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到院中,迎面便是桂花香氣撲鼻而來。
隻見有客人正在月下蒙眼與幾個窯姐玩聞聲捉人,幾名窯姐嘻嘻哈哈,故作嬌媚之音,引那客人來捉,誰知那人卻撲了個空,一頭撞在了桂花樹上,落了一身的桂花瓣,疼得“哎呦”直叫喚。
玉绮羅哈哈直笑,拍手道:“真是頭蠢豬!”
那人聽了大怒,扯下蒙眼布喝道:“是哪個敢罵老子?”
玉绮羅哪會容人這樣叫罵,正要發作,周少白一把将她拉走,隻留那人四處環視,滿頭霧水。
“你為何不讓我教訓教訓那人?”玉绮羅被周少白拖到長廊之上,氣哼哼地說道,“他出言不遜,必須給他點顔色瞧瞧!”
周少白搖搖頭:“那人一沒招你二沒惹你,就被你無端罵做蠢豬,明明是你有錯在先,你還覺得自己有理?”
玉绮羅一愣:“呃……”
周少白又說道:“咱們今夜出來玩,就該玩得開心點,為何要跟人打架?再說,你與這種尋常人打架,會過瘾嗎?”
玉绮羅搖搖頭:“怎麼會?這種人再來十人我也不放在眼裡。”
“所以就算打了他一頓,也沒什麼意思不是。”周少白四下瞧着,試着分散玉绮羅的注意力,免得她發作,“咱們好不容易來一趟青樓,應該找點有意思的事情瞧個新鮮。”
正說着,他發現前面大廳門口處,一群人正圍坐在周圍,似乎在等着什麼。
周少白心裡一動,笑眯眯地說道:“那邊一定會有好玩的事情,走,咱們也去瞧瞧。”
二人剛走到大廳門口,忽然大門打開,一個翠衣婢女從内出來大聲說道:“各位尊客,柳小姐要我傳話與大家,她想試試諸位的文采,若是誰能脫穎而出,柳小姐自當邀他到樓上一叙,并親手與他撫琴一曲。”
衆人一聽,一個個面色激動無比,不甘人後,紛紛朝裡擠去,有的人帽子頭巾都擠掉在地,也顧不得去撿。
那翠衣婢女連連大呼“不要擠”,可是卻沒人理會,忽然一個胖子撞到了她,那婢女驚呼一聲,便往地上倒去。
誰知旁邊伸出一隻臂膀,牢牢挽住她的腰肢,那婢女一回頭,隻見一名面若傅粉,彎眉星目的俊俏公子,正接住了自己。
她臉上一紅,忙站好身子,低頭謝過。
那公子笑嘻嘻地問道:“這位姑娘,這些人為何如此癫狂啊?那柳小姐就這麼美?”
婢女笑道:“公子一定不是京城人氏吧,不然為何沒有聽過天香院柳如煙的名頭?”
“還真是不知道。”公子搖搖頭,滿臉笑容,緊緊盯着婢女的眼睛,又往前靠了靠,說道,“難道能比姑娘你還要美嗎?”
那婢女的嫩臉紅到脖根,一顆芳心撲通亂跳,忙搖頭說道:“我怎麼能跟小姐比!你們是外地人,所以不知。今年年初上元夜時,這百花巷辦了一次鬥花魁,各大青樓精挑細選,均派出各家的花魁參賽。可偏咱這天香院的柳小姐獨占鳌頭,成了京城花魁第一!第二天,街上忽然到處傳誦一句詩,叫做‘風來花作雪,江上柳如煙’,誇的便是小姐的美貌與才情。”
公子奇道:“為何第二天便傳遍了?”
“後來聽說,上元夜時,當今聖上也微服出宮與民同樂,偶然瞧見了百花巷的鬥花魁,他一見到柳小姐,便被小姐的樣貌和才情傾倒了呢!于是回宮特意賦詩一首,還命人廣為傳誦。”
“這麼厲害!”那公子興緻勃勃,對後面的同伴說道,“連皇帝都能被迷倒,今夜必須要見識一下了!”
這公子便是玉绮羅易裝而成的,婢女聽了後,掩口而笑:“公子,柳小姐既為百花之魁,哪能如此容易得見?記得去年年底,有個富家公子聽得小姐種種逸聞,心生仰慕,欲見小姐一面。小姐始終不允,那公子倒也豪氣,花費了十萬兩,小姐這才見他一面,但隻說了三句話。”
玉绮羅驚訝萬分,說道:“十萬兩雪花銀就隻見了一面?說了三句話?這一句就得三萬三啊!”
周少白也來了興緻:“不知道那柳小姐說的卻是哪三句話?”
婢女笑道:“那三句是:多謝公子了、公子慢走、不送。”
玉绮羅和周少白聽了,忍不住捧腹大笑,玉绮羅眼淚都笑出來了,邊擦邊說道:“這一句還比一句短啊,這公子真是虧大了!”
婢女搖搖頭,笑道:“奇就奇在,這公子後來逢人便感歎,說柳小姐仙姿玉容,世間無雙,他隻花區區十萬兩就能得見一面,心甘情願。”
玉绮羅聽得心癢難耐,很是想看到這傳說中京城第一花魁的真貌,于是對周少白說道:“這柳如煙的故事當真好玩,快走,咱們進去瞧瞧,看看能不能看見她!”
周少白笑着搖頭:“哪那麼容易,你沒聽到嗎,那柳小姐要試試客人的文采,能入得她法眼的,才能入内一叙呢。”
玉绮羅驚道:“文采?糟了,要是比武我一點也不怕,為什麼偏偏是比試什麼文采!”
那婢女笑道:“那就沒辦法了,柳小姐素來隻愛和腹有詩書氣自華的人交往。”
“對了,你也不是經常會謅些歪詩麼,走走,說不定那柳小姐一時糊塗,喜歡你那些破句子呢!”玉绮羅嘿嘿一笑,不由分說,把周少白拉了進去。
進得廳内,隻見屋内分為兩層,下層早已擠滿了人,不時有人互相推擠叫罵,正中有架木梯,直通樓上,但是有幾個強壯的小厮手拉着手站成一排,阻止某些想趁亂跑上樓的人得逞。
玉绮羅瞧得喜上眉梢,拍手樂道:“好玩好玩,這種事情此前還從沒見過呢!”
周少白瞧瞧衆人,心道:今日是中秋佳節,理應與家人團圓共慶,這些人卻依然在青樓裡醉生夢死,真是可歎。
方才外面那翠衣婢女走了進來,玉绮羅朝她咧嘴一笑,那婢女粉臉又是一紅,低頭急匆匆上樓梯去了。
周少白看在眼中,笑道:“玉公子,你這樣處處留情,未免太風流了。”
玉绮羅哈哈一笑,斜了周少白一眼,半真半假地說道:“哪裡哪裡,論風流,比起你周公子,我還是差的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