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紅旭日伴随着潮起潮落在東方升起,稍顯稚嫩的光芒無法驅散萦繞在海島上的薄霧,當海浪展開身姿,當海鳥開始淺唱,當海風低嘯,迎接新一天的到來時,海灘邊持劍沉思的少年,思維卻依然停留在前一日;那被夜露晨霧浸濕的劍袍,彰顯着他在這裡停留了一夜。
荒島深處山坳營地中,已經炊煙寥寥,啃了兩三日幹糧就覺得嘴裡淡出個鳥來的神宗弟子,升起了火堆考起了海魚,有宏興這個火工弟子在,用陸建的話說,就要物盡其用。片刻間海魚金黃的油脂在火焰的燎燒下發出“啵啵”的炸裂聲,芳香四溢。
所以習慣了睡懶覺的雲靜,就被香味攪了清夢。
“我心辰哥一夜都沒有回來麼?”雲靜一邊揉着眼睛,一邊問已經梳洗完畢正抱着那本秘籍翻開的雲秀。
“這次的事情很棘手,雲辰既要把花紅師姐的近兩千師姐妹們救出來,還要奪取金丹舍利,這任何一件事單獨去做就很困難,更何況還是兩件事撞在一起,所以他要一個人靜一靜,好好想想。”雲秀說着起身,在帳篷外給雲靜端來了清水。
“噢。”雲靜很是懷念,昔日在雲城山旭日峰,陪着雲辰坐在石碾上徹夜潛修的日子,雖然枯燥,但是沒有這麼多煩惱而顯得日子過得格外踏實,可是現在不行了,雲辰步子邁的越來越大,走的越來越高,她不想因為自己想圖在他身邊的那份溫馨,而影響到他。
“小懶蟲,快起床吃魚了,和尚我在大光明寺别的沒學會,這烤魚的手藝…”帳篷外傳來了宏興自吹自擂吆喝的聲音。
“叫誰小懶蟲呢,小心我讓大靈兒咬你,讓虹兒放火燒你喔”一聽有吃的,雲靜臉也不洗,一頭鑽出帳篷就要去搶魚,擡頭間猛然看見雲辰向着營地走了回來,立馬又縮了回來,趕緊招呼雲秀替她梳妝打扮。
“你來了。”雲辰走到火堆邊坐下,接過宏興遞來的一條烤魚,用樹葉包了拿在手裡卻沒有動,跟宏興打了個遲來的招呼。
宏興被雲辰一聲招呼哽的雙眼翻着他,“昨天我都來了,你沒看見。”
“忘記了。”雲辰随口說了句讓宏興很無語的話,接過洪常青遞來的清水喝了兩口,回頭正好看到雲靜雲秀鑽了出來,順手把手裡的魚遞給雲靜,“多吃點,吃飽了帶你們去看海底世界。”
“你找到方法了?”那邊吃相比雲靜還要慘不忍睹的陸建聞言擡頭問道,同時讓衆人知道,宏興把烤焦的魚都扔給他了,要不一張海風都吹不黑的臉,這會兒怎麼變得黑乎乎的。
“我心辰哥最有辦法了。”雲靜驕傲的道。而雲秀宏興則在心裡說,“他是狄雲辰呢”
“你們有沒有誰見過,金丹舍利是什麼樣子?”雲辰突然問道。
正在吃魚的衆人一時間都住了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後一直看向了宏興,誰讓他是佛門弟子呢,當然要加個“前”
“别看我,和尚我,呸呸,現在不是和尚了,我當和尚那會兒雖然能把佛經倒背如流,但是還真沒看到任何形容金丹舍利形态的記載,隻說金丹舍利乃是佛門聖域高僧坐化時,全身的精氣神凝聚而成的生物,若我佛門弟子朝拜,可以得到這位聖域高僧在冥冥之中的傳承。”
宏興急忙分辨完,雲靜加了一句,“說的跟聽鬼故事一樣。”
衆人都捂嘴偷笑,别怪他們矜持,因為雲辰的臉色又陰了下來,他問的事情還沒結果了,就被你們岔開了。
“别問我,我不知道。”雲靜見雲辰一雙眼睛看向了她,連忙搖手道:“你問雲秀師姐吧,她讀的書多。”雲靜趕緊禍水東引,誰讓雲辰認真的樣子很可怕。
“就你說,誰讓你打岔。”雲辰蠻橫道。
“啊…”雲靜眼珠子轉了轉,“我想,既然叫金丹舍利,那就一定是金色的,然後放着耀眼的金光,”雲靜天馬行空的想着說着還比劃道:“應該有我的拳頭這麼大,如果能賣錢的話,那就兩個拳頭這麼大就好了。”
衆人忍了一肚子笑意,跟雲靜說話,想不笑翻都不行,同時在心裡疑惑,雲辰這是怎麼了,一大早的就逗雲靜,還逗的那麼認真?
“比如呢?”雲辰似乎也被雲靜勾勒出來的金丹舍利吸引住了。
“比如像…你等會兒.”雲靜說着一陣風的跑進帳篷,在自己的包裹中一陣折騰,拿着一個金光燦燦的夜明珠出來,舉起來自豪道:“比如像這個。”
這是雲靜在不夜城當着魔師斑厄的面,在他居住的宮殿頂上用手摳下來的夜明珠,如同雲靜形容的那樣,有她拳頭大小,通體光澤無暇,在逐漸變得熾烈起來的晨光中,卻散發着比陽光更熾烈的金光。
這顆珠子,一直被雲靜視為僅次于雲辰那般重要的存在,連雲秀,都不讓給摸一下。不過現在,雲秀大概知道,雲靜的珠子大概保不住了。
果然,雲辰向着雲靜勾了勾手指,“拿來”
“幹嘛?”雲靜趕緊把珠子藏到背後,同時還望向天上準備招呼虹兒逃跑,雲辰現在就跟一個強讨強要的白眼狼一樣。
“借我當金丹舍利用幾天。”雲辰終于說出了目的,而雲秀宏興包括洪常青陸建,都不是傻蛋,立刻想到了雲辰可能進行的計劃中的某一環,個個雙眼冒光的看着他,就差喊他神人了,這你也想的出來。
“那你…”雲靜見抵賴不過,就欲開口提條件。
“到時候弄顆真的金丹舍利給你玩。”雲靜眼珠子一轉,雲辰就知道她心裡想什麼,趕緊把條件開到了讓所有人瞠目結舌,讓雲靜所能想象的極緻。
“可是這顆也不能弄丢了,我拼着臉皮不要,才在不夜城掰下來的。”雲靜說的理直氣壯又甚是委屈,如若雲辰私下找她商量,她一定會賴掉不答應,可是現在衆目睽睽,她怎麼好拂了雲辰的面子。
這大概,就是雲辰一大早逗雲靜的目的。
沒有誰知道,整個計劃,雲辰昨日白天都計劃好了,在外面站了一夜,一是領悟修煉湧潮,二是想着怎麼把雲靜手裡的珠子哄來,而又讓她不太生氣,畢竟奪女人所愛,非大丈夫本色。
等到雲辰把每天例行的固化筋脈一個時辰做完,留下施洋領着十餘個神宗門人看守營地以及大船,為了不惹人注意,剩下的人分坐兩條小船,劃向了仙府所在的海面。
天公作美,這一片海域除了日出日落間風疾浪高外,其他時候雖然稱不上風平浪靜,但也隻是微波徜徉。有陸建這個海外劍修在,不用雲辰安排,他已經布置的僅僅有條。比如,把兩條小船用繩索連在一起,以免突然起浪把船卷走,同時還給了兩個留守在船上的神宗門人,人手一隻被他稱為海香類似于煙花的物品,如果有人來襲,隻需點燃這種在海水中也能發出熾烈光亮的海香,綁上石頭往海水裡一扔,那麼縱然在千米下海底的他們,五息間就能看到。
下水前雲辰才說道:“等會兒我在前面帶路,到地兒了大家看我手勢行事,還有,在海底不管看到什麼不許說話。”潛下深海不能說話這是最基本的常識,雲辰這話,所有人都知道是對雲靜說的。
看到雲靜用手捂住了嘴巴,雲辰拉着她帶頭跳進了水裡,沒辦法,讓她跟着别人他實在不放心,擱上面他更不放心。
淺海區域實在沒有什麼好看的風景,加上有大靈兒在,那些五彩斑斓的海魚早已躲的遠遠的,看的抱着好奇心态下海的雲靜,潛着潛着就要打瞌睡,不過一到深海,四周暗礁林立,其間珊瑚海草五彩缤紛,雲靜興奮勁一上來,剛欲張嘴,就被時刻提放的雲辰一把捂住,在這裡被嗆着了,連咳嗽的空間都沒有,雖然也就是難受一陣兒,但是雲辰不願意看到雲靜難受,雖然他有時也會小小的整治一下雲靜。
一到雲辰昨日遭遇冰槍鳗的那片面積方圓千米的暗礁珊瑚叢上面,所有的人都被這奇異的景象驚呆了,縱然連号稱見過大海神獸的陸建也不例外。
這些珊瑚叢一株株一叢叢或一層層,像花如鳥獸又仿若樓閣,在他們眼中,如同有生命般靈動起來,散發出湛藍,暗紫,豔紅,黃橙等等,如同一朵朵奇異的雲彩。更有數十根粗大礁石從這片珊瑚叢中延伸上來,猶如擎天石柱直沖海面而去。然而,這裡面卻暗藏殺機,隻要一靠近這片珊瑚礁,就會引來冰槍鳗的襲殺。
緊跟在雲辰身後的雲秀趕了上來,向着雲辰比劃一番,讓雲辰明白,這就是秘笈地圖上提到的海底仙府外圍陣法九宮流雲陣,按照秘笈記載,這個陣法并無攻擊性,存在的目的僅僅是掩蓋仙府的存在。但是人如果誤入深處,将會迷失方向,在存在有冰槍鳗的九宮流雲陣來,下場可想而知。
但是雲辰現在,就要下到這利用暗礁珊瑚叢布置的九宮流雲陣中,去安放那顆從雲靜手裡哄騙來的珠子,來充當金丹舍利。雖然這有些可笑,但是正如宏興所說的那樣,這世上别說有人見過金丹舍利,就是知道金丹舍利長什麼樣子的人都少至又少。而雲靜對于金丹舍利的形象比喻,則最直觀的展現了人們對金丹舍利的想象。
第305章
大緻的步驟,雲辰出發前已經跟他們講過,無非就是聲東擊西,有陸建洪常青他們來吸引冰槍鳗的攻擊,而雲辰則帶着雲秀偷偷的潛到下面去安置夜明金珠,雖然這事太危險,按道理雲辰該一個人去,但是雲秀多少懂點陣法,雖然隻是在這九宮流雲陣的外圍并不深入,但是雲秀堅持起來,比雲靜還不好哄。
昔日在菏澤共斬劍巫時,還是劍宗境界的宏興陸建,現在齊齊跨入劍尊境界的他們當仁不讓的充當起了先鋒肉盾的角色,宏興的佛性元氣護體的韌性,比起土屬性的元氣護體也不差,而陸建則是土生土長的大海裡的人,這劃水的速度,雲辰她們是望塵莫及了。
二人分開百米的距離,各自順着一塊海底延伸上來的礁石,身上閃爍起護體元氣緩緩下潛,如同雲辰前兩次一樣,宏興一接近珊瑚叢上面四十米的距離,立刻遭遇到了冰槍鳗的攻擊,不過他人品不怎麼樣,雲辰第一次在上面是遭遇到了兩頭冰槍鳗,現在從那密密麻麻的水紋看,怕是有十數條之多。
本來就戰戰兢兢往下潛的宏興,一見水紋冒起,立刻順着礁石四肢用力拼命劃水向上浮,而他上方的衆人,則齊齊向着宏興下方施展出密密麻麻的劍芒,這麼遠的距離當然傷不了連影子都沒看到的冰槍鳗,但是多少能擊潰一些從下方向宏興射來的冰槍。結果是,宏興吐了三口皿,護體元氣險些被擊散後才逃的一命。雖然佛屬性的元氣攻擊一般防禦強,但是宏興融彙的畢竟是下品劍魂。
相比于宏興的狼狽,與宏興同時下潛的陸建則毫發無損,很簡單,他在距離珊瑚叢六十米的高度直接從身邊的礁石上翹了塊石頭丢了下去,在驚動了冰槍鳗發射的冰槍襲來前,他已經上浮到了冰槍的殺傷的範圍之外,這難道不是胖子的好處嘛?至少上浮的就比一般人快多了。
陸建上來後給了狼狽不堪的宏興以及昨天在這裡狼狽不堪的雲辰,一起一個鄙夷的眼神,雲辰大汗,看來昨日的傷真實白受了。接下來不用雲辰吩咐,衆人有樣學樣,這裡别的不錯,就是礁石多。
什麼?用劍去鑿?雲靜天級的五彩劍一展,十六道劍氣擊打在一塊礁石上,碎散的礁石如雨點般向下墜落,引得下面珊瑚叢中“吱吱”亂叫,水紋一片。同時,這一劍讓所有還在拿着劍鑿石的男人,一緻覺得自己像個白癡。
雲靜見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她不知道他們都在崇拜她啊,以為自己闖了禍的她,吓得脖子一縮,于是,當所有人都準備施展劍氣擊石襲擾下方的冰槍鳗時,雲靜卻一個人乖乖的拿着昂貴的五彩劍去鑿石了…
随着十幾聲清脆的劍鳴聲響起,被劍芒濺起的如雨點般的碎石落了下去,襲擾着下方的冰槍鳗一陣翻騰,無法出珊瑚礁的它們,卻偏偏對這群打擾它們安甯的人無可奈何,那一片赤紅的眼睛,無不彰顯了它們的憤慨。
碎石自然無法給予冰槍鳗任何傷害,就是完全擊垮了這一片所有的礁石,也無濟于事,他們所要做的,無非是盡量吸引冰槍鳗的注意力。在雲辰做了個手勢後,衆人在這片珊瑚礁上面東西南北四處轉戰,凡是有礁石的地方,就給它落下一片礁石,引的下方的冰槍鳗團團亂轉。
雲辰雲靜雲秀宏興,早已跟大隊伍脫離開來,當陸建洪常青他們在珊瑚礁的東北角襲擾的時候,他們四人一貓從上面慢慢潛到了這片珊瑚礁的中央,先有感知敏銳的白貓在前,雲辰雲秀落後十米跟着慢慢向着下方的珊瑚礁潛去,而宏興雲靜則在上面接應,如若真有事情不順有冰槍鳗追來,宏興的懲魔劍技至少能幫雲辰阻擋不少冰槍了。
白貓剛一挨近珊瑚礁,頓時全身的冷焰一展,就欲上浮逃離。很顯然,并不是所有的冰槍鳗都被陸建他們吸引了過去,有的時候,人的智慧,并不能完全淩駕于元獸之上。
偷襲的時候,雲辰從來沒有臨陣拔劍的習慣,藍叱早已在握的他,長劍無聲往前一送,“彬”的一聲劍鳴聲中,未見劍芒迸射,一股巨大的漩渦在白貓身前形成,強大的吸力差點沒把白貓卷了進去,
在海面上形同巨*海嘯般的湧潮,在深海中,則是一個直徑超過三十米的漩渦暗流,這股漩渦急速的向前推進,一路卷起了無數的珊瑚,如同碎散花枝一般四濺,隻是剝落了這一層珊瑚,下面依然是一片五彩斑斓的珊瑚,同時也攪散了三條冰槍鳗射來的六道冰槍。冰槍鳗見勢不妙,立刻遠遠散開,并“吱吱”出聲招呼着同伴。
瞅着着難得的機會,雲辰向着側右方早已看好的目标一指,白貓立刻領着雲秀遊了過去,那是一片如同一座寶塔般的珊瑚叢,從上向下不停流轉着橙色的流光,很有些佛門講究的氣相莊嚴的味道。位于這片珊瑚礁邊緣下方的二十米處,天然形成的空虛正好能從上方看到。
白貓拖着雲秀片刻間向着側下方潛到哪裡,雲辰則在上方,向着她們四周不停的施展着湧潮,用漩渦暗流,阻擾有可能向着雲秀射去的冰槍。
雲秀把夜明金珠安放在這株形同寶塔的珊瑚叢頂端的兩片緊挨的珊瑚之間,并用手按緊,這才回頭問雲辰從上方能不能看見,雲辰剛一點頭,十幾個紅點從下方雲秀的左邊和右邊成合圍直視冒了出來,并有幾十道水紋向着雲秀和白貓迸射而去。
在雲辰急的給雲秀打手勢時,已經察覺到但無路可逃的白貓,拖着雲秀幹脆向着珊瑚叢深處潛去,轉瞬間,密集的珊瑚叢掩蓋了她們一人一貓的身影。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