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我怎麼從來不知道自己有個姐姐,爸媽也從來沒有說過啊。
“我什麼時候有姐姐的,我怎麼不知道?”
我疑惑地看向錢罐,不管怎麼想也沒有絲毫的印象。
“你忘了你八歲之前的記憶都沒有了嗎?”錢罐說道。
經他這麼一提醒,我才想起确實是這麼回事。可是為什麼我會沒有了八歲之前的記憶,總感覺現在發生的事和以前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我卻是什麼也想不起來,隻能在這裡幹着急。
“那在我八歲之前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我八歲那年的大劫,又是怎麼回事?還有我毫無印象的姐姐,這些我都很好奇,你告訴我吧。反正我都要死了,告訴我就當是對一個将死之人的憐憫吧。”
錢罐點點頭,視線重新落回了那張照片上,目光,也變得深遠起來,像是陷入了什麼回憶中。
“多年之前,我四處遊曆,經過豐潤村的時候,有幸在你家蹭過幾天的飯。”
說到這裡,他嘿嘿一笑,感歎道:“話說你媽的手藝還真是不錯,我到現在想起來都還覺得意猶未盡。你做飯的本事,還頗有你媽的幾分真傳。”
我撇嘴,蹭飯蹭到這種份上還毫無羞恥之感的額,恐怕就隻有錢罐了。
見我這個表情,錢罐幹咳了兩聲繼續說道:“你爸媽知道我會替人算命看相,便叫我替你算了一卦。可是不算不要緊,一算,就知道了你這命運可謂是一波三折,兇險異常。也算出了你八歲那年的那場大劫,那年,你剛好六歲。”
“當時,你爸媽知道了之後非常着急,要我一定想辦法幫助你度過此劫,還硬要我做你的幹爹。我拗不過他們,隻好是勉為其難地答應了。當時你可是非常喜歡我的,不像現在這樣各種嫌棄,那時你還小,每天就跟在我屁股後面幹爹幹爹地叫着,還說要跟我學法術,做小道姑。”
錢罐說着,臉上都是溫暖的笑容。我一想到自己當時那麼黏錢罐,就忍不住是一陣惡寒,不免感歎道:“還真是年少無知,居然會喜歡跟在你屁股後面。”
我這麼一說,錢罐明顯是不高興了,瞪着個眼睛怒視着我說道:“你還想不想繼續聽下去了?”
“想想想。”我連連點頭,不情願地說道:“我錯了行嗎,錢大師,幹爹!拜托你繼續說下去好嗎?”
錢罐這才滿意地笑了笑,指着照片說道:“我在你家大概住了十天左右吧,因為一些其他的事情必須要離開。你父母慌了,問我你八歲那年的大劫怎麼辦。當時我隻知道你有大劫,但并不知道你會遭遇什麼,所以我告訴他們,等你的劫數出現之後立即給我打電話,無論什麼時候我一定盡快趕到。這張照片,就是在我離開之前,你一定要我跟你照的。你看這表情,就知道是誰嫌棄誰了吧。”
我冷哼一聲說道:“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擡頭看,蒼天饒過誰!當時你這麼嫌棄我,活該你現在被我嫌棄。”
此話一出,錢罐不滿的眼神又看了過來。意識到自己可能又說錯了話,我連忙是話鋒一轉說道:“那我八歲那年究竟是遇到了什麼事情,你當時來了嗎?”
錢罐這才沒有和我計較了,點頭說道:“八歲那年,你生了一場大病,打針吃藥怎麼都不見好,去了市裡省裡各大醫院看,可是卻連病因都查不出來。你爸媽想,這肯定就是你的劫難了,所以,就給我打了電話。本來當時我剛接了一個富豪十萬的大單子,但接到他們的電話後,我立刻是跑到豐潤村去了。你知道在十幾年前十萬是多少嗎?當時我就算是在上海買個房子都夠了,可是為了你我都放棄了,現在你知道你欠我多少了吧?”
錢罐眼巴巴地看着我,希望我能給點表示。
我本來是聽得很專注,卻是沒想到錢罐說着說着就說到了這裡,不由得睨了他一眼道:“跑題了。”
見我不為所動,錢罐也沒有辦法,隻能繼續嚴肅地說道:“當時的風俗習慣是,如果誰家的孩子生病了一直不見好,就會找一個替子來替她生病。這種替子一般是一棵樹,一隻雞,或者是一條狗之類的,給它們穿上花花綠綠的衣服,然後施法吧孩子身上的并轉嫁到樹、雞、或者狗身上,幾天後,孩子的病就好了。”
“我當時去了之後,發現你就是八字太弱,容易中陰煞之氣才會生病的。之前也有道士用也是想用這種方法替你除掉病根,可卻是沒起到作用。當時你爸媽以為是風水先生本事不夠,所以叫我再做試一次。當時你爸媽買好香蠟、貢品,還有跟你一樣大的新衣服就施法了,可是施法的時候香突然是斷了,掉在衣服上,在後肩的位置燒了個洞。”
後肩?
我的腦袋不自覺地就往後肩看去,卻是怎麼也别不過去。
錢罐一臉關愛智障地眼神看着我,待我終于放棄了的時候,才對着我繼續說道:“當時我就知道不成功的原因,便是你後肩一定是有特别的印記,那些替子的身上沒有,所以是起不了效果的。我一問你爸媽,他們果然是告訴我,你後肩有一個胎記。我跑到外面找了半天,村子裡的花花草草,雞毛鴨狗都被我找完了,卻找不到一個後肩有胎記的。于是我隻能告訴你爸媽沒有辦法了,能不能度過這個難關,隻能看你自己了。當時你已經是病入膏肓,連意識都沒有,我心裡當時就覺得,我救不了你了。”
說到這裡,錢罐突然停了下來。我知道,故事的高潮,或許就要到了。因為,我活了下來,活到了現在。
錢罐沉默了許久,才終于是繼續說了下去:“可是第二天,你爸媽就拿來了一張生辰八字。那張生辰八字,就是你姐姐的,她的八字很适合做你的替子。也就是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你還有個姐姐,那年二十歲歲,正在上大學。而且你姐姐的後肩,也恰好有一個胎記。可是做這個替子,得穿上你的衣物才行。我想第一你姐姐已經是這麼大個人了,有自己的主見意識,未必會同意,第二,你姐姐比你整整大十二歲,要怎麼穿你的衣服?”
“但我沒想到,你姐姐第二天就回來了。你爸媽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讓她戴上了你的帽子和圍巾,然後讓我作了法,把你的病轉移到了你姐姐身上。當天晚上,你姐姐就生病了,而你的病,奇迹般地就好了。照理說你姐姐的八字還算比較重的,生這場病不該有事的,可是第二天你姐姐就病的不行,不到一天的時間,你姐姐她,就病死在了床上。要是我知道會一命換一命,這件事情,我是斷然不會做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錢罐眼中露出了明顯的後悔和悲傷。
死了?我姐姐死了?我剛剛才得知自己有個姐姐,下一秒卻是聽見她的死訊。
我有些不能接受這個現實,更不能接受的是,我姐姐為了救我而死,但我卻一點也沒記住她,把她給忘了個幹幹淨淨。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就算我生了一場大病,總不會什麼都不記得了吧?
我知道,肯定還有下文。比如,白落辰口中,念出的婉婉。我方才感同身受的疼痛,是怎麼回事呢?
“然後呢?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後來啊。”錢罐頓了頓,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後來,冥司夜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