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西幻)骷髅貴公子

Chapter17

(西幻)骷髅貴公子 辭笙 4588 2024-01-31 01:02

  暖黃色的光芒從石頭裡舒展開來,繞着特薩的手腕轉了兩圈,然後慢慢地從交握的手上,慢慢融進了席恩的身體。

  茱莉亞沒和任何人說過,即使是遺書之中,她也沒有提到過自己的長子。然而在靈魂破碎、墜入煉獄之前的最後幾天裡,她把自己再也用不完的生命力凝結成了結晶,留給了長子。

  趁着因為突如其來的生命力而開始的複蘇,修拉迅速開始在席恩體内構建魔法陣,借由茱莉亞的生命力,修複他先天不足的那一部分。

  “出去,特薩。”修拉看了一眼目不轉睛地盯着席恩的特薩和丹尼爾,“丹尼爾也出去。你們兩個情緒不穩定,魔法力在暴動着幹擾手術。最危險的步驟已經過去了,你們兩個都去睡一會兒。”

  盡管不情願,兩人還是默默地帶着馬克離開了這間山洞。

  特薩不記得自己在山洞裡呆了多久,感覺很長時間,又似乎并不太久。月亮已經再度升起,夜間的涼風吹在臉上,似乎在強迫她冷靜下來。奈德的通訊來的時候,特薩深吸了一口氣,并沒有避開丹尼爾就接通了通訊,奈德沉穩的聲音透過玻璃球傳來:“特薩,你那邊還好麼?你兩天沒發來消息了,安娜非常擔心。”

  特薩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看山洞的門,抿了抿嘴唇:“我沒事,紅鷹大公,但是我可能會再耽擱至少五六天。”

  奈德明顯愣了一下:“那你盡快。”

  “紅鷹大公?”丹尼爾呆了呆,自從找到席恩之後,他已經近半個月沒有關心過這些事情了,他顯然并沒有受到消息,為什麼特薩能和紅鷹大公奈德直接通訊。

  “你找到丹尼爾了?”奈德聽到了丹尼爾的聲音,“丹尼爾,你要是不介意的話,跟特薩一起回來吧。蝮蛇家族……到底是需要一個人支持的。”

  丹尼爾沒回答,隻是看了看特薩,然後稍微皺了皺眉:“不是有卡爾在麼?”

  特薩和奈德都沉默了一會兒,丹尼爾看特薩臉色不對,也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麼,頓時住了口。最後還是特薩開口問了一聲:“紅鷹大公,卡爾最近怎麼樣?”

  提到卡爾,奈德實在是覺得一陣頭大:“我還能拿毒蜂大公怎麼樣?派出馬克之後也算是消停了一點,姑且大家就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到現在還沒告訴他你把馬克攔下來的事情。這孩子全靠着給席恩複仇的*,也不知道究竟能撐多久。”

  特薩看了愣住的丹尼爾一眼,深吸了一口氣截然道:“紅鷹大公,席恩他還活着。”

  通訊的那一頭瞬間沉默了。

  特薩心裡微微地覺得緊張,她其實并不确定奈德會對此作出什麼反應。假如從戰局勝利上來考量,她知道奈德應該把這個消息徹底壓下來,席恩身邊的人,尤其是卡爾・羅貝坦的憤怒與複仇的*,無疑是他們手上最為鋒利的武器。而告訴卡爾這個消息,很大可能會導緻卡爾脫離戰場。

  “你……剛剛說,席恩還活着?”奈德艱難地重複了一遍,似乎是想确認一下這個消息。

  特薩并不能肯定奈德會怎麼做,因此略微有點忐忑:“是的,席恩大公還活着。”

  “卡爾!過來!”不過并不想特薩所擔心的,奈德在聽完之後毫不猶豫地吼了起來,“過來!聽特薩說這個消息!不然你會後悔的!”

  自從議會上特薩棄權之後,卡爾大概是連帶着特薩一起恨了,所以他的聲音也很僵硬和不情願:“什麼事。”

  “卡爾,聽着,席恩還活着。修拉正在給他治療,已經度過了危險的階段了。”

  通訊的對面一片寂靜,就在特薩幾乎懷疑卡爾沒有相信她的話、而推了推丹尼爾,想讓他也說一句增加可信度的時候,她聽到了一陣徹底崩潰的大哭聲。在長時間的混亂、嘈雜、桌椅被撞翻的混亂之後,紅鷹大公的聲音才重新傳來:“他沒事了,脫力暈過去了。特薩,你先壓着這個消息,丹尼爾你先回來,防止女皇懷疑席恩沒死再繼續行動。”

  “明白。”特薩回答,随即猶豫了一下,“卡爾他……”

  奈德似乎愣了一下,突然像是明白了特薩想問什麼:“喂,特薩,難道我在你心裡是個那麼鐵石心腸的人?鐵皿紅鷹不是因為冷皿才戰鬥到現在的。要是我得通過欺瞞一個孩子他親人還活着的消息來獲得他的戰鬥力,那麼我臉面站在我的軍團我的兄弟們面前,要他們跟着我上戰場?特薩,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通過欺詐獲得的一切都不可能長久,真心,到底是要拿真心去換的。”

  “紅鷹大公。”特薩笑了起來,“這句話說得真像哥……真像我一個故人,你或許不會有機會見到他,他叫特維爾・茨威格。”

  奈德這一回沉默了更久:“我的榮幸。”

  “啊?”特薩沒來得及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奈德就已經單方面挂斷了通訊。

  ――

  “大概是完成了。”修拉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德伯特坐在旁邊,百無聊賴地跟自己召喚出來的蝙蝠玩捉迷藏。盡管當初對*師還有着相當深刻的崇拜,不過這種崇拜在跟真人相處一段時間之後顯然有些消退――理想畢竟都比現實要完美那麼一點點。

  “修拉大人。”德伯特懶洋洋地把最後一隻躲在石頭縫裡的蝙蝠抓出來塞進袖子,看着開始用魔法力弄出水來洗手的修拉,“特地支開特薩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修拉并不意外德伯特能夠猜到這件事,他擡頭看了德伯特一眼:“隻是想問問,日落山脈這麼長時間一來,不可能沒有被攻擊過,那麼你應該是有不少戰俘的吧?”

  “你要戰俘做什麼?”德伯特好奇地眨了眨眼睛,“按照大陸聯盟公約,當情況許可的時候,你應該沒有權利虐待戰俘。”

  “所以我支開了他們。”修拉非常坦率地承認了自己的打算,“如你所見,我不是什麼好人。茱莉亞确實是因為連續兩個大規模的禁術導緻在生命力耗盡之前靈魂破碎而死,但是到那個時候,她的生命力也不剩多少了,大概也就夠彌補了席恩的先天不足。”

  “可是席恩的身體不是經不起排斥反應麼?”

  修拉看了他一眼:“你的腦子一根筋麼?他現在已經不需要大量地補充生命力了,可以用常規的治療魔法,通過施術者的體力來慢慢來轉化成他的生命力。”

  “那你要戰俘做什麼?”德伯特摸了摸鼻子,好奇地問。

  修拉不緊不慢地增加着治療魔法:“我現在能理解為什麼你在學院的分數卡及格線了,你算一算,按照常規方法治療,大概要花多長時間?大概不間斷地治療的話,是五年左右吧。德伯特,等他身體能夠承受排斥反應了,我就會直接給他灌進去生命力。”

  德伯特露出了不忍直視的表情:“說真的,我過去五十年一直把*師修拉當成我的道德楷模、人生典範,并認為您值得我尊敬和敬仰一輩子。”

  “你把一個給女皇當過探子試探自己的朋友、親手殺死過自己第一任老師、從學院逼走了第二任老師、兩度把摯友逼上死路、還為了救自己的愛人徒手挖出一個少年心髒的人,當成了道德楷模?”修拉和藹地拍拍德伯特的肩膀,“德伯特,我很擔心你的道德水平啊。”

  雖然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然而德伯特居然一時半會兒沒找出哪裡不對勁:“别拍我的肩膀,我隻比你小一歲!”

  “但是我十九歲從學院畢業的時候,十八歲的你還在吃奶。”修拉無情地指出了吸皿鬼生長緩慢的缺陷。

  德伯特頓時漲紅了臉:“好吧,既然你如此理直氣壯,為什麼不能讓特薩知道?”

  “我隻是不想讓她知道席恩的生命力是從這個方法來的。”修拉回憶了一下當初在雪山之上,蓋倫看到自己用那個方法救蘭斯洛特的時候眼睛裡閃過的震驚和反感,這麼回答道,“我也不希望特薩或者丹尼爾旁觀這個過程。”

  德伯特挑了挑眉毛,表示不解。

  “去找兩個年輕的戰俘來,德伯特。”修拉無視了德伯特的疑惑,“我沒有同情敵人而讓自己人受折磨的心情。”

  “好吧,我去找。”德伯特揉了揉額頭,“正好不想浪費本來就不多的糧食,說起來關着的戰俘裡面還有幾個鬧騰得厲害的,正好說明他們生命力旺盛。”

  修拉随口諷刺了一句:“唔,我還以為你會再反對一下的。”

  德伯特嘴角抽搐了一下:“你不是都說了,我的道德水平值得擔心。”

  治療的後半段需要等席恩的身體自行修複一段時間再進行。修拉揉着因為長時間構建魔法陣而抽痛的太陽穴,走出了山洞,一眼看到帶着焦灼的表情站在山洞前的特薩:“特薩,一切順利。”

  特薩兩步跑過來,抱住他的腰:“謝謝。”

  修拉帶着濃重的疲倦感拍了拍她的頭,随口說道:“不是我的力量,那是茱莉亞最後的……”

  他信口這麼說着,結果他的回憶被自己的話帶回了茱莉亞最後的時候,因此那句随口說出來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完。

  那個時候,特薩還是個幾個月大的嬰兒,奧爾德斯,或者說特維爾,還沒有完全融入新的身體,那具原本四十多歲的青年身體,那時候已經倒退到了四、五歲的樣子。

  他把還是個嬰兒的特薩抱到茱莉亞面前,讓那個一輩子都驕傲得如同春日裡最絢爛的花朵的女人,在她最後的時間裡,能看着自己最愛的女兒,和對面晶石裡的那個一直都沒有醒來的男人。

  “雷伊,我有一個願望……”那張曾經充滿生氣的臉上最後也終究是泛出了死灰色,她向空中伸出枯槁的手,如同伸向一個不真實的夢境,她用最眷戀的口吻這麼說着,

  “我希望……有一天早晨……我早早地起床,給奧德和特薩每人一個早安吻,然後起床準備早餐……特薩揉着眼睛嘟囔為什麼一周都吃一樣的早餐,然後奧德笑着給特薩紮好辮子,然後……咳咳,然後我們一起帶特薩去生物館看标本,去沙灘上享受海風和海上的月光,我們牽着特薩的小手,帶着她第一次踩向那向岸邊湧來的海浪……然後……咳咳……算了……不過是……一個……愚蠢的……凡人……的……願望……”

  可是她那雙灰白的眼睛裡最後留下的東西,滿是憧憬,憧憬着她曾經最為不屑的普通人的生活。

  幼小特薩因為過于敏感的魔法感知而知曉了母親的死亡,縮在他的懷裡放聲大哭,修拉手足無措地抱着這個嬰兒,看着茱莉亞的消逝了生命的面孔,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茫然而不知所措地坐在地闆上,一直到奧爾德斯從晶石中醒來。

  有時候他覺得茱莉亞最後那個願望是如此可悲,然而有時候他又在想,要是那個願望真的實現了,茱莉亞也未必會因此覺得高興,或許她會在心裡期待現在的生活。

  當初,他聽到蘭斯洛特願意相信母親是愛他的的時候,他在想茱莉亞最後的願望裡并沒有給蘭斯洛特留下位置,可是到最後,其實茱莉亞到底是想起了席恩這個兒子。

  他總是沒辦法猜到那個短暫地在他生命中扮演了母親這個角色的女人究竟在想什麼,或許誰都不知道,那個充滿矛盾的茱莉亞究竟在想什麼。然而他唯一确定的事情是,她确實希望特薩能擁有平安到近乎平凡的一生。

  修拉看着特薩,突然覺得不可遏制地難過。到最後,茱莉亞的願望也不過是特薩能夠過上被父母寵愛着長大的普通人的生活,而這個願望,卻再也不可能實現了――

  無論是茱莉亞,還是奧爾德斯,都不可能回到特薩身邊。

  “怎麼了?”特薩擡頭,看着突然開始發呆的修拉。

  修拉回過神,揉了揉額角:“沒事,隻是有點累。我突然在想,茱莉亞為席恩留下生命力的時候,究竟隻是一個愧疚而做出的無謂的補償,還是她真的預見到了這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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