的臉，究竟生的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