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門剛剛關好,馮遠還沒有轉身,就感覺到有個人撲到了自己的後背上來,他雙膝軟了一下,很快恢複了常态,身子一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裡。
半晌之後,馮遠感覺到伏在自己身後的人動了一下,兇口有兩個軟軟的東西壓在自己的後背上,知道是個女子,嘴裡便淡淡的說道:“小琪,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總是這樣纏着我幹什麼?難道你作了鬼魂就不講道理了麼?”
馮遠的話剛一說完,就感覺到後背上一輕,伏在後背上的人沒有了。
今天在石洞裡差點葬身蛇腹,馮遠已經很看得開了,此時的他,膽子也變得大了。沒想到這個伏在他身後的鬼魂,竟然也怕他,還被他這樣的一句話吓跑。
沒有再多想,馮遠轉身,習慣的在黑暗中向屋角的小木床走去,在小木床上睡下。
昨夜一夜沒睡好,今天又差點死在後山的石洞裡,現在的馮遠,身上又累又困,人在床上睡下之後,便進入了夢鄉。
奇怪,馮遠感覺到自己雖然已經睡着了,腦子裡卻是非常清醒,就好像沒有睡着一樣。
夜半時分,馮遠聽到茅草屋外有人走動的聲音,接着,柴門被打開了,小荷手裡拿着一盞油燈走了進來,後面跟着黃秀兒。
黃秀兒的兇前抱着一床新被子,臉上笑盈盈的,和剛才馮遠在丫頭房間裡看到的黃秀兒判若兩人。黃秀兒把手裡的新被子放到馮遠的床上時,馮遠才看到黃秀兒的身後還跟着一個女子。
跟在黃秀兒身後的女子是小琪。
小琪的臉上,同樣也是笑盈盈的,一雙眼睛,大而有神,鑲嵌在漂亮的臉上,楚楚動人。都說小琪是整個池龍鎮上最漂亮的女人,這話果然一點也不假。
小荷走到馮遠的床邊,對着馮遠笑了一下,嘴裡說道:“二爺,你這被子又舊又破,小琪特意讓黃秀兒把她的新被子抱來給你蓋。”
馮遠坐了起來,搖了搖頭,對小荷說道:“算了,我還是蓋我自己的破被子吧,不然被我哥哥馮書玉知道,又該有話說了。”
小琪一聽馮遠的話,立即走了過來,對馮遠笑說道:“二爺你盡管放心,你哥哥若是問起這被子從哪裡來的,你就說是我小琪送的,諒他也沒話說了。”
說完,小琪還伸出雙手來,拉住馮遠的雙手,臉上的笑意依然。隻是馮遠感覺小琪的雙手很冷,冷得如同冬天裡的冰雪一般。
“小琪,你的手怎麼會這麼冷?”馮遠有些意外,嘴裡問道,他的腦海裡總覺得這些天來,小琪好像出了一些怎麼意外,具體是怎麼樣的意外,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了,自然也就不知道小琪的雙手為什麼會這麼冷。
小琪的臉上又笑了一笑,她沒有回答馮遠的話,收回雙手,對黃秀兒說:“黃秀兒,替二爺把被子蓋上,二爺的這床破被子,抱到外面燒掉。”
黃秀兒應了一聲,替馮遠把新被子蓋上,又把馮遠的破被子抱到門外去,許久之後才回來,嘴裡對小琪說馮遠的那床破爛被子,已經被她燒掉了。
小琪很滿意的點了一下頭,人在馮遠的小木床邊坐下,面對着馮遠,雙手又伸了出來,拉着馮遠的雙手,對馮遠說道:“馮二爺,你哥哥馮書玉不是好東西,大家都知道了。二爺這麼多年來沒能吃上一頓好飯菜,太受委曲了。”
說到這裡,小琪回過頭去,對小荷和黃秀兒說:“黃秀兒,你去弄一張小桌和一些小凳子來。小荷,你到廚房去弄些飯菜來,我們一起陪二爺吃一餐飯。”
黃秀兒又應了小琪一聲,人向茅草屋外面走去了,小荷也跟着一起出去。
沒多久,黃秀兒先回來了,她的手裡抱着一張一尺見方的小桌子,小桌子的上面,倒放着四張小木凳,走到馮遠的床前,把小木桌放下,又把小木桌上的四張小木凳放到地上,擺好。
小荷端着一個大托盤走了進來,大托盤裡是上好的飯菜。
三個女子一起動手,把托盤裡的食物擺放到小木桌上,又把馮遠從床上扶起來,坐到桌子邊上,開始吃東西。
小荷和黃秀兒雖然陪着馮遠吃東西,但她們都說自己肚子不餓,隻是勉強吃上幾口就不吃了,小琪則一口也不吃,隻是不停的替馮遠夾菜。
馮遠吃飽了,就坐在桌子邊上,和三個女子一起說話。
“二爺昨天教訓我,說得很對,我的确沒有理由要二爺替我做怎麼。”小琪說到這裡時,臉上笑了一下,又接着對馮遠說道:“大家都說我小琪、小荷、黃秀兒三人,是池龍鎮上最漂亮的姑娘,從今以後,我小琪做二爺的女人,小荷和黃秀兒,也做二爺的女人,這樣一來,我也就能讓二爺替我做一些事了。”
馮遠聽着,腦子有些糊塗,不知道小琪這話是怎麼意思,嘴裡不說話。
四人又接着說了一些别的話,說的都是一些怎麼,馮遠記不住。一個時辰之後,小琪站了起來,對馮遠說道:“今晚就先讓黃秀兒做二爺的新娘子吧,過些天,再讓小荷做二爺的新娘子,我排在最後。”
說完,小琪叫小荷把剩飯剩菜收進托盤裡,和自己一起出茅草屋外面去了。
茅草屋裡隻剩下黃秀兒和馮遠,黃秀兒過來替馮遠把衣服脫下,接着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脫下,兩人一起鑽進了新被子裡。
馮遠看到了黃秀兒放在床頭上的衣裙,這才注意到她和離去的小琪穿着完全相同的衣服,就連腳上的鞋子也是一樣:兩人的身上,都穿着一件藍色的白領子小襖,袖子窄而長,一件柳綠色的裙子,又新又漂亮,裙子下面是一對黑布鞋,鞋面上還繡有皿紅的花,很秀氣很漂亮。
……
清晨,同,房間的兩個女子起床的聲音驚醒了黃秀兒,她睜開了眼睛,感覺到被子下的自己,身上有些怪怪的,伸手一摸時,才發現自己的身上光溜溜的沒有穿任何衣服,心裡一驚,一些記憶立即就在她的腦海裡出現了,她清楚的記得,自己在馮遠的那間破草房裡睡了一夜,陪着馮遠睡了一夜,隻差沒給馮遠做老婆了。
黃秀兒還記得好像有一個人一整夜都在囑咐自己,要好好的給馮遠做個好妻子,那聲音,好像是自己好多年前餓死的母親,很溫柔,但死去多年的母親又怎麼會和自己說話?黃秀兒心裡不敢相信。
抱着馮遠一起睡了整整一晚上,這事黃秀兒記得很清楚,她還記得自己無限柔情的親了馮遠好幾次,天快亮時,馮遠也親了她兩次,她才離開了馮遠的茅草屋。
“還好沒有把身子給馮遠。”兩個女子出房間去時,黃秀兒一邊這樣想着一邊從被窩裡爬出來,想把父親剛替自己買回來的新衣服穿到身上時,才猛然想起那一身新衣服還扔在馮遠的茅草屋裡,就在馮遠的小木床頭上,心裡不由的十分氣憤,心想自己好歹也是個漂亮的女人,雖然命不好,出生在一個長工的家裡,但不管怎麼樣,黃秀兒知道自己決不會嫁給馮遠那樣的人。
倒不是馮遠有怎麼不好,而是馮遠的哥哥馮書玉不喜歡馮遠和他争家産,更不喜歡後媽生的弟弟馮遠和馮羽,他們兩人遲早會被趕出馮家去,成為一個窮光蛋,一個乞丐,還有可能餓死他鄉。黃秀兒既然能看到馮遠的未來,還知道馮遠的未來沒有任何的希望,當然也就不會喜歡馮遠了。
在床下的箱子裡找出了一套舊衣裙,匆匆的穿到了身上,黃秀兒走出房間,看到天已經大亮,便匆匆的向主人馮書玉的房間走去。
馮家有兩個漂亮的丫頭,一個是黃秀兒,專門管主人馮書玉夫婦的起居,另一個是小荷,管着馮家的大小事務。
中午時分,黃秀兒趁着沒有人注意,悄悄的走進了馮遠的茅草房裡,果然看到自己的新衣裙就在馮遠的小木床床頭上。
衣裙有點亂,和黃秀兒腦子裡的記憶剛好相互吻合,黃秀兒的心裡升起了一股怒意,心想自己腦子裡的記憶,一定是真的了,她想把這事報告給主人馮書玉知道,卻又擔心自己到時候說不清楚,反而得不償失,名聲掃地,便決定讓這件事爛在肚子裡,對誰也不說。
馮書玉曾經對馮家的人公開說過,将來娶了小荷為妾之後,便接着娶黃秀兒為妾,黃秀兒相信,馮遠不敢把昨晚的事說出去。但她心裡不明白,自己明明不喜歡馮遠,昨夜為什麼會到馮遠的茅草屋裡來睡覺,真是太奇怪了,偏偏這事她對誰也不敢說,心裡是又氣又急。
黃秀兒記得馮遠蓋着的是一床破爛得不成樣子的被子,但現在她卻看到馮遠的床上有一床很新的被子,腦子裡忽然又想起那被子好像是自己從隔壁方員外方宗旺家裡抱來的,是小琪的遺物,心裡又有些害怕起來了。心想:我怎麼會到隔壁的方家去?還不被任何人阻攔就把小琪用過的被子抱到馮家來了?真是奇怪又。想到小琪剛死沒多久,自己竟然去把她的被子抱來,心裡立即就暗暗的害怕了起來。她急匆匆的抱着自己的衣裙,一邊從馮遠的茅草屋裡出來,走向自己的房間,一邊想着如何整死馮遠,了卻掉被馮遠又抱又親之恨。
此時,正在池龍村後山上放羊的馮遠,也在想着昨晚的那些事,他感覺那些事不是做夢,因為馮遠醒之後,茅草屋裡不但有一張小桌子,桌上還有一盞油燈,桌邊也還有四張小凳子。就連床上的被子,也變成新的。黃秀兒的衣裙,也在小木床的床頭上。不但這樣,早上馮遠起來時,還感覺到肚子和平常不太一樣,沒感覺到餓,顯然昨天夜裡吃的那些飯菜也是真的。
“小琪,你這是想要害死我呀!”馮遠心裡暗罵着。
兩頭牛出現在面前的不遠處,接着弟弟馮羽也出現在馮遠的視線之中。
兩兄弟很快進入了石洞之中,看到死在石洞裡的巨蛇時,馮羽驚得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
聽完哥哥說昨天殺蛇的經過,馮羽有些不敢相信,但巨大的蟒蛇就死在他的面前,又由不得他不相信。
馮羽忽然看到巨蛇的肚子裡有些發亮的東西,嘴裡吃驚的問馮遠那發亮的東西是怎麼。
馮遠昨天雖然割了一大塊蛇肉來烤着吃,卻沒有細心的去看過這條死蛇,現在聽到馮羽問起,才發現死蛇的破肚子邊果然真的有些發亮的東西。
兄弟兩人走到蛇肚子前,把那發亮的東西從蛇的肚子裡挖出來時,立即就驚呆了:發亮的東西竟然是一錠金元寶!
翻了幾下巨蛇的肚子,馮遠不但翻出了三錠碩大的金元寶,還翻出了兩錠銀子,外加不少的碎銀。
“看來這巨蛇以前吃過不少人,人在蛇肚子裡雖然消化了,但人身上的金銀卻沒有消化掉,遺留在蛇肚子裡了。”馮遠說着,又開始為手裡的這些金銀犯起愁來:這麼多的金銀,若被哥哥馮書玉知道了,奪走金銀是小事,若是馮書玉那要把金銀占為己有之後,還把馮遠兄弟殺死,那豈不是大難臨頭?
無奈之下,兄弟兩隻得在山上找了一個隐蔽的地方,把金銀藏好,隻帶着一些很小的碎銀在身上。
兄弟兩各割了一大塊蛇肉,走出石洞,又找了一些幹草,開始烤蛇肉來吃。
蛇肉烤熟了,馮遠心裡有事,加上昨夜吃的東西不少,現在肚子還不餓,隻吃了幾口就不吃了,烤熟的蛇肉,全被馮羽吃掉了。
“二哥,我看我們還是離開馮家吧,這樣下去,我們遲早要餓死在馮家。”吃完了蛇肉之後,馮羽又對馮遠說起這話。
馮遠搖了搖頭:“你還小,這事兩年之後再說吧。我們在馮家,人雖然受苦,沒吃沒喝,但我們能得到一份安定。現在大元朝氣數衰敗,到處都是義軍和劫匪,天天殺戮不斷。我們兄弟倆,一無武功,二無手藝,走到外面去,會兇多吉少。再過兩年,你長大成人了,我們兄弟倆便離開馮家,去創建我們的家業。”
想想馮遠說的也有道理,馮羽點了點頭,歎了口氣,嘴裡說道:“大哥真是愚蠢,自己家的兄弟不看上眼也就算了,還想把我們害死,他這種人,将來一定不會有好結果的。”
馮遠的眼睛裡有些迷茫,半晌之後才幽幽的對馮羽說道:“三弟,你會想這些問題了,二哥我心裡很高興。二哥心裡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覺得我們馮家快要大禍臨頭了。”
“大禍臨頭?”馮羽大驚:“怎麼樣的大禍?”
馮遠想把這兩天遇到的事說給弟弟馮羽聽,但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他發了一陣呆之後,嘴裡說道:“你就别多問了,但願我的預感是多餘的。”
看到馮遠不願意多說,馮羽也不好多問,陪着馮遠說了一些話,起身放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