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簡不是一個人回來的,乘着小船從大船下到荒島上,看着雲辰很不爽的臉色,施簡隻能硬着頭皮禀報道:“殿下,有人要見您,說是跟您一起在菏澤絞殺過劍巫的故人。”
雲辰的目光早已越過施簡,看向了他身後,那個還滞留在小船上,一身白衣飄飄,小臉微胖的劍修,不是昔日在菏澤率領海外劍修跟随狄雲辰攻克水陽大寨的陸建,還有誰。
狄雲辰的臉終于雨過天晴,露出了今天第一次笑意,“隻聽說開門迎客的,沒想到還有找上門來迎客的,陸建兄,久違了。”
“呵呵..”一聽狄雲辰依舊這幅刻薄的調調,陸建哈哈大笑着從小船上縱到了陸地上,快步走到雲辰跟前抱拳道:“昨夜見這一代海面上金虹乍起,就猜到雲辰師弟來了這裡,剛好在南面碰到了昔日故人施簡,他抵賴不過,隻好帶我來見你,你别怪他,最後,遲來的恭喜送上,恭賀你榮登神宗首徒,以後還得照顧我兄弟一二”
雲辰聞言氣的回頭瞪了雲靜一眼,她騎着虹兒這麼在海上一溜達,方圓百裡的人怕是都知道他狄雲辰來到了這裡,這不陸建就被引來了。雲靜脖子縮了縮,馬上又好奇的打量陸建起來,雲秀見狀,立刻替兩邊的人介紹。
雙方客套了幾句,移到營地帳篷中席地而坐,雲秀連忙端出糕點茶水款待,雲辰問道:“陸建兄怎麼也尋到了這裡。”陸建的底細,雲辰多少知道一點,他出身南海流霞島,是南海一帶最大的劍修宗門,所以在菏澤,才撈到了海外劍修統領的名頭,但是南海距離這裡何止千裡,加上昔日水陽寨外分别時,陸建說過,等狄雲辰有機會出海一定要去流霞島做客,讓他稍盡地主之宜,所以雲辰才調侃陸建,他這迎客迎的有點遠。
“雲辰師弟這就有所不知了。”陸建拿起一塊綠豆糕放進嘴裡咀嚼了兩下吞下後說道:“現在我海外劍修,差不多超過三分之一的都聚集在距離這裡四百裡外的衡帆島上,我在内陸混過,臉面熟,這才得知了普陀山下有仙府即将開光的傳聞,所以帶了幾個同門暗中趕來了這裡,看能不能揀點便宜。”
雲辰這才明白,陸建不是刻意沖着這海底仙府來的,而是恰逢其會。萬餘海外劍修打着回歸中原的旗号,氣勢洶洶直逼中原,宵陽神劍兩大神宗将其攔截在衡帆島上,雙方就此展開了艱苦的談判,憑借陸建在開陽關和中原内陸闖蕩時積攢下來的人脈,能知道普陀山下仙府開光的事,也就不足為奇,隻不過是信與不信的區别罷了。
“你們海外劍修在衡帆島與神劍宵陽兩神宗談判的如何?”一聽說陸建剛從衡帆島下來,一旁洪常青趕緊探起了情報。
“至于談到了什麼程度,都是宗門長輩在勞心費力,我們低輩弟子分居四海,難得聚到一起,整日聊天打屁,切磋劍技,對此毫不過問。”一涉及機密問題,看似爽朗的陸建也耍起了太極。然後陸建看向了狄雲辰,“雲辰師弟是出了名的無利不起早,你能在這裡,看來這海底仙府的事兒怕是八九不離十了。”
雲辰未置可否,而是反問道:“怎麼,陸建兄也對金丹舍利感興趣?”
“哈哈,本來是有興趣,不過你在這裡,我就不敢奢望了,我給你打打下手,到時候把你們慈渡神宗的好處分潤一點,你看如何?”陸建能在海上陸地都混的風生水起,這點進退還是知道的,既然狄雲辰堂堂神宗首徒在這裡,他也不再奢望金丹舍利,不過,他以為,狄雲辰來此打金丹舍利的目的,乃是奉慈渡神宗之命。
狄雲辰也不解釋,現在因為虹兒的緣故,他的身份徹底曝光,也确實需要一些他宗門人來給他打掩護,而且還有花紅的那一檔子事,因為他與花紅在菏澤相互扶持的緣故,如果他直接出面幫她必然穿幫,現在陸建找上門來哭着喊着要給他沖鋒陷陣,雲辰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你們有多少人?”雲辰問道。
“跟我一起來的就五個同門師兄弟,劃着小帆船就過來了。”說道這裡陸建猛然醒悟,“你要多少人?不是我陸建吹牛,這是在海上,隻要放信去招呼一聲,三天内就能從衡帆島來一千劍修供你使喚。”
“用不了那麼多。”雲辰搖頭苦笑道:“不超過一百人,關鍵是能保密,不瞞你說,我這次是要幫花紅。”
陸建沒有問雲辰要幫花紅什麼忙,但是雲辰刻意點出花紅的名字,是想讓他知道,接下來他們要做的,等于跟焚陽宗為敵。焚陽宗位處南海之濱,與陸建所處的流霞島相距兩百餘裡,可以說,焚陽宗的地盤就是流霞島的劍修踏上中原最近的門戶,是以這麼多年來,不管焚陽宗的掌教是誰,雙方相處的雖算不上和睦,但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仙府裡面有什麼我不知道,能不能進去我也無法保證,但是如若你幫我這個忙,我可以給你這些。”狄雲辰說着從須彌袋中拿出了極品回元丹以及極品培元丹各一瓶。狄雲辰知道,陸建在猶豫,就是等着他拿好處出來。海島雖然世外清甯,但是資源匮乏,最缺的,就是輔助修煉的丹藥,更何況是這種神宗出産的極品丹藥。
“幹了。”陸建一把把兩瓶丹藥先揣進懷裡,“我給你找五十個人來,你每人發他們這樣的丹藥各一瓶。”陸建沒問狄雲辰最終會給他多少好處,這個無需問,狄雲辰雖然奸詐了一點,但是真心為他辦事的人,他從來就不曾小氣過。
“我出去安排一下。”陸建站起來就欲往外走,見雲辰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連忙解釋道:“你有所不知,我師父這一門跟焚陽宗走的很近,我大師伯哪一門卻對焚陽宗極不待見,我這是把幾個同來的師兄弟先打發回去,再寫信把大師伯的門下騙來,就算以後出了什麼事,也不會傳出去讓焚陽宗知曉。”
待陸建回大船上安排後續事宜,雲辰卻把包括留守在大船上的慈渡神宗精英閣弟子全部召集起來,事實上對于他此行的真實目的,跟随他的神宗門人大多摸不着邊兒。
“我這次,明面上是以掌教特使的身份出使大光明寺,暗地裡,我要在這裡為自己辦幾件私事,有勞各位跟着勞心勞力,擔驚受怕。”
“不敢”衆精英閣弟子連忙客氣道。
“因為事私事,所以有些事情,是不能說于我慈渡神宗長輩知道,我希望以後我不能在這裡做了什麼,大家都能守口如瓶,事畢,我每人給予兩千貢獻值的好處。”話是這麼說,狄雲辰也沒指望他在這裡所作所為真能瞞過長老閣,要說這些人中沒有長老閣的人,打死他也不信,他所作的,無非是許諾一些好處,讓大家沒有怨氣的盡力為他辦事,免得他們在海上跟着當來蕩去一個個無精打采滿腹怨氣。
一聽說事完了後,狄雲辰每人給予兩千貢獻值的好處,雖然不知道這盡五六萬的貢獻值狄雲辰去怎麼弄,但是他畢竟首徒的身份,不至于事後放他們的鴿子,更關鍵的是,狄雲辰信守諾言,就跟陰沉奸詐一樣出名。所以衆人連忙答應下來。
狄雲辰确實不為貢獻值發愁,他在神宗丹房逛了一圈後,就找到了發财緻富的捷徑,那就是劍魂,神宗内部的丹房用貢獻值收購劍魂,同時一分不賺的以一種純福利的形式再出售給神宗門人,也就是說,你出售的劍魂也就是由神宗丹房代為保管了一陣兒,再一分不賺的賣了出去。
狄雲辰當日在丹房看到,水屬中品的上階劍魂冰蟾,神宗出售價是五千貢獻值,收購價同樣也是五千貢獻值,也就是說,隻要他找到了儲運冰蟾的方法,到時候騎着虹兒帶着白貓,去駝雁峰絕頂天池中,撈幾十個冰蟾完全沒有難度。所以,話,他才說的如此有底氣。
這邊狄雲辰安撫完了手下的士氣,那邊陸建也把幾個同門打發走了,暗地裡找雲秀拿了筆墨給大師伯的門下師兄寫了信,雲靜偷偷湊過去一看,隻有六個字,“有肥魚,快來掐”寫完後用他們出海時必定随身帶着的鷹鴿直接放飛到衡帆島。
事實上從這日中午開始,荒島附近的洋面上,就陸陸續續的出現了一些船隻,那些聞着仙府味兒跟來的他宗劍修,企圖不言而喻――神宗首徒在這裡,仙府大概就在這一代了吧
這次狄雲辰沒再把施簡遣走,諸事妥當,接下來狄雲辰自然要大幹一場,雲辰領着施簡施洋,洪常青,陸建加上雲靜雲秀一行七人再度回到營地帳篷,把昨晚探尋仙府的事兒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冰槍鳗?”果然,他一說冰槍鳗,施簡和陸建同時驚的站了起來。
“有沒有什麼辦法對付它?”雲辰說出來,就是集思廣益,讓大家都那個主意,雖然他也不是沒辦法應付冰槍鳗,隻不過恐怕耗時太長,等到仙府開光日,他還沒解決冰槍鳗,那麼一切都白費功夫了。
“冰槍鳗是深海元獸,至少生活在海面千米以下,而且都是數百條一起群居,要殺它們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把它們向上引,它們發現的冰槍之所以速度快,頻率高,很大的原因就是自身受深海壓力的擠壓,變壓力為攻擊力,才使得攻擊如此強悍。”陸建不愧是土生土長的海外劍修,連冰槍鳗的攻擊原理都講出來了。
但是這對狄雲辰來說形同廢話,那片冰槍鳗根本就不出那片珊瑚礁。雲辰把這點指出來後,陸建不愁反喜,“那就沒必要殺,如果真如你所說,那群冰槍鳗絕不出那群珊瑚礁半步,我幾乎可以肯定,那片珊瑚礁裡絕對藏有仙人遺府,待到仙府開光之日,這群守護洞府的冰槍鳗必将散去,等到仙府重新關閉後,才會回來。”
陸建說完,見雲辰諸人滿臉疑惑,連忙解釋道:“我天劍大陸四海之中,不知存有多少上古仙人的遺府,這就是我們海外劍修一開始存在的意義,期望能找到一個從未被前人光顧過的仙府,找到仙人遺存下來的金丹靈藥,或者功訣心法,修為從而一日千裡。不瞞你們說,不管是禁制完好需要開光才能進的仙府,還是殘破的仙府,我都有幸進去過一二,有些仙府哪怕遺存了數千甚至萬年,卻依然有強大的元獸守護,代代相傳,但是無一例外,隻要仙府一端開光,也就是打開禁制敞開洞府大門,這些守護的元獸在小半刻鐘内散開,而往日,這些元獸絕不會擅離仙府外圍特定區域半步,所以我說,不用殺”
陸建說的口沫橫飛,結果是雲辰依然搖頭。“你是說,從仙府開光到這群冰槍鳗完全散開,還需要一段時間對吧?”
陸建覺得自己有點對牛彈琴的味道,隻好從頭解釋道:“仙府開光并不是洞府大門一開就完事了,首先它會打開大門,屆時方圓幾十裡就能看到沖天而起的金光,所以我們叫做開光,而後,守護仙府的一些仙法禁制才會從外向内緩緩關閉,等到所有禁制法陣都關閉後,這些守護元獸才會完全散去,我們這些俗人才能進去,否則就是一代劍神,也奈何不了上古仙人設下的禁制法陣而闖進仙府。”
沒想到狄雲辰聽完後,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這群冰槍鳗,必須殺”就在衆人不明就裡的時候,狄雲辰解釋道:“我說大光明寺掌教方丈摩天,和天界寺高僧有藏,瀕臨仙府開光卻依然不急不躁穩坐觀海樓,還以為他們定力過人,原來他們知道,就算海面冒了金光,有冰槍鳗阻擋,周圍的人一時半會兒都進不去,所以,我們要殺冰槍鳗,要殺的一個不剩,不管仙府裡有什麼,要想得到隻有搶在大光明寺的前面進去。”
其實在坐的都知道,一端仙府開光,在仙府周圍一場厮殺是免不了的,而狄雲辰現在的優勢在于,他知道仙府的确切地點,把這個優勢最大化就是,搶在所有人前頭進去,與其等冰槍鳗慢慢散去,不如提前殺個精光,也隻有這樣,才有可能獲取金丹舍利,否則等大光明寺的高僧一進去,他們跟在後面撿便宜的資格都沒有。
陸建跟着點了點頭,同時也不得不承認他跟狄雲辰在心機謀略上的差距,雖然狄雲辰此舉必定耗費大力,去争取的施簡不多,但是勝負往往在毫厘之間,而狄雲辰已經說得很明白,能不能進仙府有所斬獲,就看這次能不能搶在大光明寺衆僧前面進去了。當然,在此之間,大光明寺的僧人為了保守仙府的準确位置,是不會派人下去查看的,以免驚動了那些終日注視着所有外出僧人的他宗門人,從而暴露了目标。
“可是殺冰槍鳗,又該怎麼殺?它們雖然不能出來,可是冰槍鳗的殺傷距離是我們的兩倍還不止,如果硬攻,恐怕要付出極大的傷亡,也不見得能成功,”施簡問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頭疼的問題。
狄雲辰沒有說話,該知道了他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他站起來不聲不響的走出了帳篷,走出了營地,一直走過了沙灘,走進了海水裡。
于是,當叛宗的宏興,從浪擊崖抱着一根木頭,在白貓的指引下,泅渡二十幾裡累的筋疲力盡抵達荒島時,正好看到了狄雲辰長劍往水裡一送,就激起了一大片浪花。
當然,白貓确實是遊過去接的宏興,回來的時候,宏興就沒有狄雲辰那麼好命被白貓拽回來,而是,白貓爬在木頭上,有宏興拽回來的。對于這隻奸詐程度相當于狄雲辰的白貓,宏興已經徹底服了。
“喂,我說,你怎麼還有心思在這裡玩擊浪,這可不是你的性格啊。”宏興遊到淺海直起腰,停留在距離狄雲辰六十米外喊道。
回答他的是一抹浪潮,當浪潮席間到宏興跟前時,“砰”的一聲,宏興這一路上相依為命的木頭大半頭已經炸的粉碎,而剩下的小半頭,是白貓的蹲着的,端口平整齊滑如刀削。
“竟然是劍技?”宏興眼珠子都看直了,見狄雲辰又陷入了沉思,也不打攪,摸了把臉上的水珠子,上岸的時候還沒忘了拖着那半截木頭上的白貓。
“陸胖子,你是屬貓的啊,哪裡腥味重,你就往哪兒鑽”剛上岸的宏興,一眼就看到了來迎接他的陸建,至于洪常青施簡等人,也都是熟人。
“哈哈,惡和尚來得好,當年我們在菏澤,連酒都沒痛快喝過,這次你可别喝飽了海水,沒地方喝酒咯。”陸建調侃道。
“哈哈…”宏興拍着肚子憋足了勁兒喊道:“喝死為止”
“哈哈…”
這邊談笑風生,豪情萬丈,雲秀卻看向了海邊,哪裡,雲辰一個人默默的在領悟湧潮,仿佛他的世界裡,與生俱來就缺失了那份喧嚣,以及在喧嚣中誕生的歡樂。
我們的快樂、豪情,都是你用寂寞堆砌出來的
雲秀如是想到。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