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卧房内,靜悄悄一片,一絲兒光亮都沒有。
跟安清來的小丫頭正守在大門口,見安清蹑手蹑腳地走出來,忙湊上前問道,“姑娘,都妥當了?”
“嗯,妥當了。”安清沉聲答道,吩咐那小丫頭,“你先回去吧,等明兒一早再過來。”
這小丫頭是盧氏身邊的人,今晚上特意過來協助安清的。
她隻知道安清給羅錦心主仆幾個送宵夜來着,餘下的并不知道。
聽見安清這樣說,小丫頭忙行了禮,就悄悄地回去了。
院門外,安清忽然對着黑黢黢的夜怪叫了幾聲,旋即就進去關上了大門。
她放心地看了眼堂屋的方向,轉身進了廂房。
廂房昨兒失了火,白日裡很快就被人給收拾幹淨了,此時一點兒焦糊味兒都聞不出來。
她打發了丫頭,自己躺在了床上,越想越高興。
隻要得了手,等明兒羅錦心那小賤人就嫁不成了。
到時候,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慢慢地,她隻覺得上下眼皮直打架,腦子也跟着木呆呆的,想不起什麼來,意識也跟着模糊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清秋院内好似有什麼重物砸在地上一樣,可是轉瞬,又歸于安靜。
清晨,微弱的晨曦撒在繡花草的帳子上,錦心睜開了眼睛,舒适地伸了個懶腰,唇角高高地翹起。
看一眼在羅漢榻上睡得橫七豎八的白芍和紫薇兩個,她不由得笑了。
這兩個丫頭忙活了一晚上,這會子正是補覺的時候,還是先别叫她們了。
她自己穿戴整齊,下了床,站在了窗前。
透過窗縫兒看了眼廂房,那兒依舊緊閉門扇,沒有一絲動靜。
想來昨夜戰況很是激烈,這會子正酣睡着呢吧?
院子裡,已經有灑掃的粗使丫頭起來了,三三兩兩地掃地的掃地,灑水的灑水。
慢慢地,耳房的門也都打開了,兩個小丫頭端着木盆去打了水,捧着手巾拿着香胰子就守在安清住的廂房門口。
雖然覺得主子此時還睡着有些不合乎禮儀,但因為安清平日裡嚣張跋扈慣了,沒有一個人敢去敲她的門。
再者,盧氏平日裡掌家,免去了安清的晨昏定省。在崔老太君面前,盧氏更是給安清打掩護,所以,安清每日裡都能睡到自然醒。
這個時分不起來,也是常見。
小丫頭耐心地等着,隻是有人卻等不及了。
大門被人拍響,站在堂屋窗前聽見動靜的錦心不由得抿唇微笑:看來,有比她更心急的人來了!就不知道待會兒看見廂房裡的一幕,她會怎麼想?
大門被丫頭打開,就見盧氏一身寶藍色的褙子,頭上梳着一個端端正正的圓髻,戴着一頭金鑲玉的頭面,盛氣淩人珠光寶氣地走了進來。
甫一進門,盧氏就忍不住拿眼睛往堂屋撇去。
看見廂房門口有兩個伺候梳洗的小丫頭,盧氏的目光不由得沉了沉,問道,“大姑娘還沒起呢嗎?這都什麼時辰了,怎麼還賴床?”
清兒昨晚上可是和她說好了今兒要一起看熱鬧的,她這都來了,也不見那死丫頭起來。
盧氏氣歸氣,但到底是自己的女兒,她還是舍不得催她醒。
小丫頭已經敲了兩遍門,裡頭都沒有動靜。
小丫頭哭喪着臉跑到盧氏跟前訴苦,“二太太,姑娘不開門怎麼辦?”
話音未落,那小丫頭臉上結結實實地挨了盧氏一巴掌。
盧氏厲聲喝罵着她,“小蹄子,這等事兒還要來問我?那還要你做什麼?”
小丫頭無限委屈傷心,但在盧氏跟前,她可不敢抱怨。
見這小丫頭老老實實地退到一邊兒去了,盧氏也不作他想,竟然幾步就跨上了堂屋門前的石階。
隻要在這堂屋裡發現什麼,羅錦心這輩子都别想跳出她的手掌心了。
将來,想讓她幹什麼她就得乖乖地聽話。
想要嫁給林珏,她就得求他們掩下這個秘密,不是?
越想越高興的盧氏,竟然笑了出來。
她也不敲門,隻管用力一推,那兩扇門可就往後轉了半個圈兒。
盧氏闖了進去,絲毫沒覺得這兩扇門一推就開有什麼問題。也許,人在最得意的時候,正是容易忘形的時候。
當她看到外間的床榻上睡着一個丫頭時,頓時就松了一口氣。
她的動作挺大的,這丫頭都沒有聽見,看樣子昨晚上吃了不少東西。
盧氏也不理會紫芝,徑自挑了輕綢軟簾往裡間看去,因為裡屋比較暗,她适應了好一會兒,方才看清羅漢榻上歪着的兩個粗粗笨笨的丫頭。
隻是安清的床上,帳子垂下來,掩蓋住了内裡的一切。
盧氏有些猶豫了,這帳子裡到底躺着幾個人?
她忽然有些拿不準了,本來她們娘倆商議好了,覺得已經是萬全之策,這才敢趁着林珏要娶羅錦心的時候,來做最後一搏。
這萬一要是不成功,那可就是身敗名裂了。不,确切地說,應該是生不如死。
錦心隻要嫁給林珏,林珏能不給錦心報仇嗎?
那家夥的手段,她可是親眼見過的,萬一被林珏給盯上了,那不死也得脫層皮。
她可沒這個能耐哄得林珏放過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