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琳娜一臉無奈：“我們旅長多次提醒過前指，說包圍圈有諸多漏洞，請前指想辦法彌補，但是沒有用……那些漏洞不是出在軍事部署上，而是出在人的身上，前指也無能為力。”

　　蕭劍揚握住她的手，輕輕的在手背上拍了拍以安慰她，自己卻無聲歎息。

　　軍事部署上的漏洞還可以彌補，但如果這些漏洞是出在參戰部隊的思想上的，那就真的沒法彌補了，除非俄軍能夠脫胎換骨，重新豎立正确的價值觀，把已經扔下了好幾年的愛國教育再抓起來，并且改善待遇，否則沒戲……貌似這比讓俄軍打赢這場戰争還難。

　　他問：“我們的任務是什麼？”

　　金南一冷冷地說：“追殺他們！在他們進入戒備森嚴的巢穴或者從情報人員的視線内消失之前幹掉他們，一個不留！”

　　曹小強咧嘴笑了笑――――怎麼看都像獰笑：“這任務我喜歡，這才是我們應該幹的事情。”

　　蕭鴻飛點頭如小雞啄米：“對對對，這才是我們這種部隊應該幹的事情！也不看看這兩個月來我們執行的都是些什麼任務！”

　　伏兵話最少，但大家還是能感覺到他愉快的心情：“終于自由了……”

　　“終于自由了”，這是鐵牙犬中隊每一名隊員的共識。他們是特種部隊，理應放到一個寬廣的戰場，在強大的情報、後勤支援下去參與烈度不高但意義極大的戰鬥，對敵人進行外科手術式打擊，而不是被關在鬥獸場裡與敵軍短兵相接，沒日沒夜地厮殺，最終像那些隻訓練半年就可以上戰場的廉價步兵那樣被白白消耗在毫無意義的拉鋸戰中。長達兩個月的巷戰打得昏天黑地，每名隊員都幹掉了至少十名以上的敵人，鷹眼和狼眼更是聯手狙殺了六十名敵軍，赢得了“索命幽靈”的綽号，戰果不謂不輝煌，但是每一名隊員都對這種沒完沒了的消耗戰感到厭煩了，他們不是常規野戰部隊，這不是他們該打的仗！

　　現在好了，總算是解放了！

　　站在金南一身邊的一位俄軍上校面色多少有點兒不好看。俄軍的戰鬥力雖然急劇退化，但還沒有退化到連特種部隊該怎麼用都不知道的地步，他也知道這段時間把鐵牙犬中隊當普通步兵用是很不厚道的，但是，這不是沒有辦法嘛，俄軍充斥着士氣低落、素質低下的新兵蛋子，面對的卻是極為兇殘、冷酷的敵人，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沒有鐵牙犬中隊這麼一批身經百戰、強悍絕倫的精英戰士以身作則，他們恐怕會有很多人來不及适應戰場便已經戰死，為了俄羅斯士兵能少死一點，不厚道就不厚道吧！再說，打了兩個月，鐵牙犬中隊雖然很辛苦，基本上人人都帶點傷，但也沒有人重傷，更沒有人陣亡不是？

　　他咳嗽一聲，說：“我們的情報人員已經鎖定了數名來自中亞和新疆的恐怖份子頭目，其中有三個是上了你們紅色通緝令的，我們已經鎖定他們的位置和行動路線了。”

　　金南一将手中的資料發下去。

　　資料上是幾名惡貫滿盈的恐怖份子頭目的照片、生平事迹、罪行，每一個鐵牙犬中隊都不會陌生，都是中國諜報組織要不擇手段除掉的。這些家夥平時要麼躲在中東某個一心要重現突厥汗國榮光的大國國内遙控指揮，要麼跑到歐美有反華傾向的國家大放厥詞，千方百計抹黑中國，争取反華勢力的援助，由于他們行蹤詭秘，再加上反華勢力重重阻撓，海外諜報組織一直沒能幹掉他們，沒想到這幫家夥倒跑到車臣來送死了！

　　來了就留在這裡肥地吧，滿世界的亂跑是很辛苦的！

　　蕭劍揚問：“全部幹掉，一個不留？”

　　金南一說：“全部幹掉，拿他們的人頭來見我！”

　　蕭劍揚問：“不要俘虜？”

　　金南一說：“不需要，有他們的人頭和鬼魂就足夠了。”

　　蕭劍揚盯着照片上那一張張頗有些嚣張的面孔，沒再說話，隻是點了一下頭。

　　俄軍上校說：“我們會全力配合你們，為你們提供補給、情報、車輛和直升機，如果有需要，你們甚至可以直接呼叫我們的轟炸機，指引它們對恐怖份子的營地進行地毯式轟炸！”

　　蕭鴻飛吹了個口哨：“直接用轟炸機轟炸恐怖份子的營地？酷，我喜歡！”

　　上校微笑：“事實上，我們可以提供的比你們需要的還要多。小夥子們，在對待中亞恐怖活動的立場上，俄羅斯跟中國是完全一緻的，盡可能多地消滅中亞地區的恐怖勢力符合中俄兩國的共同利益，我們當然要全力以赴。波琳娜中尉的第九傘兵連将和你們一起行動……先别忙着皺眉頭，要知道，車臣的形勢跟你們國内的不一樣，這不是抓捕幾名恐怖份子的小打小鬧，這是一場戰争，那些恐怖份子混在大批訓練有素的職業軍人中間，你們再怎麼強悍，也是雙拳難敵四手，有一個精銳的傘兵連協助，你們的行動會順利很多。”

　　還别說，他一開口蕭劍揚便皺起了眉頭。要知道，波琳娜已經懷孕了，還讓她指揮傘兵連跟自己一起爬山涉水，去對付窮兇極惡的恐怖份子？在格羅茲尼的廢墟中，他确實領教到了車臣叛軍的兇悍，确實很需要俄軍協助作戰，但是……越是這樣，越不能讓波琳娜繼續去冒險，她現在的狀态不适合作戰！

　　他正要說話，波琳娜已經站了起來，向上校敬禮：“堅決完成任務！”

　　蕭劍揚叫：“帕娃！”

　　波琳娜嫣然一笑：“沒事的，我能堅持。”

　　蕭劍揚說：“可是你……”

　　波琳娜打斷：“我說了，我能堅持。”

　　金南一有些詫異的看着蕭劍揚。印象中，蕭劍揚是極少對作戰安排提出異議的，而且又跟波琳娜有過數次非常成功的合作，他本人更是跟波琳娜關系親密，讓波琳娜指揮第九傘兵連配合他的中隊作戰應該是最好的安排，為什麼他反應這麼大，似乎一點都不樂意？該不會是這兩位鬧矛盾了吧？但看他們那親密的樣子又不像……唉，年輕人的世界啊，真搞不懂！眼看這兩位就要争起來了，他趕緊打圓場：“好了好了，47，不要再争了，這是中俄雙方的決定，我們一緻認為你跟波琳娜配合是最默契的，你們聯合行動會起到更好的效果。”

　　蕭劍揚真的急了：“可是她……”

　　波琳娜一把捂住他的嘴，說：“你再說我就要翻臉了！”她可不想自己懷孕這點事鬧得全軍皆知，那得多丢臉啊。

　　上校皺了一下眉頭，覺得波琳娜有點兒不像話。她可是全軍響當當的戰鬥英雄了，居然還當着上司的面跟一個異國的男性軍人這麼暧昧，這成何體統？不過現在辦正事要緊，沒時間去管這些，他忍着不悅說：“你們行動一定要迅速，最好在四月中旬之前幹掉名單上的所有目标，遲則生變。”

　　92号濃眉一揚，問：“為什麼？”

　　上校眉宇間掠過一絲陰郁，沒說話。

　　金南一說：“最近俄羅斯的外交壓力非常大，整個西方世界和穆斯林世界都在指責他們，攻擊他們，葉利欽總統有點兒頂不住了，似乎有趁着打了勝仗，局面占優，跟車臣談判的打算。”

　　波琳娜頓時勃然大怒：“談判？為了拿下格羅茲尼，我們死傷了數千人，那麼多俄羅斯士兵在戰死後被割下頭顱挂在火箭彈上打到我軍陣地來，屍體被壘起來當工事，那幫人渣的所作所為，畜生不如，對待他們沒有别的辦法，隻能徹底消滅！總統居然還要跟那幫畜生停戰談判？這……”她氣得都說不下去了。

　　上校硬梆梆的說：“政治上的事情我們無能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戰場上做到最好……接下來我軍将對車臣各大城市展開一系列的大規模攻勢，争取在最短時間之内殲滅車臣叛軍主力，你們則在這段時間裡盡情獵殺你們想要獵殺的目标吧，要抓緊，否則停戰談判一旦開始，你們可能就再也找不到這樣的機會了。”

　　大家的心情頓時就變得很糟糕了。

　　這場戰争，俄羅斯從頭到尾都是被動的，從頭到尾都受制于國際輿論和外交壓力，克裡姆林宮諸般舉措都是束手束腳，小心翼翼，生怕惹哪位大爺生氣了。這種小心翼翼不可避免地影響了前線部隊，國家都跟個受氣小媳婦似的，能指望軍隊打出遇神殺神遇佛滅佛的氣勢來麼？現在俄軍疊經苦戰，好不容易才将主動權扳到了自己這一邊，正宜窮追猛打，擴大戰果，然而現在克裡姆林宮卻要屈服于外交壓力，要停戰談判！

　　最挫傷士氣的，莫過于此。

　　說到底，克裡姆林宮乃至整個俄羅斯，到現在都沒有非滅掉車臣叛軍不可的狠勁，糟糕透頂的經濟形勢和外交環境讓他們本能的想要息事甯人，現在俄軍占據了主動權，格羅茲尼那場巷戰相信已經讓狂熱的叛軍清醒過來了，他們可能會對停戰感興趣的……

　　政治家習慣了從政治角度去看問題，在前線浴皿厮殺的将士的感受，從來都不在他們考慮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