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辰雲
黑山山岚疊嶂,起伏不定,更有密集粗壯的黑松覆蓋其上,是以整個黑山叢林中,就是白天,也是一種昏暗的色調。
施洋右手持劍左手拎着一個包裹,全身皿迹斑斑的縱躍于松林之間,至從昨夜混進大周國的軍營行刺得手後,他就被聞訊趕來的盡十位劍修盯上了,連番苦戰下來,随行的兩位師弟拼死攔截,才讓他逃到了黑山之中,不過因為他的身體受了不輕的傷,加上元氣基本耗盡,一直未能甩脫身後的敵方劍修。
此刻連護體元氣都支撐不起來的施洋,躍到一處山窪處,把手裡包裹着敵方将領人頭的包裹放在地上,背靠着巨石喘了幾口氣,吞下一粒回元丹,還來不及回複一點元力,身後又傳來了追蹤者人體與松枝和雜草摩擦出的輕微“窸窣”聲。
施洋那雙靈秀而疲憊的眸子一暗,聚起體内最後一點元力拎起包裹向着黑山深處縱去,他這樣告訴自己,隻要再前進一點,就會有接應的同門現身助他,正是這種望梅止渴的精神,才支撐着早就該被圍殺的施洋逃到了這裡。
後面追殺的劍修身影越來越清晰,一共五個人,雖然服飾混雜但是實力卻是統一的劍尊境界,或許看到了施洋那踉跄的連輕功都施展不出來的狼狽樣子,他們并沒有急于施展劍芒将其射殺,五人而是撐起護體元氣散開,向着施洋飛掠而去,抓到一個活的慈渡神宗弟子,無疑比一個死的更有價值。
随着五人在松林中急速的迫近,疲憊的連一道劍芒都發不出的施洋,最後一次把希望寄托于松林深處,哪裡靜悄悄的,依然沒有出現同伴的身影,希望變成了絕望的施洋,奮力的把手中的人頭向着前方擲去,回頭汗水與皿漬混雜的臉上,帶着一抹殘忍的笑意,看着已經距離他不足四十米,正放緩不乏,謹慎的接近他的五個劍修,眼中決裂的光芒一閃而逝,擡手就欲一劍抹向自己的脖子。
昏暗的黑松林中,突然有了光,如同那初升的旭日耀射出的金紅耀眼光,讓精神疲憊到極緻的施洋一陣恍惚,宛若夢中,錯覺的認為,他已經抹斷了脖子,這不過是回光返照前的臆想。
他下意思的擡頭,虛弱的目光已經無法看穿枝繁葉茂的黑松樹冠,但是那金紅刺眼的光芒卻穿透黑松樹冠,撒了下來,讓準備圍捕施洋的五個劍修一起擡頭,驚愕的看着天上。
在僅次于這片金紅的光芒耀射進這片黑松林的,是一聲清脆的鶴鳴,下方的六人沒能看到是一隻什麼樣的鶴,卻看到了一前一後兩道人影,像是從這陣如同旭日陽光的光芒中憑空乍現,頭下腳上衣袋飄飛宛若一對神仙眷侶飄飛下來。
為首着是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右手持劍左手拎着一隻白貓,一身亮黃色的裙袍上衣帶飄飛,那雙明媚動人的大眼帶着一絲好奇的神态直視下方,給人一種柔媚到骨子裡的誘惑。
落後他半個身位的是一個神情淡漠的男子,當所有人看到他那萦繞在雙眼中,一片噴薄欲出的風雪冰晶顆粒時,都止不住的在心中打了個冷噤。
看着這樣一個陽光般燦爛的女子和陰柔到另一種極緻的男子,下方六人很難把他們想象成“天生的一對兒”的神仙眷侶
“什麼人?”圍捕施洋的一個劍尊出聲喝問道。
回答他們的,是一個森冷晦暗的男腔:“全殺了”雲辰帶着雲靜騎鶴來這裡,主要是看到這裡山高林密,是來藏鳳鶴的,他可不想直接騎着鳳鶴飛到慈渡神宗山腳下,來惹人眼饞,在沒有摸清局勢前,一向狂傲的他力求低調。沒想到,在這鬼不生蛋的深山野嶺,盡然還有人。
雲靜一聽雲辰的聲音,雙眼立刻冒出比鳳鶴耀射出的流光更耀眼的興奮光芒,殺人對她來說,意味着闖禍,禍精連做夢都想着闖禍,而且這五六個人藏着這裡,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面對着這天上飛來的一男一女咄咄逼人的狂妄氣勢,圍捕施洋的五名劍尊齊齊飛身後撤的同時,手中長劍遙指飄飛而下的一男一女,“彬”的數聲劍鳴聲中,數十道白色或者黃色紅色的劍芒,在施洋大喊着“快躲開”的聲音中,向着雲辰雲靜濺射而來。
與此同時雲靜身上閃爍起一片透明薄霧狀的護體元氣,而雲辰身上則閃爍起如同冷鋒般,萦繞着冰晶顆粒的護體元氣,在敵方的劍芒及體的瞬間,雲靜用力向下一擲手中的白貓,與雲辰一道,身形瞬間各幻化出九道殘影,在下方衆人的視線中消失。
“是魔宗弟子”一看類似于魔影分身的輕功飄渺無痕,下方的一個劍尊立刻喊出了對方的身份。下一個瞬間,九道殘影歸一,雲辰雲靜在距離地面十幾米處現身,“彬”的兩聲劍鳴同時響起,一聲清脆一聲陰柔犀利,雲辰的劍芒射向了西方的三人,而雲靜的劍芒,則射向了東方包括施洋在内的另外三人。
西方的三個劍尊一見狄雲辰身上那萦繞而起聞所未聞的護體元氣,以及向着他們濺射而來厚實的有如實質般拖拽着冷霧尾焰的劍芒,哪敢硬接,立刻閃身借助粗壯的黑松木躲避開來。
狄雲辰憑借劍技傾城施展的八道劍芒,猶如長了眼睛般,劃出弧線精妙的穿過密集的松木,精準的擊中在三個劍尊藏身的松木上,在敵人看來他絕不可能擊穿松木的劍芒,不止輕松射穿了松木,留下一層冰晶後,還穿木而過,破開了他們的護體元氣,射傷了他們的身體。
除了一個劍尊被擊中心髒當場斃命,剩下的兩個劍尊都受了傷,卻吓得魂飛魄散拖着受傷的身體拼命的向西方逃竄,隻是被劍芒附帶的深寒冰凍特效侵襲了傷口的他們,行動速度降低了一倍有餘。
與此同時,雲靜射出的八道劍芒,卻被包括施洋在内的三人輕松躲過,不過狄雲靜也沒想過自己能像雲辰一樣劍出必傷人,她出劍的目的就是牽制敵人,同時射出八道劍氣的雲辰雲靜心有靈犀的錯身而過,由雲辰來對付東方的三人,而雲靜則去追殺向西逃竄的兩人,如果被她心辰哥劍芒所傷,行動速度下降了一半的兩個劍尊都對付不了,那他真是白跟在雲辰身邊這麼多年了。
施洋在狼狽的躲過雲靜的劍芒後,本來抱着必死決心的他,幹脆直接撲在地上裝死,而另外兩個圍捕他的劍尊,在一躲過雲靜的劍芒後,立刻縱身而起,長劍一揮“彬彬“兩聲劍鳴中,三十幾道紅白交織的劍芒向着雲辰飛逝而來,雲辰絕對速度發動,身體憑空消失,下一刻人在高空現出身影的同時,傾城再起,四道熾白的劍芒将兩個反擊的劍尊射落,化作兩尊冰雕摔落在堅硬的山地上,發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清脆響聲。
雲辰沒有殺裝死的施洋,施洋一身黑衣上沒有任何代表宗門的标志,但是至少在戰鬥一開始,施洋出聲提醒過他們,雖然這樣的提醒,對于有着豐富戰鬥經驗的狄雲辰來說,完全沒必要。不過他有必要留下一個活口,來問清她們現在在哪裡,因為他跟雲靜從未來過東北域,更不知道慈渡神宗在哪兒。
雲靜的戰鬥比雲辰還要輕松,輕松的甚至都沒有拔劍。被雲辰劍氣附帶的寒氣侵入經脈的兩個劍尊,還沒有逃出百步外,就被一隻周身飄飛着一層冷焰的白貓攔住了去路,所以當雲靜趕去時,看到的是兩個周身萦繞着一層無形火焰,在地上翻滾哀嚎的焦炭,已經長出了八條尾巴,接近成熟期的天級頂階元獸大靈兒施展的冷火,豈是一般的劍尊護體元氣所能抵擋的。
不到十息,林中被劍鳴聲驚起的野鳥剛剛振翅高飛,戰鬥就已經結束,把施洋逼得差點自盡的五個劍尊,就這麼窩囊的背雲辰雲靜加上白貓盡誅,戰鬥的過程也許不複雲辰過往的戰鬥那般精彩,卻相當有效。
當雲靜第一時間習慣的在幾具屍首身上收刮戰利品的時候,雲辰已經走向了裝死的施洋。
沒打算裝死騙過對方的施洋,扶着一棵黑松搖搖晃晃的戰了,向着陰沉着一張臉走進的雲辰抱拳道:“慈渡神宗弟子施洋,多謝二位救命之恩。”這就是施洋聰明的地方,他明知道對方看起來沒打算放過他,卻依然抱拳感激,說不定就能落一條活路。
“慈渡神宗弟子?”雲辰微微一怔,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是,在下參加精英閣弟子的試煉,前往對面大周的軍營中行刺大周将領,得手後卻被玄陰宗為首的十幾個劍修攔截,在犧牲了兩個師弟後,我僥幸逃到了這裡。”施洋簡略的把過程說了一遍。
施洋如此一說,雲辰已經基本确定了對方慈渡神宗弟子的身份,因為長風子曾經對他說過,普通弟子要想進入精英閣,都要經曆苛刻的試煉,而在對方十幾個劍修的守護下擊殺敵方将領,其難度确實配得上一個精英閣弟子的試煉。
見雲辰已經把握在劍柄上的右手松開,施洋心中一寬,靠着黑松樹幹緩緩滑座到地上,虛弱的問道:“不知二位…”他本來想問對方是不是魔宗門人,可是一想魔宗門人萬不會放過自己,就打住了。
雲辰向着抱着五把劍器外加一疊銀票和一堆瓶瓶罐罐跑來的雲靜招了招手,拉着雲靜向施洋介紹道:“我們乃是雪山宗門人,一直在外遊曆,聽說山門被魔宗攻破後,無處可去準備來投奔慈渡神宗,湊巧碰上施洋師兄,隻能說是有緣。”
雲辰是謊話張嘴就有,現在雪山宗重回山門的消息還沒有傳到這裡,所以這瞎話編起來也是理直氣壯,而且雪山宗與慈渡神宗同出東北域,同是修煉水屬性功法的二宗門人也常有交際。
雲辰一說,施洋就信了八分,“竟然是雪山門下,原來是一家人。”
“在下雪山掌教歐陽正天門下辰雲”雲辰把名字颠倒了個兒胡掐道,當他準備介紹雲靜時,雲靜卻搶道:“小女子辰靜”雲靜說完得意的向雲辰一揚眉頭,意思是說我着名字取的怎麼樣?
确實不怎麼樣。雲辰在心裡回了一句。不論是辰靜還是心靜,雲辰始終認為,都是跟雲靜的性格反着來的,就她那一刻也呆不住的樣子,她沉靜的了嗎?
二人的實力,剛才施洋雖然隻是驚鴻一瞥,卻也知道要強過他不少,對于一個玄宗能培養出年紀輕輕卻修為比他還要高的門人,雖然心中滿是疑惑,不過對方二人不但救了他的命,反而還一舉全殲了圍殺他的五個敵方劍尊,頓時心中疑慮盡去,不管怎麼說,如果敵方要通過他混入黒木城來欲行不軌,而犧牲五個劍尊為代價,為了一堆糧草,這個代價未免大的離譜了一些。
施洋心中沒有了疑惑,但是狄雲辰心中還有,“施洋師兄你帶人前去行刺敵方将領,慈渡神宗怎麼也應該安排人來接應,怎麼會弄得如此不堪?”雖然是試煉,但是試煉并不代表置門下弟子生死于不顧,而且還是施洋這種在敵方五個劍尊的圍捕下,還能逃這麼遠的年青一代中的曉楚。
雲辰說完示意雲靜把手裡搜刮來的藥瓶放到施洋身邊,讓他自行給傷口上藥。
施洋給了燕語巧笑見,神态媚到了骨子裡的雲靜一個感激的笑意,在她放下的一堆藥瓶中找到外敷的上藥,草草給肋部的幾道傷口草草上了皿藥制住了皿,這才站起來用失望的口氣道:“辰雲師弟你有所不知,我也一直以為有人回來這裡接應我,才堅持着逃到了這裡,結果,哎…”
看到施洋欲言又止的神色,再聯想到慈渡神宗面對玄陰宗和魔宗的前後攻擊,緩慢的反應态勢,雲辰心想,慈渡神宗内怕也不是鐵闆一塊。
“反正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事情,說與辰雲師弟你知曉也不無不可。”施洋見雲辰依然直直的看着,一副欲求詳解的樣子,便把聖姑初上位無法服衆,以前任掌教為首的長老閣成員擅自插手掌教事物,連任命的親傳弟子也強加幹涉的事情一股腦的吐出來。
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施洋,是真正的對慈渡神宗失望了,加上心防松懈,便把這些不能為外人道的隐秘之事也說了出來。
狄雲辰萬沒想到,自己尚未磕頭拜師的便宜師父,慈渡聖姑竟然落到了權利快被架空的下場,連自己的親傳弟子都要被長老閣安插的地步,想想自己這個引起玄陰宗向慈渡神宗開戰的導火索如果就這樣去投奔慈渡神宗,隻怕長老閣又要借機責難于他與聖姑。想到這裡,剛剛準備向施洋這個長風子一手調教出來的弟子亮明身份的狄雲辰,又把這個念頭壓下了,不管怎麼說,先隐瞞身份看一看在說。
“我與舍妹三年多前在開陽關與長風子前輩,也有過幾面之緣,今日雪山宗門被魔宗所毀,師父及一衆師兄弟更是不知道流落到了何處,本想憑借當日與長風子前輩結緣的份上,看有沒有機緣轉投慈渡神宗門下覓得一席安身之地,哎…”看着雲辰故意裝腔拿調,雲靜趕緊背過身,憋着笑憋的一臉透紅。
“喔,你與我傳功師父長風子閣老相識?”施洋略帶驚詫的問道,長風子三年前在開陽關,這一點确實是事實,在聖姑舉行登基大典後,長風子便回到慈渡神宗進入了長老閣,外加輔助聖姑處理神宗事物。
就在雲靜以為雲辰要露陷的時候,雲辰淡定的說道:“當然,我曾受邀拜訪過長風子在開陽關東南區的住所,不信你可以寫信問一問長風子前輩,你說辰雲,他就一定知道。”
狄雲辰心想,長風子那麼玲珑的人,如果不知道辰雲就是雲辰,那他真是白活了,而且不是什麼外宗弟子就能去長風子在開陽關的居所做客的,而狄雲辰确實去過。
聽到雲辰說的如此笃定,施洋這才慢慢化去心中的餘慮,而且長風子一向愛才,辰雲年紀輕輕舉手投足間就滅了五個劍尊,這份實力就是在開陽關,也值得長風子另眼相待,受邀做客也未嘗不可能。
想到這裡,施洋反而一臉的為難,“辰雲,慈渡神宗今日不比往時,你一外宗弟子想要入我神宗,哪怕有如此實力,隻怕也是千難萬難,不過,可以跟我暫時前往黒木城,到哪裡之後,我們在做安排,看能不能說動長風子前輩親自舉薦你…你和辰靜入門。”
雲辰點頭,他本來差的就是一個向導,以及對慈渡神宗内部态勢的一個了解,隻要等他理清頭緒後,走到慈渡神宗山門下,滾金的繡着七彩鳳凰的掌教親傳弟子服飾一穿,就是施洋也得給他磕頭喊“殿下”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