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暖,好久不見了。”
兩人随意地找了附近的一間咖啡廳,她看着自己面前的果汁,有些寡言。
錢森麗将目光從外頭收了回來,改而投注在她的身上。
“這些年,我過得并不算好。”
褚暖擡起頭,看見她的唇邊帶着苦澀,随後,慢慢地往下說。
“初出社會的那幾年,我遊走在各種男人間,努力地想要擠進上流社會,以為擁有榮華富貴就代表幸福。可是到頭來我才發現,我錯得徹底,我費盡心思去讨好,結果卻被抛棄了,而且患上了重疾……之後,是我的主治醫師陪在我的身邊,讓從我那些坎邁了過來,而現在,他也成了我的丈夫。償”
“他的家庭很普通,屬于中薪階層,算不上富裕,如果是以前的我,從來都不曾想過自己會嫁給那樣的一個男人。但是跟他在一起久了,我發現那種柴米油鹽是我所向往的,再多的錢那又怎麼樣?也始終買不了快樂。而跟他在一起,雖然不算太富裕,可是踏踏實實的,他為人很善良,與他相處久了,我也變了許多。”
她說着,撫向了自己隆起的腹部。
“經過了那些荒唐事,我的身子骨很難懷孕,這個孩子還是好不容易才有的,而現在的我回顧以前的我,有很多事,一直都在心裡沒有辦法遺忘,總想着找你,又不知道到哪裡找,好不容易今天碰着了,我就想把那些話說出來……”
“葉暖,對不起,當年在學校,我不應該換了你的畫把它當成自己的,還有方淮的那件事,我也要跟你道歉。”
褚暖微怔,她說的前一件事,她還有些印象,但是她後來手的事,她是不禁有些糊塗了。
“你說的是?”
錢森麗一臉的抱歉。
“那個時候,我告訴你方淮背着你參加那種派對,還與别人發生關系……其實,那事是我拜托别人在方淮的酒裡下了藥,甚至之後我告訴你,那事是傅臻所為,也是騙你的,當時我看見你那麼幸福,我心生妒忌,就忍不住說了那種話。”
褚暖定在那,好半晌都沒能回過神來。
而她,還在繼續說着。
“我知道,那件事過去那麼多年了,早就沒有說出來的必要了,可是這些年,那件事一直都憋在我的心裡,我曾經找過安小曼,想要通過她得到你的聯絡方式,但她不給我,我便沒法說出來。雖然有些晚了,這一句對不起,卻是出自我的真心,我不奢望你能原諒我,你要恨我也沒關系,這是我活該。”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錢森麗看了一眼,忙不疊起身。
“我丈夫就在附近,我要先走了,葉暖,過去……是我錯了。”
她說完以後,就轉身離去了。
褚暖擡起頭,看着她走出咖啡廳到不遠處的路旁,一個年輕男人從車上下來,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讓她上車,錢森麗的臉上滿是溫柔的笑意,看得出,她現在是真的很幸福。
那麼,她的幸福呢?她的幸福,又在哪裡?
她不由得想起了當時的那件事,就是那件事,導緻她和方淮分離,也導緻之後她對傅臻的誤解。而如今,她方知,原來這兩個男人都沒有錯。
放在腿上的手慢慢地攥成了拳頭,良久以後,她才站起來。
附近就有一個地鐵站,她拖着行李箱往前走,走到一處斑馬線前停下,想要等綠燈越過馬路,不經意地一瞥,竟瞥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一驚,身子僵在了那裡,彼時,行人的綠燈亮起,大家都邁上了斑馬線,她卻仍然伫立在那,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個方向。
在那邊上,有一台黑色的轎車,司機下車将後座的門打開,一個男人從大廈裡走出來,就站在車旁,看樣子,似乎是準備上車。
那男人身形頃長,下巴曲線緊繃,那輪廓深邃,與記憶中的那臉龐,竟是極為相似!
褚暖的手在不停地發抖,雙腿就好像不受控制般,拔腿就往那道身影跑去。
她一邊跑,聲音一邊斷斷續續地從口中溢出。
“傅……傅臻!傅臻!”
她拼命地喊,喊到喉嚨都沙啞了,好幾次都因為沒看路而險些跌倒,卻又跄踉着繼續往前。
她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聽見喚聲,隻知道有那麼的一瞬間,他轉過頭來看着她,僅僅一眼,便更加笃定了她心底的那個想法。
然而,他卻隻瞟了她這麼一眼,就彎下腰坐進了後座,司機關上門後,也坐到駕駛座去啟動車子。
下一秒,就在她的眼皮底下,那台黑色的轎車就駛了出去,沒有片刻的停留。
她好不容易跑到那個地方,卻隻能看着車子越駛越遠。
車廂内,男人透過後照鏡看着那抹身影,一個拐彎消失不見以後,他便收回了目光。
前邊,司機小心地開口。
“先生,要停下嗎?”
他的手放在腿上,聲音很淡。
“繼續開。”
褚暖站在那,散亂的頭發黏着汗落在鬓間,她固執地擡着頭看着那車子的方向,隻覺得在她見到他的那一刻,她全身的皿液就好像瞬間倒流了一般,就連眼睛也被刺得疼痛難忍。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
夜幕降臨,褚昊琛開着車駛進葉宅前院,停好車子以後就進了屋。
他是知道今天她從俞城回來的,可走進客廳卻沒看到她的身影,問了月嫂才知道,她回來以後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連兩個孩子都視若無睹。
這委實不像她的性子,褚昊琛難免有些擔心,便上樓來到她的房間。
敲了敲門,卻沒得到半點的回應,他隻能擅自把門推開,擡步走進去。
沒想,房間内竟是一片漆黑,他摸到了開關,頃刻間房間内大放光明,他環視了一周,輕易地就發現那縮在床腳的身影。
他走過去,在她面前單膝跪下,眉頭蹙起。
褚暖的臉色蒼白,手環着雙膝坐在那,整個人是蜷縮成一團的,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她的眼眸放空,毫無焦距地望着前方。
這個樣子,與一年前的某個場景倒是有幾分相似,他有些憂心,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暖暖,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他連連喊了幾聲,她才稍微有了些反應,隻是,她脫口而出的話,卻是教他訝然。
“哥,我今天碰見傅臻了。”
褚昊琛瞪大了眼,面容也不禁嚴肅了下來。
“怎麼回事?”
她搖了搖頭,就算是現在,那抹身影仍然充斥在她的腦子裡。她不可能會認錯,也絕對不會認錯,那的确是傅臻,隻是今天所見的他,那望着她的眸底盡是淡漠與疏離,就好像她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罷了。
她受不了這樣的結果,她從未想過,會有那麼的一天傅臻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她的面前。
一年前傅臻出事之後,她将一切關于他的消息拒于門外,整整一年,她都在逃避,可是縱使如此,她也沒設想過傅臻會不會有複活的一天。畢竟,當年她親自去了俞城,也看見了那險峻的懸崖,搜救隊找了三天都沒能找到,理所當然是兇多吉少的。
她忍不住擡起頭,用手緊緊地攥住了他的衣角。
“哥,當年……當年的事後來怎麼樣了?傅臻獲救了嗎?”
她滿帶冀望地望着他,然而,褚昊琛卻搖了搖頭。
“當年事故的新聞鋪天蓋地地傳來,都是壞消息而不是好消息,甚至就連丁家那邊似乎也接受了那樣的一個結果。”
也就是說,當年沒有獲救嗎?
那麼,今天的事,又怎麼解釋?
褚昊琛看着她的臉,沉思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暖暖,會不會是你看錯了?”
他會這樣想也是不可厚非的,這一年間,她拒絕了所有關于傅臻的消息,以為不去提起就不會想起,可他卻是經常能看見她不自覺地發呆,更是很多時候眼紅紅的,想也知道,她是記起了什麼。
隻是他不去問不去說,怕會讓她心裡更難受。
褚暖咬緊了下唇,看錯了嗎?不,她并不這麼認為。
“那是傅臻,那肯定是傅臻,我不可能會看錯……我跟他曾經在一起那麼久,又怎麼會看錯?”
見她這麼笃定,褚昊琛不由得沉默了下來。
好半晌後,他摸了摸她的頭。
“既然如此,我去查一下,過幾天給你消息。”
聽見他的話,她唯有輕微颌首。
褚昊琛又安慰了她幾句,讓她不要想太多,而後便離開葉宅,着手去調查。
他走後,她一個人站在露台外看着外頭的天,冷冷的風迎面吹來,她卻猶如沒有絲毫感覺般。
在家休息了一天以後,她便回公司上班了。
她就職的是一間很普通的公司,每天的工作也算簡單,臨近下班時間,她接到了一通電話。
褚昊琛就等在大廈門口,待她出來後就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讓她坐進去。
等車子啟動,她忍不住問了出口。
“哥,你說有消息了,那結果呢?結果是怎樣的?”
她屏息等待,褚昊琛斜睨她一眼,似是猶豫着該怎麼說出口。
直至過去幾分鐘以後,他才吭聲。
“暖暖,你上次沒看錯,那的确是傅臻,他回來了。”
聞言,她唇瓣輕揚,藏匿不住那笑意。
“我向丁家那邊打聽了,據說,當時傅臻沒死,被救了以後緊急送往國外進行治療,這一年間,也一直在國外,近期才回來邑洲。”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
“今天在丁家有宴會,是為了傅臻而舉行的,另外,也是為了……要給傅臻選妻。”
最後的一句話,令她嘴角的笑就此僵住。
良久,她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要給傅臻選妻……這是什麼意思?”
褚昊琛沒有回答,隻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褚暖坐在那,總感覺有一種透骨的寒意從腳底冒升,一瞬間便傳至了四肢百駭。
……
丁家。
二樓的某間房間内,丁瑩瑩從衣帽間出來,以往長及腰的頭發已經被她剪了,如今便是及鎖骨的長度,她不是不愛美,隻是很多時候,她更要為孩子着想。
容沫蘭坐在床邊與孩子玩耍,才不過幾個月的小嬰兒,至今還沒有取名字,平日裡,他們便以她的小名“小沁”來喚她。
丁瑩瑩走過來将孩子抱起,女兒黏媽媽,自出生以後,就沒有離開過她,也是由她親自照料。
她軟聲地哄着女兒,女兒窩在她的懷裡,沒有牙床的小嘴笑得很開。
她的眸光很暖,然,容沫蘭卻是不住地歎聲。
一年前,丁瑩瑩本該與方淮舉行婚禮,怎麼都沒料到,婚禮當天方淮失蹤,之後更是悔婚了,讓他們丁家成了笑柄。而更甚的是,丁瑩瑩說什麼都要把孩子生下來,為此,丁景勳多次動怒,還把她給趕出了門。直至丁瑩瑩生了,她才找了借口把她給接了回來。
這一年,方淮那邊是連半點消息都沒有,更是不願意承認這個孩子,偏生,丁瑩瑩卻是鐵了心。如今,孩子出生都幾個月了,孩子的父親卻是連一眼都沒有見過。
她不由得在想,往後,丁瑩瑩的日子該怎麼過下去?
一個未婚媽媽會遭到怎樣的目光,她不可能不知道,隻是丁瑩瑩誰的話都不聽,而她,唯有這樣繼續心疼着女兒。
“瑩瑩,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将來?”
這樣的話題,已經不是容沫蘭第一次提起了。
丁瑩瑩将女兒緊緊地抱在懷裡,剛出生的時候,這個孩子長得皺皺的,經過一段時間,模樣是長開了,也越來越像那個男人了。
她經常會不由自主地看着女兒的臉,然後想起那個男人。
“媽,我們能不談這事麼?”
她的嘴邊噙笑,隻專注地看着女兒。
“我覺得現在的生活挺好的,有了這個孩子,我已經覺得很滿足了。”
“但是,你就沒想過要嫁人嗎?”
嫁人嗎?
聽見這幾個字,她抱着孩子的動作一頓,而後,嘴邊的笑變得苦澀。
早在與方淮的那段以後,她就不再奢望能夠嫁人了,對她來說,方淮以外的人,她不想嫁,因為,那都是将就。
她的這一生,愛定一個人,就是一輩子,說什麼都不會改變。
見她不語,容沫蘭還想說些什麼,沒想,在這個時候門口傳來聲響。
她望過去,男人推開門走進來,修長的腿首先邁進,随後,便是一身黑色的手工西服。
傅臻倚靠在牆邊,猶如精心雕刻出的五官透出些許的邪魅。
“舅媽,你就别管她了,這是她自己的人生,她自然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可是就算你這麼說……”
容沫蘭又歎了一聲,這女兒,她是管不動了,反正就像侄子說的,她既然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便理應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她起身,面帶擔憂地望着他。
“阿臻,你的身子不會覺得累吧?你别勉強自己,如果實在不舒服,就跟我說,今晚你不露面也是沒關系的,反正有丁炀在,他能照料好事情。”
丁炀是容沫蘭的大兒子,也是他的表弟。
他聳了聳肩膀,神色很淡。
“我沒事,都一年了,我的身體早就好全了。”
聽他這麼說,容沫蘭便也稍微放下心來。
有人過來喊她下去處理一些事,她對丁瑩瑩再叮囑了幾句,而後才離開房間。
他走過去,從他這個角度望過去,可以清楚地看見她懷中女嬰的模樣。
丁瑩瑩把女兒哄睡,将她放到了旁邊的小床上。
轉過身,她看着面前的男人,這會兒也沒有旁人,她便直截了當地開口了。
“傅臻哥哥,你回來的消息,她……知道嗎?”
---題外話---某妖:再次在這裡推薦新坑《限時婚約》,很虐很好看喲,鍊接就在評論區置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