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跪着吧
言楚記得,趙六月其實特别怕黑。
一到了停電,或者是打雷的天氣,她就會害怕得蜷縮在床上。
那時,他每天搬磚到特别晚,有的時候得九十點才能回來。
他們住的是老房子,一旦超過電負荷,就會斷電,這是經常的事。
有一次,雷雨天加斷電,他匆匆收工回家的時候,看見趙六月蜷縮在床上,拼命的哭泣着,嘴裡喊着他的名字。
那個模樣,可憐又令人心疼。
他趕緊走上前,又怕自己渾身髒兮兮的弄髒了她,隻能坐在旁邊,小心翼翼的安撫:“六月,你怎麼了。”
“阿楚……”趙六月怯生生的看着他,眼淚橫挂在臉上,渾身顫抖着:“我,我要是髒了,你還要不要我?”
“呸,你在胡說什麼。”言楚不由得皺起眉頭,輕輕撫摸着她的頭發:“别亂說話,我會心疼的。”
趙六月紅着眼,那拼命隐忍的模樣,着實讓言楚心疼。
他不知道趙六月怎麼會突然變成這個模樣,可是後來,他發現趙六月有自殺傾向後,才明白,原來擱在她心底深處的,是那種無力和自卑。
她深怕李潘文對她做過的那種事,令她無法在他面前擡起頭來做人。
更害怕,他會因此而厭倦她、讨厭她。
他記得,那時,他和她說了一句話。
“六月,如果我言楚某天不要你,一定是我死了。”
她撲進他的懷裡大哭,手裡拿着的,是一把刀。
她其實不愛哭,但不知道為什麼,一旦染上他的事情,她的眼淚,總是抑制不住。
所以言楚覺得自己很虧欠趙六月,在她如花的年紀裡,沒有給她最好的生活,讓她跟着自己吃糠咽菜。
他曾經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自己,要像個男人一樣,要給趙六月最好的生活。
可現實很無奈,并不是他想做,就能做得到的事情。
把趙六月推給許譽,完全是因為他意識到,許譽比他更适合趙六月。
許譽淡泊名利、安靜、儒雅,家世也不錯。
隻有這樣,趙六月才能平安幸福。
“言楚……言楚?”耳邊,突然傳來了輕柔的語調。
似乎在叫他的名字。
他模模糊糊的睜開雙眼,看見一個女人坐在他的身旁。
“醒了,醫生,快看,醒了!”女人歡聲雀躍着。
言楚真正醒來,是第二天的事。
隻是他沒想到,坐在他面前的人,不是趙六月,是甯逸。
“六月人呢?”他輕輕嗫嚅着嘴唇問道。
甯逸愣了愣,表情有片刻的僵硬,大概是沒想到,言楚一醒來就會問趙六月的去向。
“她……”甯逸微微垂下頭:“還在甘先生那裡,不過應該沒事的。”
言楚一聽,虛弱的掀開被子。
甯逸見此,慌張的拉住了他:“您這是做什麼,您的傷還沒好,千萬别動。”
“我不是讓人去救她了嗎?怎麼還會在那?”言楚是元氣大傷了,說話都沒有多少力氣。
甯逸心疼萬分,趕緊握住他的手:“先生,您别動行不行,我讓人去找,找到給您回音。”
說完,甯逸強硬的将言楚按回床上。
言楚受了重傷,沒什麼能力反駁,臉色蒼白的看着甯逸:“你最好保證你現在跟我說的話,不是假話,不然等我好了……”
言楚的話帶着非常嚴重的威脅成分,甯逸聽得出。
隻是她沒有表現太出來,隻是點頭附和:“我知道,我現在就去。”
說完,甯逸掖好被子,便轉身離去。
“……”
距離那天的事情已經過去十天了。
孫韻可死了十天了。
孫家人聽聞孫韻可的死訊後,紛紛趕來。
這可是一件大事,孫家在國外财勢雄厚,地位頗高。
更何況,孫家隻有這麼一個皿脈,就這麼死了,難免會興師問罪。
甘毅雖然被言楚剝奪了财産和産業,可上流社會的人心裡都明白。
言楚是甘毅的私生子,即便被他奪走了,人家的身份地位也在那裡擺着。
所以去找甘毅問罪,不太現實。
既然是這樣,孫家總要找個出頭的冤家。
而這個人,就是李初冬。
“就是你這麼賤人,害的我女兒慘死?”
‘咣’一聲,孫父猛地拿起桌面的杯子朝着李初冬的額頭打去。
旁邊有人壓着李初冬,讓她無法動彈,隻能硬生生的接下了那個杯子。
那一下,打的李初冬頭破皿流,可偏偏還不能動彈,隻能被人壓制着。
“我告訴你,這事,沒完,我們孫家不會善罷甘休的!”孫母抹着眼淚:“現在把她給我按到小可的靈堂去,跪她三天三夜!”
李初冬看着他們這樣,說實話,是有些難受的。
她和趙六月的性子終歸有些不同,有些軟弱,在這種情況下,她沒選擇反駁,而是因為,她真的覺得孫家好可憐。
孫韻可也很可憐。
她愛了言楚一輩子,恨了他一輩子,最終也是因為他慘死。
最重要的是,這件事,确實因她而起,如果不是她叫孫韻可去的話,也許這些事,都不會發生。
孫家的人把李初冬強制的壓在了靈堂,就跪在孫韻可的旁邊。
她甚至還能看見孫韻可化好妝的模樣,滲人又可憐。
活生生的一個人,說死就死了。
“跪下!”旁邊的人踢了她的膝蓋一下,‘噗通’一聲,李初冬就跪在了冰冷的地上。
“你最好别起來,否則你的下場會比這個更慘,想想你的公司,那些員工……”
那些員工全都是跟着李初冬創業到現在,如果一旦倒了的話,他們也會沒有工作的。
她有些慌了,抓着旁邊的人:“我,我會跪的,你們别趕盡殺絕,那些員工沒有錯,錯的人是我,你們完全可以找個人取代我,沒必要取締整個公司。”
孫母抹着淚,從旁邊的大堂走了出來,冷冷的說:“這件事,再商榷,你先跪着吧。”
門外的景玥,看着這一幕,碧藍的雙眸裡透出一絲哀傷。
“韻可……”他輕輕呢喃着,總覺得心,空落落的。
“先生,要不要進去說一說,畢竟……”“畢竟什麼?”景玥冷冷的看着他:“一切就是李初冬害的,讓她跪,是理所當然,換作是我,早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