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卷進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中,那感覺就像是在滾筒洗衣機裡一樣,翻來又覆去,覆去又翻來。
承受不住這樣的折騰,我很快就暈了過去。等到醒過來的時候,眼前卻是一片黑暗。
純粹的黑,除了黑之外,我什麼都看不見。這和夜晚的那種黑完全不一樣,不知道為何,這黑暗讓我很恐慌。
這時,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你終于是醒了。”
這個聲音,很熟悉。是冥王。
隻是雖然我看不見,卻能感覺到和上次見到他時有了區别。這次他的聲音溫和輕柔,而上一次,他想要拿走我肚子裡的孩子的時候,話語中卻是帶着刺骨的寒意。
孩子?
我猛地一驚,摸向了自己的肚子。依舊是圓滾滾地向上挺着,似乎是感覺到了我的撫摸,還特意跳了一下安撫我的内心。
還好孩子沒事。我松了一口氣,想要看清眼前的畫面,可是無論我怎麼睜大眼,卻是什麼都看不見。
“别掙紮了,你是看不見的。”
似乎是感覺到了我的掙紮,冥王在我面前輕聲地說道。
我新心中一驚,着急地問道:“為什麼,你該不會告訴我我瞎了吧?”
我摸着自己的雙眼,想到瞎了什麼都看不見就覺得惶恐。我都沒有幾天的日子可過了,老天爺要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啊?
“放心,你沒瞎。”冥王說道,話語裡帶着淡淡的笑意。我想我現在如果看得見,肯定能看見他嘴角的嘲笑。
不過聽到他說我沒瞎,我也就放心了。
我摸了摸身下,像是一張床,很軟很舒服。要不是因為什麼都看不見,我還以為自己躺在雲上呢。
“我現在是在哪裡?”
不知為何,現在冥王這麼溫和地跟我說話,我忽然是不怕他了。我想撐起來,卻是覺得身體笨重沒有支點,無奈隻能是側着身子試探着往床邊挪。
“這裡是無邊地獄,是專門關那些有着極深罪孽人的。在這裡,每天都隻有無邊無盡的黑暗将人吞噬,除了黑暗,什麼都感受不到。孤獨到永遠,才是最折磨内心的。”
他說着,話語裡多了幾分寂寞感。他的寂寞從何而來我不知道,兒孫滿堂加上位高權重,可是為何,我卻是感覺到了他不開心呢?
隻是,他的事情我不想多問,也不敢多問。眼下我關心的是,他把我弄來這裡,究竟是為了什麼。
“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問道。
知道他不會傷害孩子,我自然也不會再怕。
他笑了聲,說道:“你倒也是聰明。”
廢話。我白了他一眼,覺得他是在鄙視我的智商。首先除了他之外,誰有這個本事把我弄到這裡來。另外,我醒來面對的第一個人就是他,除了他還能有誰?
“表情倒是挺多的。”他說着,我便感覺到了一雙冰涼的手覆在了我的眼睛上,“我看得見你你卻看不見我,似乎有些不公平。”
待他的手拿開的時候,我的眼睛,又能看得見了。
重見光明之後,我才發現眼前的世界有多麼美。這裡是一片花海,妖豔的紅色,占滿了整個空間。除了我身下的這張床,這裡的每一處,都開滿了同樣的一種花。
這些花沒有葉子隻有根莖光秃秃的,但并不影響它的美麗。特别是這一望無際的浩瀚,更是美不勝收。
這花我沒有見過,但在書中已看過千百次對它的描述。
彼岸花。
它是開在黃泉路上的花朵,是命運之輪的轉動。
花開花落,葉綻花萎。隔岸相望,生死戀人。永生永世,不得相見。
“美嗎?隻是開在這無邊地獄之中不被人瞧見,再美又有什麼用呢?”
冥王望着遠方,話語盡顯孤單。
很久,他都沒有說話,我也是懶得開口,索性是欣賞起了眼前的美景。
“我帶你去個地方。”
就在我以為冥王隻是約我來看花花草草的時候,他突然往前走去。
說來也怪,隻要他的雙腳所到之地,那些花都會自動避讓開來,分開成一條沒有盡頭的路。
冥王帶着我走了沒幾步,卻是跨越了這無盡的花海。我腦中突然閃過了一個詞,縮地成寸。
最終,冥王帶着我在一條河前面停了下來。這是一條奔騰着的黑色的河,不知道是要往哪裡流去。河裡面時不時會飄過一個痛苦掙紮着的鬼魂,隻是一瞬的時間就消失殆盡,和這黃泉水融為一體。
上次錢罐就說過,這黃泉水都能讓白落辰灰飛煙滅,更何況這些普通的靈魂。
我有些不解,冥王帶我來這裡做什麼?該不會是想把我給丢下去吧?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
“丁香……丁香……”
就在這時,我感覺到身後似乎是有人在叫我,但聲音卻很缥缈,我有些聽不真切。
我轉頭一看,遠遠地看見兩個身影急匆匆地往這邊走着。雖然那兩人離我很遠很遠,遠到隻能看見兩個黑點。可居然隻憑這兩個黑點,我就認出了白落辰來。
另一個,自然就是錢罐了。
他們終于來了,和冥王這樣的大人物在一起,我分分鐘都覺得自己要窒息了。
“你們快來啊,快點啊!”
我蹦跳着朝他們揮手,因為身體太笨重的關系,卻根本就蹦不高。
他們明明走的很快,可卻是半天都走不到,我看着都快要急死了。我想像縮地成寸這樣的高端法術,恐怕隻有冥王才會吧。
到最後,我看見白落辰都飛了起來,快速朝這邊趕來。在這火紅的花海之中,卻比這花更耀眼。但最引人注目的,恐怕還是冥王了。
一身白衣在這火紅妖豔的彼岸花映襯下,更顯得他氣質超群。
他在這裡,就像是一幅畫。而我,估計就是這幅畫裡的敗筆。
“你看對岸。”
冥王壓根就沒理會白落辰的到來,手背在身後輕聲說道。
循着冥王的視線,我看了過去。
那邊,就是忘川河了,奈何橋坐落在上面。上面,有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坐在那裡。因為背對着我,我看不清她的樣子。可有些人,光是從背影,就能看出她的氣質超群。
一個又一個的鬼魂從上面走過,走到女子面前時,都停了下來。她一彎腰,在旁邊的桶裡舀起來一碗湯,遞給路過的人。
“那是誰?”我好奇地問道,心裡其實是有答案的。
“孟婆。”冥王說着,眼神卻是一直盯着對岸的女子,表情也傷感起來。
孟婆?其實我想的就是她,奈何橋上派湯的,除了孟婆還有誰?!隻是我一直以為孟婆是個老太婆,所以才不敢确定。
不過冥王都是這般俊逸潇灑,孟婆是個絕代佳人也不為過啊?!而且我怎麼覺得,冥王看孟婆的眼神,有些不一樣呢?
就在這時,原本背對着我們的孟婆突然是轉過了頭來看向了這裡。
在看見她的臉的時候,我突然吓到了,腳下一個不穩,直直地就往下掉去。就這樣,我居然是一個不小心,就這麼掉進了黃泉水中。
我連尖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就掉了下去,腦中的唯一念頭就是完了完了死定了,這下肯定是死的連渣渣都不剩了!
掉下去的時候,卻沒有想象中刺骨的寒意襲來,隻覺得像是掉進了冰水之中,冷的不行。隻是想象中那靈魂被腐蝕的感覺卻沒有傳來,除了冷之外,我完全沒有其他感覺。
冥王依舊是在看着對岸,似乎壓根就沒有發現我掉了下來。好死不死我掉在了河的中間,而且我壓根就不會遊泳,就算是沒被這黃泉水給腐蝕掉,特麼的也會淹死啊!
“救命啊!!冥王大人救命啊!”
我大聲地叫着,冥王這才注意到了我掉了下來,卻是站在那裡沒有前來救我。
我靠!
這下我完全懵逼了,忍不住懷疑這就是冥王設的一個局,目的就是讓我掉下去淹死。
“丁香。”
就在這時,白落辰也趕了過來,站在岸邊看着我。焦急的眼神看向我,但是特麼的就是不下來救我。
“丫的白落辰,你倒是下來救我啊!”
我喊着他的名字,他卻是不為所動,隻是眼神焦急地看着我。
“你就算不管我,難道也不管我肚子裡的孩子嗎?他們總比我重要吧!”
心灰意冷,我也隻有使出最後的殺手锏。
丫的雖然我活不了兩天了,但是能多活一天算一天啊,因為一場狗皿的意外就挂了算怎麼回事?!
果然,孩子刺激到了白落辰,他縱身就要往下跳,冥王卻是拉住了他,皺眉對他說道:“你瘋了嗎?”
冥王這麼一說,我這才想起,他是不能碰這黃泉水的。如果他來救我,保證他比我死的更快!
我在水中撲騰着,嗆了好幾口水到肚子裡。這水一到嘴裡,我覺得自己的嘴都要燃起來了,火辣辣的像火在燒一樣。到最後我已經是發不出聲音,隻能是張着個嘴無聲地喊着。
漸漸地,我沒了力氣,也被吞進去的黃泉水灼的心肝脾肺腎都難受起來。
意識,終究是模糊了。
就在這時,水中傳來撲騰一聲,我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