黒木城位于黑山大鷹谷東側,作為大鷹谷軍事要塞後勤基地的他,其實就是一個半軍事要塞的模式,城外塹壕縱橫,城牆高大堅固,城牆上密集的弩機上懸挂着一排排鋒利的弩箭,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陰寒的光芒,擁有強大力道和超遠射程的弩箭,也是俗世中唯一能對劍尊以上擁有護體元氣的劍修造成威脅的武器。
施洋在被雲辰雲靜所救後,調息了半刻鐘勉強恢複了一點元力,就帶着雲辰雲靜走出了黑山,三人展開輕功,不足一個時辰就已經走到了黒木城的外圍。
大靈兒依舊化作那隻人畜無害的小貓,被狄雲靜抱在手拽着耳朵玩兒,至于鳳鶴虹兒,從一開始雲辰就沒有讓她現身,雖然狄雲辰讓她自個在黑山覓食等待她們,不過從高空偶爾隐現的一道道若隐若現的金虹,可以看出這不過是狄雲辰的一廂情願罷了,與此說虹兒舍不得狄雲辰,不如說虹兒舍不得雲靜,而狄雲辰對于這隻不聽話的假鳳鶴,從來就是無可奈何。
不論是虹兒還是白貓,都極有可能暴露狄雲辰的真實身份,這都不是狄雲辰極願意看到的,隻從他知道慈渡神宗的大概局勢後,他就決定不再直接前往慈渡神宗了,作為這場戰争導火索的他,與其現在進慈渡神宗,注定要連累聖姑一道接受長老閣的責難攻伐,倒不如在黒木城好好證明自己,作出一番成績,到時候再回慈渡神宗,也算是有了投名狀。
黒木城上的守軍,一見城下有三個劍修飛奔而至,城牆上已經響起了弩機絞盤的“吱呀”聲,一有不對就準備亂箭轟殺。相比于雲辰的緊張,狄雲靜依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能與狄雲辰結伴而行的她,一路上一直處于亢奮狀态,指着周圍的風景叽叽喳喳的說個不聽。
“慈渡神宗弟子施洋回城,請轉告畢甯殿下,放開城門。”施洋領着雲辰雲靜在距離黒木城的百米外,大聲呼喊道,如若不亮明身份再前進幾步,城牆上就要放箭了,他離開時就喬裝打扮過穿了一身黑衣,所以此刻身上根本沒有滾金耀眼的神宗弟子服飾換上。
黒木城的情況,畢甯已經簡略的告知了雲辰,目前有聖姑的親傳三弟子畢甯帶領一衆慈渡神宗的年青一代劍修,與玄陰宗為首的一衆劍修,圍繞着就刺殺對方将領,襲燒糧草進行着暗戰,或者說雙方都以這種形式消耗着對方的實力,因為雙方都并沒有公開的宣戰,所以劍帝劍神一級的高手并沒有出現在大鷹谷戰場上,雙方各有幾名劍聖在這裡主持大局。
雲辰還得知,慈渡神宗的親傳弟子并不以歲數大小論長幼,而是以入門先後,也就是說,第一個由長風子代聖姑收為親傳弟子的狄雲辰,在聖姑全部四個親傳弟子中,是當之無愧的大師兄…
片刻間,黒木城上那全身铠甲神情肅穆的軍士中,隐現了幾個身着滾金潔白劍袍的神宗門人,其中一個看到施洋後,立刻施展輕功從十數丈的城牆上飄然而下,老遠就喊道:“施洋,是我施洋兄弟回來了,快開城門。”聲音焦慮中帶着欣喜。
迫不及待縱出黒木城迎接施洋的,正是施洋的族兄施簡,他顧不得去盤問跟在施洋身後的雲辰雲靜身份,與一身殘破黑衣,滿身褐色皿斑的施洋緊緊抱在一起。
“施洋,你身上的傷不礙事吧,都怪兄長無用,不能出城去黑山接應你。”施簡這個鋼鐵般堅毅的漢子,看着族弟虛弱的臉色,哽咽的語氣中帶着悲嗆。
“都是些外傷,兄長不比挂懷。”相比于施簡因太過擔憂而失态,施洋顯得很從容,他任由族兄查看了一遍身上的傷勢後,才把手裡大武國将領的人頭遞給了施簡。
“太好了,你竟然完成任務還能平安歸來,從此以後我們兄弟二人同處精英閣”施簡伸手掩去眼角的淚痕,高興的拍着施洋的肩膀說道,從施洋進入慈渡神宗的哪一天起,施簡就奢望着有一天施洋能跟他同處精英閣,現在多年的夙願的一朝得償,臉上的興奮之情顔于言表。
施洋卻苦澀的笑了笑,黯然道:“随行的兩位師第已經…”
施簡這才正眼掃視了一邊施洋身後的雲靜雲辰,并沒有做任何表示,而是對施洋安慰道:“一将功成萬骨枯,能助你完成精英閣弟子的試煉,犧牲的兩位師弟,就是在九泉之下也瞑目的。”
施洋這才側身為施簡介紹雲辰雲靜:“這是雪山宗弟子辰雲辰靜,一直在外遊曆,聽聞雪山宗被魔宗攻破後,因為在開陽關與長風子閣老結緣,無處可去的她們準備來投奔我慈渡神宗,今日在黑山之上,如若不是她們最後出手相助,師弟我已經被敵方五名劍尊逼得自絕了。”
施簡本來對于雲辰雲靜僅僅憑借與長風子閣老的一面之緣,就想投入慈渡神宗,很不以為然,不過聽到最後,得知這年紀輕輕的一對男女,竟然從敵方五名劍尊的手裡救下了施洋後,立刻抱拳道:“多謝二位出手相助,在下施簡,以後有用得着我施家兄弟,盡管開口。”
被下午毒辣的太陽炙烤的渾身不舒服的雲辰,朝着施簡一揮手,“施簡師兄客氣了,舉手之勞,不必挂懷。”
施簡見這一對男女,男的陰柔不失俊朗,女的更是有沉魚落雁之貌,本來心裡還有些疑慮,想着如果是敵方派來的奸細,男的就不說了,但是決然不會把辰靜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女劍修派來冒險的。
在施簡的帶領下,一行四人片刻間走到了黒木城下,那幽深的城門洞裡,但是他們再次被人攔下了,原因自然是雲辰雲靜這兩個生人,而這次攔下她們的,則是畢甯親自帶隊。
一群三十餘神宗弟子,個個滾金的潔白神宗服飾,看上去風度翩翩,在雲辰雲靜面前,他們表現的如出一則的孤傲和那那種高人一等的自信。其貌不揚的畢甯,卻因為兇前的那隻七彩鳳凰的标志,被一衆神宗弟子衆星拱月般圍在中間。
在施洋親自稱雲辰雲靜是他的救命恩人後,畢甯傲慢的掃過雲辰,然後在雲靜的身上停留了三倍于雲辰的時間後,面色一寒,喊道:“來呀,給我拿下這兩個玄陰宗的奸細”
相比于雲辰的鎮定,雲靜則是氣的柳眉倒豎,“锵”的一聲天級的五彩劍出鞘直指中間的畢甯,同時橫走一步攔在雲辰的面前,滿臉寒霜的模樣就像一個守護孩子的母親,或許感受到了雲靜的清晰波動,高空的七道金紅若隐若現,看勢頭隻要情況不妙,虹兒就要沖下來大殺四方。
比起虹兒的聞風而動,白貓則顯得混賬多了,就像一個合格的寵物般,依然趴在雲靜的懷裡呼呼大睡,或許白貓明白,雲靜拔劍不過是虛張聲勢,算不得數,雲辰拔劍才算是真的拔劍,但是雲辰沒有,所以白貓睡得相當安穩。
“不要”“住手”施簡施洋急忙攔住了準備過來拿人的一衆同門。施洋半跪于地向着畢甯哀求道:“殿下,她們二人真的是在下的救命恩人,為此還出手殺死了五名追捕我的敵方劍修”
“哼,苦肉計而已,目的就是借助你混進黒木城,找機會焚燒我大軍的糧草軍械”畢甯說話時目光直視被雲靜擋住半個身子的雲辰,眼角的餘光卻一直盯着發怒的雲靜,看着雲靜薄怒嬌嗔的模樣,不由得心神一蕩。
施洋還要分辨什麼,雲辰卻突然出聲道:“有道理”說完把拎在手裡的包裹丢到了衆人面前,施洋聞弦歌而知雅意,拔劍挑開包裹,裡面滾出了五個皿淋淋的人頭。
“這..這是洛水極宗的玄吉啊”
“這個人頭我也認識,是玄陰宗的李穆”
“…”
一時間不再需要施洋多言,這五個人頭的身份紛紛被一衆慈渡神宗的門人辨認出來,洛水宗的玄吉就不說了,跟慈渡神宗同出一域,這裡大多數人都認識,至于其他人的身份,兩方圍繞着黑山都你來我往相互襲擊很多次了,是以也都混了臉熟。
真正讓他們驚訝的不是這五個人的名字,而是這五個人的境界,全部都是劍尊,就跟施洋想的一樣,如果敵方為了施展一個苦肉計一舉犧牲五個劍尊,隻是為了混進黒木城焚燒糧草軍械,這個代價别說玄陰宗承受不起,就是慈渡神宗也不會玩這種“丢了西瓜撿芝麻”的把戲。
“你們殺的?”畢甯身邊的一個神宗門人一臉驚詫的看向施洋。
施洋搖了搖頭,看向了身邊的雲辰雲靜,“我當時元氣耗盡已無還手之力,是這兩位雪山宗同道出手殺死了這五人。”
一衆神宗門人甚至包括施簡在内,都難于置信的看着雲辰雲靜,他們很難相信,這五個實力不弱于他們的劍尊,就死在兩個玄宗門人的手裡,是的玄宗,他們這群兩眼望天的神宗門徒,從未拿正眼瞧過玄宗門人。
狄雲辰是不是奸細的問題,到此就告一段落,雖然他們依然無法相信雲辰雲靜聯手有能力擊殺五個劍尊,但是這五顆皿淋淋的人頭畢竟事實,再争論下去毫無意義。
自讨了沒趣的畢甯一臉晦暗的揮手離去,從這一點上,狄雲辰就很瞧不起他,在雲辰看來,畢甯的風度甚至都不如澹台永俊,也難怪聖姑和長風子看不起他,一開始并沒有把他選為掌教親傳弟子。
畢甯一走,一衆神宗門人紛紛圍過來向着完成了試煉的施洋道賀,畢竟對于一個普通的年輕神宗弟子來說,一入精英閣,等于鯉魚躍龍門,不管是神宗内的傳功長老的席位,又或者更近一步進入長老閣,首要條件都必須是你進入了精英閣,除此之外,還能統帥其他普通的神宗弟子,更有很多高于普通弟子的待遇,比如精英閣弟子幾乎不再為輔助修煉的丹藥發愁,而普通的門人弟子則需要靠貢獻值來兌換。
慈渡神宗此次駐留在黒木城的共有兩百餘人,除了帶隊的畢甯是劍聖境界外,還有兩個劍聖境界的長老也來到了這裡,不過礙于畢甯“殿下”的身份,所以黒木城的大局,一直由畢甯主持。
整個黑岩客棧,都被慈渡神宗全部包了下來,雖然還有空位,但是礙于雲辰雲靜“外人”的身份,而且她們一來黒木城,就把喊着要抓奸細的畢甯弄得下不了台,所以施簡施洋兩兄弟把雲辰雲靜安置在與黑岩客棧一街相隔,一個名叫翠松居的客棧。
相比于高達七層黑岩客棧的奢華與寬闊,翠松居整個客棧充滿着淡淡的書卷氣,所有的家具擺設都是取之黑山上的黑松原木打造而成,未有塗添任何油脂和油漆,看起來古色古香,樸素而不失品味。
戰事一起,這個黒木城中百姓逃離了大半,除了辦公差的,鮮有商旅來黒木城,是以整個翠松居靜悄悄的,雲辰一踏進客棧,看着這裡靜寂而清幽的環境,頓時有一種回家的錯覺,沒有誰知道他在烈日的炙烤下有多難過,毫不客氣的說,他心裡的感覺就跟把他整個人置身在滾燙的鐵闆上一樣。
任何事物有正必有反,有利必有弊上品頂階劍魂子午陰寒潮給狄雲辰二十倍提升了劍芒威力和元氣防禦,但是同樣,随着體内劍魂與元力融合度的提高,他對任何光線變得格外敏感,懼光的同時,在任何太過炎熱的環境中他都會感到極度不适,這些同樣會影響他的判斷和戰鬥力。
走進客棧後,施家兄弟還沒來得及招呼掌櫃給雲辰雲靜安排住處,雲靜抱着白貓直接走到櫃台前,掏出剛剛收屍得來的一張千兩銀票“啪”的一聲拍在了櫃台上。
趴在櫃台上打瞌睡的掌櫃睜着昏花的老眼一看,是一張全天劍大陸通行的銀票,再擡頭一見進來的四人人人佩劍,頓時驚得連呼“上師”
雲靜拉住就要倒地磕頭作揖的掌櫃,伸出一根纖纖玉指比劃道:“這裡我們包下了,我們要最好的房間,最好的飯菜,還有最好的起居用品,當然,還有最好的酒”嬌寵大小姐的本色盡顯。
掌櫃為難了,别說有銀子他想掙,就是這群“上師”不給銀子,他也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問題是,客棧裡有人住下了,雖然隻有一個,可也不能把人家轟走把,開門做生意的,講究個細水長流,最忌一錘子的買賣,時間長了,誰還來光顧你。
“不行?”雲靜微眯起了眼睛,就在施家兄弟以為雲靜要大發脾氣,一腳踹倒掌櫃的時候,雲靜卻又往櫃台上加了兩張面額一千兩的銀票。
雲辰看的微笑不語,很好,雲靜已經懂得用銀子砸人了。
掌櫃那幹瘦的臉頰微微抽動,三千兩啊,隻要等東南域來犯的大軍一退走,這三千兩銀子足夠他在黒木城再開一家翠松居了。
“上師稍後,我上去跟那個客人交涉下,看能成行否”看在銀子的面子上,掌櫃的已經把信譽抛之腦後了,再說了,商人積攢信譽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掙銀子,現在一次就能掙一座翠松居的銀子,掌櫃的何苦再看人臉色。
片刻後,掌櫃的一臉苦相的下來,上面的客人竟然不走,掌櫃的倒貼錢加上用來的是劍修上師恐吓,人家都不走,這實在是讓包括雲辰在内的衆人趕到驚訝,這黒木城竟然還有人敢跟慈渡神宗的門人對着幹,這份膽量…
雲辰用眼色止住了叫嚣着要上去攆人的雲靜,笑道:“沒必要太過講究,再說這裡這麼大,隻要安靜就行,就一個人不礙事。”
掌櫃的立刻千恩萬謝的收了銀票,立馬喚來店小二給客人倒茶準備房間。施家兄弟見安排妥當了,這才告辭離去,施洋雖然完成了試煉,但是這還得等到長老閣的認證才能成為精英閣弟子,是以接下來他們還有的忙。
當晚,身處長甯山慈渡神宗的長風子接到施洋的飛信傳書,上面把被“辰雲辰靜”相救的事詳細的說了一邊,并說她們是來找長風子走後門,看能不能加入慈渡神宗。
長風子一看信頓時喜上眉梢,就如雲辰意料的那樣,當他看到施洋書寫的辰雲二字後,立刻笃定了來人就是雲辰,很簡單,因為在開陽關其間,長風子隻接待過一個外宗弟子,正是狄雲辰。
“掌教師姐,你猜,誰去了黒木城?”長風子來到掌教大殿,舉着手中的信,像個小孩兒般向着聖姑邀功道。
“哦”聖姑擡頭淺淺一笑,“看你興奮的樣子,難道是某個能給畢甯添堵的人去了。”
“不錯哈哈”長風子略顯孟浪的得意一笑,“确切的說,如若他亮明身份,畢甯也得叫他一聲大師兄。”
聖姑臉上的笑容一滞,眼中卻閃爍起一抹希夷的光芒道:“莫非,是狄雲辰?”對于長風子替她收的這個親傳弟子,聖姑從未見過,但是卻不妨礙她時刻關注狄雲辰的消息,在狄雲辰奪得雲城宗掌教之位又很快放棄後,聖姑和長風子為狄雲辰突飛猛進的實力驚訝的同時,也預計到下一步,狄雲辰怕是要來慈渡神宗了,隻是她們沒想到,狄雲辰會化名去黒木城,他要幹什麼?
對狄雲辰并不了解的聖姑,疑惑的看向了長風子。
“你要相信,此子不論走到哪裡,他總是最耀眼的那個人,總能輕易的俘獲人心,他就是天生的統帥我想,他故意隐姓埋名去黒木城,大概是想向我們,向長老閣證明一點什麼,或者說,他要在黒木城撈取一個入門的投名狀”
“畢甯,要倒黴了”長風子最後肯定道。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