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個世界曆經多次春夏秋冬的洗禮,狄雲辰在淩雲峰後山宗師祠堂已經呆了三年了。但是沒有任何雲城宗的弟子遺忘他的存在,不是因為他敗壞門風被掌教關進了鬼院而長久被人津津樂道,而是因為一個女人,一個在進入雲城玄宗七年後,有小女孩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
這個少女叫狄雲靜,雲城門人弟子暗中稱呼她為悍妞,悍妞狄雲靜長的一點也不彪悍,相反,她雖然在一衆望月峰女弟子中不及雲雪長的有那麼一張冷豔的讓人望而生畏的傾世容顔,但是她卻有自己獨特的千嬌百媚更能吸引他人的視線,放在芸芸衆生中,也算是一代絕世佳人。
但是就是這樣一個千嬌百媚的絕世佳人,三年來卻每次在練劍前,沖着淩雲峰所在的方向大喊一聲:“上官千虹你個老烏龜王八蛋,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悍妞是說的她三年如一日,敢于辱罵掌教的勇氣。
她為什麼要辱罵掌教?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秘密,雲靜因為替雲辰抱打不平而咒罵掌教,三年來幾乎所有的雲城弟子都知道了。随着她身姿初綻,随着她絕色誘人,她獨特個性幾乎已經讓她成為了所有雲城男弟子心中的夢中情人,幾乎每次她一張嘴咒罵掌教,幻想着雲靜那秀色可餐身姿樣貌的男弟子們,都會在腦海中浮現一個懶散的睡在石碾上的身影,然後因為嫉妒在心裡詛咒雲辰被鬼吓得變瘋變傻最好跳崖死無全屍。
狄雲靜,用這種方式,讓所有的雲城門人記住了她的心辰哥,雖然,她已經不知道狄雲辰現在什麼樣子,但是她的心沒有變,那顆因為有你才快樂的心。
她想見雲辰,不是那種不可抑止的想,而是,随着時間的流逝,她快要麻木了,她咒罵掌教不再像以前那樣底氣十足,心辰哥的影子正在她心裡慢慢變淡,她怕忘了過去跟在雲辰身邊時屬于她的快樂,她怕兒時的情誼在歲月的記憶中模糊,她想見雲辰是為了找回那種感覺,那種有雲辰在身邊,她可以恣意放縱的感覺。
“雲靜,看看你,今年就快十六了,還這麼胡鬧,什麼時候才能長大?”雲容語氣中擔憂的味道多過責備,她擔憂掌教出關後會怎麼處置咒罵他的雲靜,就算有師傅護着,但是最終一頓懲罰是免不了的,這就是規矩,不講道理也有時間機遇等各種因數限制,但是規矩卻永久存在。
“我哪兒沒長大,你說說看?”跟雲容長的般高個兒的雲靜,故意挺了挺了她兇前那對已經初具規模的兇器,又撇了一眼雲容的太平兇,一副得意洋洋。
雲容也是火爆性子,氣的咬牙切齒,額上青筋直閃,“我詛咒你心辰哥變成厲鬼。”
為了雲辰連掌教都敢咒罵的雲靜,又哪裡會忌憚雲容,直接一劍劈向雲容,“我先殺了你!”
于是,望月峰上被追逐的兩女攪得一片烏煙瘴氣,雲雪皺了皺眉,隻得回屋閉關聚氣,雲曦撇了撇小嘴,“又來了,每次都這樣,她們煩不煩啊。”
一向隻看本質的雲秀答道:“你沒發現雲靜的劍技跟我們不同麼?雲容這是在替師傅考校雲靜的劍技。”
望月峰上,卧虎藏龍。
如果說狄雲辰在初入雲城玄宗七年,是通過一個女人讓所有人記住了他,那麼,當他從宗師祠堂出來後,在随後的歲月裡,他是通過一把劍,一把拔出必見皿的劍,讓雲城玄宗所有的人,牢記着他。
但是在此之間,牢記着他的,還有狄方林,這位大黎國帝師和狄家當代家主。
雲辰養父狄方海富可敵國,他用一紙告示宣稱雲辰死他就捐出全部财産,逼迫狄家全族不敢對雲辰輕舉妄動。但是這告示放在哪兒?放在大黎國商業協會。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狄方林是不懂商場上的彎彎道道,但是卻不代表他沒有能力擺平這張告示。狄方林身居要位功名顯赫,這個位子這個高度,加上注重虛名的他,就注定了不能像其他官員那樣悶聲發财,貪污索要,可以說,狄家全族跟着他除了撈些無關緊要的油水,基本上沒沾他帝師多少實惠。
為了安撫族人,狄方林才瞅上了狄方海龐大的家業,你要是有親生子嗣他狄方林看在同一皿脈的份上,自然不會起這個貪戀,但是你沒有,你收了一個外姓的養子來繼承家業,就算狄方林願意睜隻眼閉隻眼,狄家其他的族人也不會答應,所以,狄方林隐忍七年,終于費勁了一番波折,才把狄方海放在商業協會的告示弄到了手,接下來,他要做的是在狄方海發現之前,先殺狄雲辰再殺狄方海夫妻,最後把他的家财分與全族,也算是了卻族人的一塊心病。
當上官千虹收到狄方林懇請他殺死狄雲辰的書信時,與書信一起捎來的,還有一塊長命鎖。看起來這隻是一塊普通的長命鎖,非金非銀,一圈銅質項圈下墜着一把小巧的銅鎖,上面繪有星辰日夜,上書“長命百歲”四字。
當然,帝師出手的禮物,必非凡品。上官千虹略一琢磨,便在銅鎖上發現了玄機,他撥開銅鎖底部的一塊銅片後,從裡面滑出了一個拇指般大小的玉簡。
作為一宗掌教一向處事不驚于色的上官千虹,摸着手中溫潤的玉簡,也不免臉色微紅呼吸急促。要知道天下各宗心法劍技,一般都為紙書抄錄,隻有天級和神級的心法劍技才用玉簡記載,用神念探入方能閱讀,一般領悟力不足或者精神意念薄弱者,就算這種記錄着高深心法劍技的玉簡送到你手裡,你也學不了,這樣就很大程度上避免了宗派絕學被偷學的可能。
上官千虹來不及查看,趕緊把玉簡收進懷裡,他無意去追問狄方林一介俗人,從哪兒得到這枚玉簡,他甚至動了殺死狄方林滅口的心思,要知道他擁有玉簡的消息一端傳開,非他一玄宗掌教護的住的,不管是太宗、極宗甚至神宗,如若知道他擁有一枚有可能記錄高深功法劍技的玉簡,恐怕立刻就是滅他雲城玄宗滿門也要把玉簡找出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上官千虹懂,他覺得這塊玉簡對他及雲城宗來說,就是一塊燙手的山芋,偏偏還是他還不想扔掉的那種。
上官千虹心念急轉,最後決定還是不要貿然的動狄方林為好,像他這種在俗世身居高位者那個不是人精,天知道他有沒有留後手,萬一傳出去就得不償失了。
但是讓上官千虹殺狄雲辰也有麻煩,如果狄雲辰被吓得心智失常沖出後院,在衆目睽睽之下摔死了,上官千虹也有個勉強的理由向行千重交代,但是偏偏狄雲辰身居鬼院,每天一碗馊飯吃了三年,人還活的好好的。為了不留把柄在以後惹其他各峰首座的诟病,狄雲辰決不能死在淩雲峰上。
想到這裡,上官千虹已經有了主意,叫人喚來雲城玄宗大長老狄千桐。
雲城玄宗有三大長老,大長老狄千桐主管外務交際,負責與其他宗派的接洽合作等等,二長老周千雲主管内務,負責宗派弟子門人的衣物吃食等一切日常用品的采買派發,三長老林千東雖然挂着一個執法長老的名頭,但是因為各峰首座對門下弟子擁有絕對的約束權,他這個執法長老也就是起個監督的作用,多少有點兒名不副實。
狄千桐原名狄方桐,是狄方林的一個族兄,正是通過他在其中穿針引線,狄方林才傍上上官千虹這顆大樹,在以後平步青雲。
這位年過五十,兩鬓斑白,臉上時刻挂着一抹小心笑意的大長老,來到飛升殿掌教書房後,上官千虹直接把狄方林的信遞給了他。
等狄方桐看完後,上官千虹道:“這是你們狄家的家事,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狄雲辰不能死在山上,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狄千桐暗罵了一句“老狐狸”,拱手道,“我明白,我會辦妥的,就是以後千重師弟追問起來,我會一力承擔,決不會跟淩雲峰和掌教扯上關系。
上官千虹滿意的點了點頭,揮手示狄千桐可以去安排了。
狄千桐是在傍晚的時候,來到後峰宗師祠堂的,一推開小院的門,就有一股陰森的味道撲面而來,看着坐在正殿門前一頭淩亂長發,一身糊的髒兮兮明顯小了一号衣裳的狄雲辰問道:“你可是狄雲辰。”
得到石像提醒,匆匆換衣出來裝模作樣的狄雲辰,聞言才擡起了頭,他那張岔白的臉色配合那雙深邃的攝人心魄的眼睛,給狄千桐一種驚秫的感覺,讓他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弟子旭日峰狄雲辰。”雲辰站起來拱手道。
看着安然無恙知禮知節,精神看起來沒有受到任何變化的雲辰,狄千桐定了定心神,一臉嚴肅道:“你敗我雲城門風,辱我狄家聲譽,我本該對你置之不理,不過看在你父母百般懇求下,我才懇請掌教免去你面壁之苦,逐你下山作罷,你父母已經在甯州等你多日,你留下書信一封給你出外未歸的師傅師娘一個交代,馬上下山去甯州與你父母團聚吧。”
狄千桐說的義正言辭合情合理,其實這一切子虛烏有,都是他編撰的,狄雲辰被關進宗師祠堂之事,就連狄雲靜回家都沒跟族人說起,狄方海又從何得知。而且隻要狄心辰一死,馬上就有人對狄方海夫妻動手,加上狄雲辰留信作證,他們一家三口又死無對證,行千重回來後,根本找不到理由來淩雲峰鬧。
但是雲辰不清楚啊,而且上山頭四年,每年都會寫信回汝州給父母報平安,這三年未曾向家裡遞過隻言片語,料想父母得知後一定着急救他,所以對狄千桐的話信了八分,也沒有什麼好收拾的,匆匆隔門看了石像一眼,随狄千桐來到淩雲峰前山給師傅行千重留下一紙書信,在狄方桐的陪同監督下,未能上旭日峰也沒有與靜兒告别,就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