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白将藥膏在碎布條塗好潤透之後,伸手從慕凝之手中拿過火折子,把那浸透了厚厚一層藥膏的碎布條那頭往火焰上湊去點燃。瞬間,這根藤蔓根須便成了一根熊熊燃燒的火把。
慕凝之瞧在眼中,終于明白原來周少白是要利用那膏藥主要由熊脂制成的特質,靈機一動做了根經久耐燒的火把,頓時喜不自禁,開口笑道:“你可真行啊,這下總算好了!”
熊熊烈焰之下,慕凝之笑靥如花,原本凝脂般的肌膚被火光染得紅彤彤的,周少白瞧在眼中,隻覺得明豔動人,不可方物,心也不知不覺跳的更快了。
這是周少白第二次瞧見慕凝之綻開笑顔,他心裡微微一動,想起在連州城外時慕凝之那刹那芳華,朝露昙花的一笑。
慕凝之隻顧笑得開心,忽然發現周少白怔怔看着自己,慌忙收起笑容:“你莫要再這樣瞧着我,快些走吧!”
周少白口中應着,心中卻在歎息:可惜我周少白沒有一雙丹青妙手,不然便可将方才她那明豔之姿盡力摹于紙上,讓那笑靥再也不會從我眼前消失。
石窟中跳躍的火光,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二人心中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慢慢滋生,随着火光隐約躍動。
走了不多會,前面又到了一個岔路口。
周少白停了下來,照例想用感應靈氣的法子來尋找出路,可這次他才閉上眼睛凝神靜息,便驚得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瞧着岔路對面,那黑漆漆的一片未知。
慕凝之瞧出了異樣,急急問道:“這次發覺了什麼?”
周少白喃喃說道:“絕無可能,我再試試!”
然而還未等他閉眼,對靈氣不甚敏感的慕凝之都覺察到了異樣:“事情有些古怪,為何岔路口那邊有如此多的靈氣?”
“……”周少白悚然而驚,原來他方才感應到了極其強大的靈氣,不過古怪的是并不是對方有多強,而是數目極多,無法估量。
慕凝之小聲問道:“怎麼回事?”
“那邊絕對不是玉姑娘和李師兄,現在情況有變,我們必須趕緊折回去,不然恐有異變。”周少白憂心忡忡,伸手拉住慕凝之的手便往後退卻,“快走,對方的靈氣開始動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慕凝之的手被周少白捉住,她平生第一次被男子握着手,心裡霎時間湧起不可思議的感覺,不禁想着,原來他的手也是如此柔軟。
二人轉過身來,沿着來路急匆匆跑去,身後傳來詭異的腳步聲,伴随着讓人寒毛直豎的“咔擦咔擦”,聽起來仿佛是有無數的人一邊磨刀擦槍一邊慢慢從後追趕上來。
“那到底是些什麼東西?”慕凝之邊跑邊問。
周少白急聲道:“不知道!跑就是了!”
石窟變得與方才不同了,到處開始彌漫起腥臭味,讓人幾欲作嘔,似乎是有許多棺材裡的腐屍爬出來一樣。
周少白擎着火把拉着慕凝之往前面的岔路口跑去,忽然岔路口裡面湧出數個巨大黑影,朝這邊急速移動。
周少白立即松開了慕凝之的手,抽出凝霜刃,旁邊慕凝之冰玉劍也已經出鞘:“周大哥,要小心了!”
那些巨大的黑影已經沖到了火光照亮之處,慕凝之一瞧,頓時花容失色,驚呼起來:“怎麼、怎麼是這種東西!”
一個黑影迅捷地竄上前來,便朝周少白猛撲了過去,前面一對黑如玄鐵,堅如磐石的鋒銳大腭毫不遲疑就朝着周少白的脖頸鉗來!
周少白大喝一聲,眼疾手快手起刃落,将那一對大腭齊齊切斷,誰料那斷開的傷口處竟然噴出了又黃又綠腥臭難當的汁水來,周少白躲避不及,被噴了兇前一片。
“啊!”慕凝之忽然驚叫起來,“大蟲子!”
原來在火光之下,那些黑影終于露出真面目,卻是一隻隻比人還要大的巨大甲蟲。這些甲蟲頭部生着一對令人膽寒的粗壯大腭,無堅不摧,身體扁圓,黑褐交加,有的還長着一串串的瘤子一樣東西,上面長滿黑毛,一眼看去,便讓人渾身發麻。
慕凝之雖然修為高深,但是畢竟是女子,平日裡最讨厭蟲子,如今冷不丁瞧見黑壓壓一大片比人還大的可怖甲蟲,心神登時受了極大的刺激,立即舉起冰玉劍朝着飛撲過來的甲蟲們連連揮砍,隻見甲蟲的殘肢四處散落,各種惡心的粘液汁水四處飛濺,腥臭難當。
這時二人身後也有“咔嚓咔嚓”異響傳來,原來這聲響是甲蟲摩擦大腭,以及跑動起來時肢節摩擦所緻。
眼見着又有大批的甲蟲趕來了,慕凝之轉過身來,與周少白背靠着背,隻對着蜂擁過來的甲蟲們大開殺戒。
周少白正奮力劈開一隻甲蟲的巨腭,忽然覺得兇口一陣劇痛,他低頭一瞧,隻見自己兇口的衣衫正冒着縷縷青煙,燒出一個一個的小洞來,不禁大吃一驚,随即醒悟過來:不好,這蟲子的皿有毒!
凝霜刃雖削鐵如泥,他卻不敢再用,隻得收起兵刃,用腳把朝自己撲過來的蟲子一腳踹開,大聲吼道:“不要再用劍了!蟲皿有毒!”
慕凝之聽了一瞧,這才發現身上衣衫果然被蟲皿腐蝕得盡是窟窿。
她大叫一聲,幾乎要哭了出來:“劍也不能用,那可如何是好!”
慕凝之極其厭惡甲蟲,面對這蜂擁的蟲海,本來就心生膽怯,幸而有冰玉劍在手,強令自己隻管砍殺不做他想。
現在不能用劍,難道卻要用手來對付這些惡心的巨蟲?
想到這裡,慕凝之瞧着面前越來越多的巨蟲,頭皮發麻,幾欲崩潰,不禁脫口大喊道:“我要出去!”
周少白正在奮力将巨蟲一隻隻踹開,忽然聽見慕凝之聲音有異,他回頭一瞧,隻見一隻巨蟲正朝慕凝之的雪白脖頸伸出巨腭,而慕凝之卻呆立那裡,沒有任何反應。
“小心!”周少白身形急閃,一把将慕凝之搶在懷中,順勢一腳踹開甲蟲。
慕凝之猶未清醒,下意識緊緊摟着周少白的脖子哭道:“我要出去!我讨厭這裡!”
自打九陽峰初識慕凝之以來,周少白認知中的慕凝之從來都是冷若冰霜,遙不可及,隻偶爾會嫣然一笑,颠倒衆生。何曾被她這番小女兒模樣地哭求過?
美人在懷,心中一蕩,一股豪氣油然而生。
周少白撿起冰玉劍,目光堅毅決絕:“放心,我周少白答允你,一定帶你離開這裡!”
他大吼一聲,威風凜凜,緊緊抱着慕凝之便往蟲群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