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珊家的小區風格設計尤為古樸,有點複古,又不缺少現代元素,可以看得出來,設計師是費了一番心思的。
門鈴響過之後,開門的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小姑娘,一臉的質樸淳厚,看到阮慕笙,立即露出六顆皓齒,“阮叔叔,快請進!”
又回身對房間内喊道:“夏爺爺,周奶奶,阮叔叔來了!”
阮慕笙低聲告訴我,“她是小李。”
我點頭,判斷這個小李應該是夏文珊家的保姆,而從小李的反應上來看,阮慕笙應該是這裡的常客。
當小李口中的夏爺爺和周奶奶從裡面走出來,迎到門口看到我時,我們三個人都愣住了。
這不是那晚我在雨後梧桐飯店看到的老夫婦嗎?原來他們不是林麗佳的父母,而是夏文珊的父母!
想來也對,林麗佳是夏文珊的表妹,夏文珊的母親是林麗佳的姨媽,姨媽過生日,外甥女來作陪是理所當然的,況且夏文珊已離世。
看來阮慕笙真是将他們當成自己的父母了,在夏文珊離世三年之後,他還記得她母親的生日。
而我的這一判斷馬上就被事實驗證了,阮慕笙對他們的稱呼居然還沿用從前的。
“爸,媽,這就是小愛。”
當阮慕笙把我介紹給夏文珊的父母時,我在他們眼裡看到了不可置信的驚訝,是所有阮慕笙身邊的人看到我時的反應程度最為強烈的。
畢竟我和他們的女兒長得太像,看到了我,他們就像見到了離世三年之久的夏文珊,那種詫異感是我所不能想象的。
夏文珊的母親周绮萍,就那樣看着我,眼裡不知何時已全是淚水,她上前握住我的手,竟說不出一句話。
阮慕笙在一旁提醒她,“媽,這是小愛。”
周绮萍強忍悲痛的情緒,淚水縱橫的臉上露出一抹溫暖而驚喜的笑意,“不好意思,小愛,阿姨剛才吓到你了,快進來。”
周绮萍看我時的眼神親切和藹,盡管我知道,她是因為我的容貌與夏文珊相似的緣故,才會對我如此,但我依然會感覺到她的周身像是有一束和煦的陽光,照得人暖暖的。
其實那天我在雨後梧桐飯店第一次見到她時,心裡就有種奇怪的感覺,現在好像有點明白了。
夏文珊的五官輪廓與周綠绮萍很相似,所以,我和她也是很想像的,盡管沒有皿緣關系,但上天讓我們的外貌如此相似,大概也是一種難得的緣分吧。
夏文珊的父親夏銘衍是個深沉内斂的人,看到我的瞬間也不禁眼眶濕潤,他雖然沒有像周绮萍那樣在我面前流淚,但一雙慈父般的眼睛卻不時地看着我,那眼神裡包含着對愛女無限的想念。
周绮萍很喜歡我,她拉着我的手,與我聊天,問我的工作情況,和阮慕笙的婚禮是怎麼打算的等等之類的話。
她還特意問了我最愛吃的東西,讓保姆一定要按照我的口味做每一道菜。
在聊天中,我了解到,夏文珊的父親夏銘衍是明海市原建築設計院的院長,現已退休。
我終于明白夏文珊為什麼那樣喜歡蘇州園林,原來是受他父親的熏陶。
夏文珊的母親周绮萍退休前是明海市一所大學園林設計專業的一名教授,所以他們希望夏文珊能夠從事設計工作。
不過夏文珊卻說,設計工作固然是她所鐘愛的,但她要趁着年輕在藍天上遨遊幾年,然後再回到設計行業。
沒想到的是,年僅二十七的她,被那場慘烈的空難奪走了如花一般的生命。
提起夏文珊,周绮萍不禁再一次雨淚紛紛,她說:“文珊本來很幸運,遇到了慕笙這樣優秀又深情的男人,可她就是不聽勸,非要堅持自己的藍天夢,結果……”
夏銘衍打斷了她,“绮萍,你這樣會讓小愛為難的。”
周绮萍連忙收住眼淚,“對不起啊,小愛,今天見到你有點激動,平常不這樣的,别拿阿姨當怪人就好。”
我連忙搖頭,“怎麼會?阿姨您别多想,我理解您的心情,今天也是陪慕笙真心誠意來看望二老的,如果因為我的出現給您帶來困擾的話,我很抱歉。”
夏銘衍和周绮萍都否認,“小愛,你想多了,我們見到你高興來不及,怎麼會困擾呢?如果你不嫌棄我們太老,就抽時間來家裡玩,我們很喜歡你,拿你當女兒看待呢。”
我說:“隻要叔叔阿姨高興就好,我一定常來,如果你們願意,也可以到我家裡做客。”
兩位老人聽了很感動,“小愛,你能這麼說,我們就已經很感激了,不過我們是不會去打擾你和慕笙的,隻要你們過得快樂舒心就好。”
聽得出來,他們都是很明事理的人,做事很有分寸,首先打消了所有的疑慮,畢竟我和他們才是第一次見面。
做為我來說,看着雙鬓斑白的兩位老人失去愛女,心中被悲痛所占滿,他們的生活無非就是每日在痛苦地想念自己的女兒,卻跨越不了天人永隔的生死屏障。
然而,逝者已去,活着的人必須要繼續活下去,而且,還要盡量活得快樂,活得精彩。
如果我的出現,能讓他們的心靈有那麼一點點安慰的話,我願意幫這個忙。
就像阮慕笙最初見到我時一樣,從相貌上來看,我就是夏文珊。
現在,這兩位老人見到我,就如同見到他們的女兒一樣,即使我不是,很多方面我與夏文珊也大不相同,但至少外表的映象在,會産生一種無形的親切感。
周绮萍拿出家裡的相冊,從夏文珊出生開始,一直到三年前她離世,所有的照片都按順序整理在精緻的相冊裡。
夏銘衍說,這個相冊,他們每天都看,就算去外地旅遊,也要帶在身邊,就像他們的女兒從未離去。
我聽了傷感不已,可以想象到,兩位年過六旬的老人對女兒懷念的苦楚。
其實,夏文珊的照片看得越多,越發現我們之間的差異。我和她隻是五官的輪廓相像,但神韻卻完全不同。
這也就是所有人在剛剛見到我時,覺得我是夏文珊,但接觸下來之後,便知道我是蕭小愛。
從夏文珊家裡出來,阮慕笙左手開車,右手卻一直緊緊握着我的手。
“小愛,他們有沒有讓你感覺不舒服?”他現在對我很是敏感,生怕我忌諱自己被當成夏文珊的替身。
我将他的手放回方向盤上,“在這兩位老人面前,我情願做夏文珊的替身,如果這樣能讓他們心裡好受一點的話。但是,如果你要是把我當成别人的話,我甯願去死。”
阮慕笙忽然一個急刹車,奔馳停在路邊,緊接着我就被他一把帶進懷裡,還沒等我回過神來,他就将我狠狠吻住。
我想掙紮,卻被他鉗得死死的,根本動彈不了。
半晌,他放開了我,我不解地看着他。
他往日裡清冷無塵的雙眸此刻正專注而緊張地凝視着我,澄澈卻深不可測,“以後不許說死,我要你好好活着,與我白頭偕老。”
我回望着他漆黑的雙目,心倏地跌進那兩泓深潭。
原來他已這樣在意我!
“起來!”他将呆愣在他懷裡的我扶起。
我嘟着嘴說:“為什麼這樣着急?我還沒感動完呢?”
“趕快去買個戒指套住你!”他說着啟動了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