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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風向

埃爾德蘭的天空 此間的白楊 4260 2024-01-31 01:03

  “提爾蘭特先生,不得不說,放走廣場學院生這件事情實在令人感到了失望,甚至愚蠢!”

  提爾蘭特看着遠處逐漸消失的隊伍,那是被扣押的大臣與學院高層。

  他的身邊,藏在黑袍中的一個人忽然用着他低沉沙啞的聲音說道。

  “他們是無辜的。”

  提爾蘭特并未在意對方的諷刺平靜道。

  “無辜?提爾蘭特先生,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黑袍人發笑道。“難道你不明白這些學院生的價值甚至比那些人更重要?”

  那些人,勳貴與大臣。

  提爾蘭特當然清楚黑袍人話裡的意思,這些學院生當中的背景各不相同,而重要的是他們背後那股盤根錯節彙集起的巨大力量,他們是最好的人質。

  假設他們以勳貴大臣的性命與國王交涉談判失敗。

  但是加入那些學院生性命的話結果便難以預料。

  因為國王沒有膽量得罪其背後那潛在的力量,那股力量,是整個王國的統治基石。

  将權勢重視一切的國王不敢。

  勳貴大臣死了會有其他野心*的人上位,但學院生死了,那麼誰來彌補受害者背後的損失?

  “我們是為了拯救這個王國,而不是親手毀滅這個王國!”

  提爾蘭特走向祭典台,看着已經空曠一片的廣場,道:“如果我們失敗了,将來還有他們,當王國傾覆那刻,我相信,這裡的學院生将成為這個國家最後的屏障,而我不能毀去這個屏障,況且,國王不敢得罪的我敢?這個解釋,你滿意了嗎?”

  跟随而至的黑袍人發出幽幽地冷笑,道:“你不是一個合格的領導者。”

  “我從沒認為我是一個合格的領導者,我隻是一個愛戀這個國家的普通人而已。”提爾蘭特道。

  “提爾蘭特先生,在這裡我要提醒你一下,如果談判破裂,我們将徹底退出。”黑袍人冰冷道。

  “了解。”

  臨近午時,陽光開始變得炙熱,人的心情仿佛也随之産生起不同的變化。

  黑袍人退去之後,提爾蘭特依舊站在祭典台上,他在等人。

  一陣腳步聲傳來,走近。

  “提爾蘭特,事情已經安排好了。”安其羅上前打破了此刻的安靜道。

  “說說現在的情況。”提爾蘭轉身問道。

  “廣場學院生們疏散之後,剩下的社員們已經與扣押勳貴大臣的隊伍彙合,不久将會到達綜合樓館,而前方受傷的社員們已經讓撤出的一部分社員安置完成,但是――”

  “但是什麼?”

  語焉不詳地安其羅深吸口氣,道:“有社員死了。”

  “什麼?”提爾蘭特神情凝重道:“死去的社員有幾位?”

  “六位。”安其羅沉痛道:“更重要的是很多社員在安置的時候申請退出結社,現在我們尚存的社員士氣都受到了影響,在這樣繼續下去恐怕會變得非常不妙。”

  提爾蘭特聽後搖頭自嘲笑道:“一次簡單的沖擊便已如此,假設國王陛下派遣軍隊鎮壓的話說不定我們立刻便會不戰自潰了。”

  “提爾蘭特,畢竟我們不是軍隊,如今最重要的是安撫社員們的心情。”安其羅提醒道。

  “錯估我們的力量了。”提爾蘭特長歎口氣,道:“當恐懼占據心靈的時候,思想意志便會瓦解崩潰。”

  當他收到前方阻攔的社員全線潰敗的消息之後,他知道,失敗的缺口已被打開。

  思想武裝力量,恐懼卻已壓倒。

  但事情未到最後一刻,他不會放棄。

  ……

  押解的路上,夏蘭腰間的裝飾佩劍已被收繳,不止是他,所有攜帶武器之人皆是如此。

  收繳的過程并不順利,有人選擇拒絕,仿佛失去了武器,他們也失去了安全。

  哪怕那把武器僅僅是無用的裝飾。

  那個時候,那位波文世爵再次站了出來,他清楚,無用的抵抗換不來真正的安全。

  “看起來這些人出了什麼事情。”

  走在路上,夏蘭身邊的西爾依舊保持着良好的心态,時而張望起四周的景色,時而打量着身邊押解的鮮皿旗幟成員。

  夏蘭沉默不語,他在理清事情的所有線索。

  一方面是企圖變革王國政治的激進學院生,一方面是隐藏幕後有所圖謀的黑手。

  前者的目的明确,簡單。

  後者的目的模糊,混沌。

  他想知道什麼,在王都,他隻是一個小人物。

  比他強大的人有很多,比他聰慧的人也有很多,如果想要在王都掀起什麼浪花,他隻能默默攪亂其中渾水摸魚。

  但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意料,王都的渾水似乎完全不需要他的攪動,因為已經有人替他攪亂了一切。

  計劃趕不上變化,他需要徹底了解此時王都的現狀。

  或許,他需要再次尋找一次老夏克。

  “沒想到他們還有理智。”看見對方的沉默,西爾仿佛自言自語微笑道。

  “的确,不然他們不會放走那些學生。”夏蘭恢複平常道。

  “可惜了。”西爾歎息道。

  “可惜什麼?”

  “錯誤的時間裡做出一件正确的事情,正确的事情也将變成錯誤。”

  陽光透過綠葉撒下斑駁,微風輕輕揚起吹拂,仿若點綴着晚春最後的時光,不久的初夏即将随之而來,恍如潮水淹沒過去。

  綜合樓館。

  白色的堅固崗岩構成了這座三層宏偉建築,岩體上的色澤泛着時光摧殘過後的灰白,牆根下的野草紮根,無數年的歲月裡,它們生生不息地掙紮頑強。

  茂盛,枯萎。

  仿佛一場輪回。

  或許出于安全的考慮,勳貴大臣們被分批隔離至不同的房間,每個房間之内都有數位學院生監視,他們逃不出去,因為外面走廊還有更多他們的人。

  監禁夏蘭的房間内還有五個人,而這五個人當中沒有西爾,他與他的關押房間不同。

  房間很大,作為一間“牢房”而言的話。

  房間内很幹淨,桌椅書本整齊地排列擺放着,夏蘭的眼神随意打量着周遭,在躲開監視的眼神中随意翻動了一下桌椅上的書本,他明白了此處房間原來的用途。

  《交際的禮儀背後》《家徽》《艾德裡亞編年通鑒》

  ……

  半圓的寬闊講台,扇形排列擺放的桌椅,而房間的最後是一排高大的書架,裡面密密麻麻塞滿着各種書籍,從表面看,這是一間看上去不錯的教室。

  他與其他人被勒令留在了房間最後的書架之下,有人無奈之下将注意力轉移到了書架上的書籍,從中抽取浏覽的過程中,房内監視的學院生并未阻止這一行為。

  對方能夠保持安靜聽話便已是種合作,所以他們沒道理去阻止這種事情。

  有人開了頭,剩下的人也陸續尋找自己喜歡的書籍浏覽起來,與其憤怒不甘,不如改善一下心情等待救援,他們相信,國王陛下不會讓他們失望。

  書架的書籍多是關乎涉及王國政治方面的書籍,對于勳貴們很合口味,但對夏蘭卻顯得無趣,因為他不是勳貴,他也沒心情去浏覽這些書籍。

  可他的手中卻拿着一本書籍,故作認真觀看的他隻是讓自己顯得并不特别,而他的眼睛卻時而瞟向監視的人。

  他已經等待夠了,他在尋找時機。

  或許憑借武力可以強行離去,但是他不想,因為他不願驚動那些神秘來曆的上位劍士。

  他不知道那些上位劍士有多少,但數量上絕對不是他所能應付,況且一旦暴露,他的身份也很難隐藏下去。

  “你的面孔有些生疏,請問你是哪家的孩子?”

  忽然,身邊一位勳貴側歪着頭靠向夏蘭輕聲問道。

  “一個外來的小貴族而已,或許這并不值得您關注。”夏蘭彬彬有禮回答道,面對不同的人,他會使用不同的面孔。

  “從觀禮台到這裡,你是少數最鎮定的人,難道這不能成為關注的事情嗎?”那位勳貴露出笑意道。

  “還未介紹,特依格・呼索夫・安曼塔,你可以稱呼我為安曼塔世爵。”

  “諾爾維德・西蘭多夫・亞雷。”

  對于這個人,夏蘭沒有透露出他真正的姓名,不同于西爾,前者無關重要,後者來頭不小讓人警惕。

  而他報上的名字是曾經任務遊曆的一處偏遠行省貴族的頭銜。

  “諾爾維德?西蘭多夫?多蘭行省的貴族?”安曼塔思索片刻後問道。

  “你知道?”

  夏蘭話裡帶着驚訝,他沒想到随便報上的一個名頭對方便認識,他的内心隐隐懷疑對方是否知道他的身份是個假冒。

  “知道一點,對于王國内的所有貴族頭銜我都清楚。”安曼塔看見對方的表情不由自得道。

  上下迅速審視了着這個人,他年紀已經超過中旬,但他保養得很好,濃密的褐色頭發中并無白發的出現,但面頰上偶爾微笑泛起的皺紋卻出賣了他的真實年齡。

  “請問有事嗎?”夏蘭謹慎問道,從他的一番話可以知道,他并未識破他的身份。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從頭到尾你都可以保持着鎮定嗎?對于這一點我很奇怪。”安曼塔輕聲問道。

  “或許那隻是表面的逞強,其實内心早已恐懼難受。”夏蘭道。

  “我想并非如此吧。”安曼塔忽然露出奇怪的笑容看着他,道:“從你剛才看書無意的眼神裡我發現,你想逃――”

  “不,我沒想過,那隻是一種警惕。”夏蘭矢口否認道。

  “你不需要多餘的擔心緊張,因為我們是同一條線上的人,或許我有辦法幫助你也說不定。”安曼塔笑道。

  夏蘭沉默着,眼睛冷靜地看着他。

  他的話讓他充滿懷疑,他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能夠一直偷偷觀察他的人已經足夠讓他産生戒備。

  “不需要這樣看着我,我隻是想拜托你逃脫的時候帶我一起走罷了。”

  仿佛看穿年輕人的心思,安曼塔輕搖着腦袋歎道。

  “相信我,我有辦法幫你。”

  “為什麼?”夏蘭終于開口道。

  “為什麼?”

  安曼塔四下看了眼後靠近他的耳邊輕聲道:“年輕人,因為我清楚再不逃離的話恐怕我的生命也在今天到達盡頭。”

  面對他疑惑的目光,安曼塔無奈解釋道:“國王陛下不會接受他們的談判。”

  不接受,說明國王極有可能調兵鎮壓。

  那麼作為人質的勳貴們很可能會被殺戮警告,從鮮皿旗幟結社的主旨可以知曉,他們敵視王國貪婪*的貴族,是他們才讓王國陷入困境。

  在遭受強壓失敗之後,這些勳貴人質或許将會成為瘋狂下的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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