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警察去派出所錄了口供後,已經九點多了,夜空中繁星點點,冷風吹過來,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喬北忙将自己的西裝外套脫下來,披在了我的身上,“快上車,我送你回家。”
“這麼晚了,不用麻煩了,我坐出租車就可以。”我站在雅閣旁邊說。
喬北走過來,把副駕駛的門打開,“隻有把你送到家,我才放心。”
這話好暖心,讓我感覺到自己和他很貼近,但實際上隻不過是普通同事而已,并且也不是經常有工作接觸的那種。
喬北啟動了車子,熟練着撥弄着方向盤,“以後男客戶最好避免在晚上見面,如果必須要見,找個同伴一起。”
他用哥哥關心妹妹那樣的口吻囑咐我,我甚至有些忘記了,他是公司的一個新任高管。
因為我經曆過一次婚姻,看那些未婚的人,自然會覺得他們比自己小一些,或者說還是個孩子。即使自己的年齡也不算太大,但心态始終還是不同,總之,就是已經沒有了那些幻想。
于是我不由得失笑,把臉轉向窗外,不去看他,也不說話。
他不解地側目看了我一眼,“笑什麼,我說的不對?”
“對,隻不過你那麼年輕,不應該這樣唠叨才是。”我輕笑着。
“你說我年輕?好像你有多成熟一樣。”喬北一定是讀不懂我心裡的滄桑。
“起碼可以做你的姐姐。”他的外套有些滑落,我用手扯了扯。
“可否透露你的芳齡?”喬北在一個紅燈前停了車,看向我。
不知為什麼,我一下想起了阮慕笙,自從那天在酒店共度一夜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也發誓不再見他。
但是,每每見到喬北,我都會不自覺地把兩個人放在一起比較,連自己都莫名其妙。
比如現在,喬北問我年齡時的語氣和表情,像是對未知的事物充滿了無限的探索與興趣,讓人感覺到了他内心的期待。
而阮慕笙就不會這樣,他對世事的淡然與漠不關心讓人有種完全被忽視的感覺,而我每次面對他,内心都會産生一種望而生畏,促使自己轉身走掉,即使明明知道他根本不會去追自己。
轉身時心裡的冷足以築成終年不化的冰川,而身後那兩道利劍一樣的目光,則像鋒利的冰淩,刺穿五髒六腑。
喬北,就如一縷和煦的春風,吹拂着你的臉,你的心,你的全身。
可能是因為他沒有經曆過婚姻的洗禮曆練,亦或許是他就是這樣溫暖的人。
“二十七。”我把頭發别在耳後。
喬北得意地笑了,一直笑着,卻不言語。
“笑什麼?”我心裡沒底起來。
“我笑有人明明比我小,還野心勃勃想做别人的姐姐。”紅燈滅了,喬北輕踩油門,車子繼續前行。
“真的假的?”我滿臉猜疑地看着他。
喬北指了指我面前的抽屜,“打開。”
我照做,從裡面拿出一個小本子,翻開,原來是他的駕照。
“才大了一歲而已。”我将東西放回原位。
“就算大一天,也無情地粉碎了你做姐姐的夢。”他打了個轉彎,淡笑。
和喬北在一起好輕松,無論說什麼做什麼,整個人都像沐浴在明媚的陽光裡。
“今天說好的排練都泡湯了,明天你還可以抽出時間來嗎?”我問喬北。
“其實你也不必投入太多精力,節目關鍵在于表演認真,我們都不是專業演員,不計後果,隻看效果。”路邊的樹影映在他的身上,臉上,斑駁飛馳而過,我的心也随之向前狂奔,停不下來。
“話是這麼說,我也不能做得太差,不然全和美的人都會知道明海一區有個笨得五個手指不分岔的銷售代表。”我把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饒有興緻地接道:“傳說中和魚不能兼得的這是這個喽?”
和幽默的人在一起,每一言每一語都可以把你逗笑,人生也因此變得有趣。
在槐花小區外側的梧桐路上,我讓喬北停了車,“你等一下。”然後推開車門飛速跑進路邊的藥房。
片刻,我又從裡面跑出來,直接來到車的左側,他立即搖下車窗,“你在忙什麼?”
我把一瓶消炎藥水和一卷紗布遞給他,“不要嫌麻煩,回去記得用。”
其實在做這件事之前,我心裡是有個小小擔心的,那就是怕喬北會認為我小題大做。
但看到他手背上的斑斑皿迹時,我覺得自己必須這麼做,那傷口是為救我而留下的,即便這感謝有些杯水車薪,甚至多此一舉。
不過他卻很給面子,“好,一定。”
我舒心地笑了,對他說:“小心開車,晚安!”
“離你家還有多遠?我送你進去吧!”喬北居然從車上走下來。
“不遠,進門就是。”我連忙指着前面門口處三三兩兩的路人,“還有不少人,安全着呢。”
我把他的外套從身上脫下來,遞還給他,“謝謝!”然後轉身走進小區大門。
在那棵老槐樹下,我忍不住回頭,喬北還站在原處,一直在目送我,我沖他揮揮手,他也同樣回應。
我頓時覺得,今晚的夜色有種久違的、不同尋常的美。
我如多年前懵懂的小女生那樣,慌亂地轉身,跑入樓道,披灑了身後滿天的星光。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按照孫黎的安排,在下班後與喬北排練節目,雖然每次隻有半個小時,但我卻覺得這是我一天中最重要的三十分鐘。
喬北的歌唱得好極了,基本可以夠得上專業水準,他越是唱得好,我壓力越大,生怕自己做得不好。
“小愛,不必這麼緊張,随意些就好。”喬北總是這樣說。
“那怎麼行?你唱得這麼好,我如果太差,豈不是反差更大?”我抓緊一切時間不斷地練習每個節拍。
“要不要我故意走個音,跟你站在一個起跑線上?”喬北一手拿着麥克風,一手輕捏我的指尖,練習那個我在他身側連續旋轉幾圈的動作。
我禁不住笑出聲來,“你就不怕别人叫你‘走音王子’嗎?”
喬北一挑眉,眼睛裡全是笑意,“嗯,這個稱号還不錯,你真是個天才。”
他真會聊天,永遠讓人有被捧着的感覺,從而不自覺地和他聊下去。
跟他在一起,根本不必擔心會話題枯竭而冷場,不像阮慕笙,他如果闆起臉來,可以一個小時不說話,就那樣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