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奪命的長槍下一刻就要在雲雪是咽喉上挑開一道皿線的時候,“彬”的一聲清脆的劍鳴從高空的黑暗中傳來,于此同時,八道熾白的劍氣從空中迎頭向着林立罩下。
林立察覺到頭頂有異的時候,果斷的收槍後退。借着黑夜的掩護潛移飄到林立頭頂偷襲的雲辰,算定了林立後退的路線,因為他八道劍氣更多的覆蓋在林立的身前。
旋轉直下的雲辰絕對速度瞬間發動,當他再次現出身形時,一劍已經從林立的肩胛出刺進,而後趕在林立下意識的一拳揮中他之前,身體淩空後仰翻轉,掉過頭來長劍一振,又是“彬”的一身劍鳴中,耀眼的熾白色劍氣如同一團星光從他劍尖綻放。
傾城再起
三十餘道散亂的劍氣向着林立即他後方的馬賊傾斜而去,而後又是十六道向着四面八方濺射的劍氣。
所有的這一切,都在瞬間發生,在一衆普通馬賊眼裡,猶如接連三團星光在營地中接連乍現,刺的他們都睜不開眼睛。
事實上這一瞬間快的讓閉目等死的雲雪都還沒來得及睜眼,就被一雙有力的,讓她并不陌生的臂膀攔腰摟住,而後她隻感覺到身體淩空向後飛快的飛逝,聞着這熟悉味道,這讓她信任而溫暖的味道,她沉溺了。
塵埃落定,營地中早已失去了雲辰與雲雪的身影。
衆馬賊剛準備去追,卻聽見深受重傷的林立喊道,“不用追了,小心有詐,保護好少主”
這由不得林立不小心,要知道上次襲營的有十個人,而這次隻有兩個,而且,光看雲辰的修為,這群馬賊追出去遇上能施展分氣術的修士不過是送死而已。
雲辰摟着雲雪一陣疾奔,待體内存留不多的元力快要告罄時,剛好就到了他存馬的地方,看到身後并沒有火光追來,仍不放心,與緩過一口氣的雲雪各自翻身上馬,狂奔一陣後,這才停了下來。
雲辰也不說話,将馬匹上的食物和水分了一半給雲雪,這才蹲在那裡胡吃海喝起來,已經兩天沒東西可吃的他早就餓壞了呀待雲辰打了個飽嗝擡起頭時,隻見雲雪仍然坐在沙地上,兩眼呆呆的望着身邊的食物未動分毫。
雲辰以為她還未從生死之間巨大的反差中醒過頭來,剛準備調侃幾句,卻聽見雲雪那冰冷的聲音先響起。
“你為什麼要回來救我?”
“我…”
“别跟我說你找不到回去的路了”雲雪似乎料到了雲辰要這麼說。
“不”黑暗中,雲辰深邃的眼睛堅定的看着雲雪,“我狄雲辰從來沒有丢下女人獨自活命的習慣,不論是戰友,同伴還是知己,我都不會丢下你不管”
“為什麼?”雲雪又是一句為什麼,意思說,你為什麼要這樣。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也要告訴我一個秘密。”雲辰扭開了臉,黑暗掩飾了這一刻在他臉上隐現的傷感,卻掩飾不住他聲調中的凄傷:“我五歲就被親生母親遺棄了,所以,沒有誰比我更清楚被人遺棄不顧的感覺,我也絕不會因為自己,讓你們這些對我而言很重要的人,體會這種感覺。”
“所以,因為這件事,讓你再也不敢相信身邊的任何人了嗎?”雲雪又老話重提,指上次下山時雲辰故意隐瞞着她們設計圈套的事。
“對”雲辰回答的異常果決,帶着顫音憤恨道:“連親身母親都無法相信的我,你告訴我這個世界上還有誰值得我信任?”
雲雪沉默了,她覺得,縱然有她陪着,雲辰也是寂寞的。
………
天上的烏雲漸漸散去,月兒露出了朦胧的臉,将戈壁上的一對人兒從新沐浴在它的光輝下。
雲雪悄悄的掉過了頭,拿起身邊的一塊熟羊肉慢慢的吃着,心裡還在消化着雲辰對她說的話,更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這個在習慣在沉默中表露真心的男人。
一見雲雪開始吃東西,雲辰這才松了一口氣,開始抓緊時間恢複元氣。
“謝謝你”
這是兩人在大漠重逢後,雲雪第一次向雲辰開口緻謝,倒是把沉修中的雲辰給吓了一跳。
雲辰隻是回頭茫然的看了雲雪一眼,這個生性薄涼的女孩兒,難道在黃泉路口徘徊了一趟,就大徹大悟了,知道這世上還有禮義廉恥?
看着月光中雲辰那逐漸有些偉岸的身軀,還有淡定如玉的俊臉,雲容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卻在心底,蕩起一絲柔情。
“你知道嗎?一心求死的我,今日面對那把殺死父親的長槍時,我隻想盡其力,給九泉之下的父母一個交代,就算生死,也算了切了學藝數載的一段夙願,與他們團聚于黃泉路上,我也無憾了”
雲雪是聲音婉轉而不憂傷,平靜的讓雲辰有些琢磨不透。
“當我手無縛雞之力面對那把奪命的長槍時,心裡沒有那種奮力一擊過後的絕望,也沒有那種努力過後依然身死的不甘,隻有平靜,平靜的接受一切,平靜的面對這種死到臨頭的虛蒼與孤寂,而後,我竟然在那樣的時刻收獲到了輕松,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自己,原來,仇恨過後,自己還是自己,不同的是,這十年來,自己一直裹着一件叫‘仇恨’的衣裳”
雲辰繼續聽着,也隻是聽着,臉上沒有起任何波瀾,心沉如水,對他來說,睚眦必報是他的本性,仇恨就是仇恨,大仇不報,自己就是裝出一副輕松的樣子,心裡也絕不會輕松,當然,他也知道了雲雪為什麼要攆着這群馬賊殺了,原來是弑父殺母之仇,換成他也會這樣,畢竟,等你有實力去報仇的時候,不一定有這樣的機會。
“直到現在,如果說我心裡再沒有一絲仇恨,那是假話,但是從仇恨中走出來的感覺真的的很美妙,原來這世上還有很多比仇恨更值得去品味的事物,寵愛我的師傅,疼愛我的雲容師姐,還有一直默默幫助我的宋雪峰一衆師姐妹,這些曾經被我忽略的人,在以後都是值得我去珍惜和愛護的人。”
雲雪說着擡頭向雲辰望去,雲辰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接口,幹脆在沙地上坐下,雙手放在腦後,然後,将整個身軀平躺在地上。靜靜的望着天空那一勾彎月,仿若已經将自己融入了雲雪身邊的那種平靜的氛圍當中。
在雲雪的眼中,此刻的雲辰與對敵時的狠辣、彪悍判若兩人。再想到旭日峰紅石坪石碾上那個懶懶的身影,那個徹夜陪着自己舞劍的身影,雲雪心裡突然醒悟,原來自己在那時,便在心裡,留下了他的影子。想到這羞人的事兒,她那張玉臉,也就順其自然的一紅。
雲辰見她停了許久仍沒有說話,順勢将頭一扭,向雲雪看來。雲雪連忙低頭道:“雲辰,以後…不管什麼事情,你都可以信任我。”
“這就是你謝謝我的方式嗎?”雲辰的語氣依然很冷。
“雲辰,你知道什麼是信任嗎?信任,就是相信所不能相信的,你可以像讓雲秀把地圖轉交給我一樣,來給予信任,也可以像你…像你躲進我的被窩那樣,來給予我一點點信任。”雲雪努力勸說。
“神經病”雲辰無法接受雲雪從一個冷漠少語的女子,變成了一個雞婆的事實。
雲雪唯有将頭垂得更低一些,她實在沒有習慣這種感覺,這種在男人面前羞澀的感覺。
……….
大漠深處,馬賊大營中帳。
“林叔,您的傷勢不礙事吧?”宇文連華對着肩胛已經包紮好的林立問道,眼睛裡除了那絲關切外,還有一絲尊重。
林立起身躬道:“多謝少主關心,隻是皮毛而已,休息一夜,該是無礙了”宇文連華點了點頭,來回渡了幾步後問道,“您剛才說今天襲營的兩人和前幾天的是一夥的?”
林立并沒有立刻回答宇文連華,将受傷的右臂有左手中輕輕放下,黝黑的額頭上雙眉緊鄒,回想了片刻後便肯定的答道:“是的少主,特别是最後與我交手的那個男子,與上次埋伏在中帳附近準備刺殺您的是同一人;這次,屬下一時不慎,為他所傷。不過,下面的人報告說,夥房裡不見了一些食物和清水,我想,這才是他們此次襲營的主要目的。”
“哦”宇文連華顯然對此頗感意外,“上次襲營你們說一共有十人,那麼還有八人去了那裡?”
“這正是屬下所擔心的,今晚那二人逃離時,屬下之所以不讓人追趕,夜黑風高,一則怕中了他們的埋伏,二則怕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林立一臉的不甘,顯然對于今晚吃了個窩囊虧心裡很是沮喪。
聽到這裡,宇文連華停住了腳步,擡頭看向一直坐在下首,一個肩背雙環,白面儒衫的漢子,“易叔,您看….”易東這才站了起來,輕撫鄂下那幾根稀松的胡須,低聲說道:“少主,當務之急是把這批糧食盡快運到黑沙成,你該知道,城裡的餘糧再過幾日,怕是要斷了;前兩日的風暴中,我們損失了不少馬匹,而接連兩次襲營,我們更是損失了不少人手,屬下以為,如果那幾人再來的話,我們應當遠遠的用弓箭禦之,等挨到了黑沙城的範圍,但叫他們插翅難逃”
宇文連華聽了連連點頭,少年心性的他雖然也想與宗派的少年修士一比高下,卻也知道,當下首要任務就是這批糧食,他雖沖動,卻并不魯莽。
有些煩躁的宇文化及信步走出中帳,擡頭望天,鐮月高懸,繁星點點。父親的吩咐猶在耳畔,“華兒,此去中原當以糧食為重,這關系到我黑沙城的生死存亡,一旦奪得糧食,當立即返回,城裡的餘糧怕難于支撐一月了,有林立和易東二位陪你同去,在大漠邊緣轉轉,你的安全該是無憂”
真的是無憂嗎?孤身站在帳外的宇文化及自嘲一笑,隻是爽朗的笑容在他俊朗的臉上,露出一種陰沉的味道。想到那名男子刺向自己的驚天一劍,想起那個白衣女子,孤身隻劍,闖馬賊大營如無人之境。
“中原男兒,年輕豪傑不但技藝精湛,這勇猛果敢,當有我大漠男兒風範”宇文連華的眼睛裡露出炙熱的光芒,“來吧,有機會一定好好會會你們,讓你們領略一番大漠男兒的風範”
連襟而出的林立和易東二人,看到宇文連華臉上的神情,唯有相視苦笑。這個黑沙城的天才少年,黑沙城主宇文連華的獨生兒子,從小勤奮好學,勇猛好鬥,剛及弱冠之年,一身修為不在他們二人之下;此次出來,能遇到中原宗派的二代弟子,更難得的是對方同樣年輕俊傑,武藝出衆,宇文連華能忍到現在不出手,實屬難得。隻是期望那幾個少年拿了食物和水後,就此離開大漠才好,如果真和宇文連華對上…..
想到這裡,林立猛地一驚,今夜那雲城少年直落九天如繁星墜地連綿不絕的劍氣,還有那仿若飛絮般無聲無息的輕功身法….林立的後背已經冷汗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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