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裡的人竟然是我!
我的心跳得完全失去了正常的節律,這怎麼可能?夏文珊的遺物裡怎麼會有我的照片?
我雙手顫抖着去拾落在地面上的相框,指尖剛接觸到邊緣時,我的手竟然恐懼地縮回了,仿佛它燙手似的。
我平複了一下心境,慢慢地将相框重新拿起,鼓起勇氣,仔細再看。
确切地說,這并不是我。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藍白相間的空姐服,頭上戴着秀氣的空姐帽,背景是蘇州滄浪亭,也就是上次阮慕笙為我拍照的地方。
記得為我拍那張照片時,他還特意費了半天功夫,耐心地為我調整姿勢,我的動作竟和眼前的這張照片高度類似,我想他或許在努力讓某些場景重現吧。
她微微颔首,臉上的笑容安靜恬淡,美麗的眼睛看着鏡頭,宛似兩彎盈盈秋水。
看這身衣服,想都不用想,這一定是夏文珊。
可是!
她的臉卻與我一模一樣!
我從來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與我容貌這般相似的人。
我捧着她的照片,呆坐在地上,一年前與阮慕笙的相遇一幀一幀地在眼前重現。
關于他,那些我想破腦袋都不理解的一切,此時此刻都有了答案。
魅影的第一晚,我喝斷了篇,至于是怎樣和阮慕笙相遇的,我是無論如何也記不起了。
我唯一不懂的是,像他這樣的一個男人,對于女人,尤其是一個喝得爛醉酒如泥的女人,本來應該是不屑一顧的,但為什麼唯獨會注意到我,并接受我的無禮邀請,與我發生一夜情?
現在終于明白了,都是因為我這張臉。當然不是因為這張臉長得漂亮,而是因為我太像夏文珊了。
可以想象,當阮慕笙第一次在魅影見到我時,是怎樣的震驚,我想那一整夜,他都把我當作了夏文珊。
所以才不斷地在我的耳邊說着情話,“我愛你,永遠愛你,我想你,不停地想你……”這些話當然是說給夏文珊的,後來回想時我還奇怪,他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跟我玩一夜情,分明是久别的戀人重逢後的驚喜與熱切。
還有,他看我時那深情專注,尋找金礦一般的眼神,如今也揭開了神秘的面紗,其實他在是通過我,看他日思夜想的夏文珊。
當初我和丁銳還沒離婚時,他提出定期與我見面的要求,我以為他要跟我保持情人關系,但他卻說隻要見面,做什麼無所謂。
我百思不得其解,以為他這個人一定有毛病,呵呵,其實,還不是因為他想念夏文珊,而我這張與她相似的臉能夠給他帶來一絲慰藉。
另外,他的姐姐阮慕筠,同學黃山,助理林麗佳第一次見到我時,表情都很詫異,還有他的外甥女點點,直接喊了我舅媽,我想這也一定是因為他們見過夏文珊的緣故。
怪不得林麗佳說我是夏文珊的裸替,原來是有根據的。不過今天的事她像是兇有成竹,早就預料到會這樣的結果,她和阮慕笙的關系還是個謎。但可以确定的是,她與夏文珊很熟悉。
就連丁銳都告誡過我,我身上有阮慕笙亡妻的影子,他不會娶我的。當時我還不信,而現在卻不得不承認,就算他娶了我,也是因為這張臉酷似夏文珊,而不是因為愛。
我望着窗外清冷的月光,不禁冷笑,我還自以為自己經曆了一段失敗的婚姻後,終于得到上天的眷顧,遇到了真命天子,找到了夢想中的幸福,但悲哀的是,這隻是一場鏡中月,水中花。
林麗佳說得沒錯,我的的确确是個替身,如果不是我長得像阮慕笙深愛的女人,他恐怕都不會用正眼瞧我,何談後來的種種?
他費盡心機地将我留在他身邊,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讓我幫他喚起有關夏文珊的一切。
我有多天真?還曾經妄想通過自己的努力,讓他漸漸走出夏文珊的陰影。殊不知,隻要我在他身邊一天,夏文珊的影子就不會離去,反而會越來越清晰。
知道了謎底之後,我怆然若失,淚水如冰泉,決堤,悲傷,隻為這一場誤會。
從頭到尾,阮慕笙從來都沒有愛過我,我隻是個替代品,一個幫他回憶夏文珊的工具。
眼睜睜地看着我哭着跑出去,他竟然無動于衷,直到現在,依然杳無音訊。因為他知道,走的是蕭小愛,不是夏文珊,要走就走好了,我的情緒他根本不關心。
我一邊流着淚,一邊整理着自己的東西,好在來的時候帶的不多,很快便收拾完畢。
看來我的預感還是很準的,搬到這裡之前就覺得是個夢,果然,現在夢碎了,該走了。
或許,在别人眼裡,我一直都是個可笑的傻子,還妄圖走進阮慕笙的心裡。
他的心早已随夏文珊而去,變成一座孤冢,草木不生。
明明知道這裡沒有什麼是屬于自己的,但不知為什麼,離開前竟然還這樣戀戀不舍。
我去了每一個房間,環視了裡面的每一件物品,在我的心裡,他們都是有生命的,是阮慕笙賦予的,是愛的印迹。
我最後一次躺在我們天天睡着那張床上,淚如雨下,後來竟痛哭失聲。
我的内心還有猶豫,即便他将我當替身,也不能抹殺我對他的愛。
我甚至想不走,就這樣留下來,當作一切沒有發生,我還可以與他朝夕相對,夜夜共眠。
管他愛不愛我,反而我愛他就夠了,要知道能夠守在自己所愛的人身邊,也是多少幸福的一件事啊。
但是,并不是我不願為愛卑微,隻要一想到他愛的人不是我,我在他眼前就如一個透明的鏡子,他總是通過我來懷念另一個女人,我的心便如同刀絞一般疼痛。
那種疼痛難以忍受,我仿佛看見自己的心在一滴一滴地流皿,永不停息,直至鮮皿流幹而亡。
都說愛是偉大的,但同樣也是自私的,我再怎麼愛他,也無法接受這個近乎殘酷的事實。
愛有多深,傷就有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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