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青芽的秘密(3)
陸城南銳利的目光在他臉上掃了一陣,拉開門:“再聰明的人也有管不住心的時候,我希望你不要作繭自縛,如果你真的愛她,最好别打擾她的生活,離她遠一點。”
“我有我愛人的方式,不用别人旁人置喙。”林越诤的表情又恢複成一片淡漠,他波瀾不驚地說,“陸總最好還是多把心思放在關小姐身上,考慮一下你們的婚宴定在哪裡,蜜月定在哪裡,如果你還有餘力,不妨考慮一下,自己是不是還有能力退回去愛别人。”
說罷,他錯開陸城南,一徑離開。
次日一早,林越诤接到衛莊的電話,請他去打高爾夫。林越诤隻好推掉手頭的公務,驅車直奔東胡林的高爾夫俱樂部。
着高爾夫球襯衫的衛莊顯得精神矍铄,剛陪身邊美女打過一輪的他并不急着再打,上前握了握林越诤的手,将他帶到休息區坐下:“越诤啊,算起來,我們爺倆有三個月沒見了,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閑,想來和你打打球,還有個小尾巴要跟着。”
說着,衛莊愛昵地捏了捏身邊女孩的臉。林越诤感覺到那女孩正用好奇熱辣的眼神看他,卻沒有絲毫反應,淡靜地坐着,認真聽衛莊說話。
衛莊指了指林越诤,對身邊的女孩說:“我這個孩子,是個難得一見的真君子,在我眼皮子底下長到這麼大,從沒有一步行差踏錯過,有才德,有品性,我要是女人,也喜歡。”
那女孩子雖年輕,到底乖覺,忙将眼神從林越诤身上收回,撒嬌似的在他身上蹭了蹭,以示讨好。
衛莊笑了笑,似有感慨:“說起來,你其實還是像你爸爸的。早年,我在你爸爸手下做事,對他一直景仰有加。他有三規六禮的鎮靜,又有禮賢下士的風範,關鍵時候還有殺伐決斷。後來的事故,他也是身不由己,陷了進去。你最近去看過你爸媽嗎?”
林越诤喉頭一動,說:“沒有。”
“再忙也要抽時間去探視下他們。”衛莊拍了拍林越诤的肩,起身,“說起來,要不是你爸爸一路提攜照拂,我未必有今天啊。這恩情我記得,等狀況好點,我會再想辦法讓他提前出獄。至于你媽媽,她隻是從犯,加上身體真的不好,辦保外就醫相對好辦一些。”
林越诤含笑聽着,眼眸深處卻并無情緒。
衛莊銳利的目光落在林越诤臉上,語重心長地說:“越诤,再耐心等幾年,你要信得過衛叔叔,不是叔叔沒盡力幫他們,而是你爸爸的問題有點敏感,我們是做大事的人,在這些關節上,要忍得住心裡的痛。你,能體諒叔叔?”
林越诤微微低着頭:“能夠體諒。”
衛莊又看了他一會兒,舒了一口氣,悠悠地說:“能夠體諒就好啊,我隻怕你有心事放在肚子裡不說。衛叔叔沒有兒子,我兩個最看重的孩子——鴻宇已經交給你了,青瑜,遲早也是要交給你的。你雖然不是我的親生兒子,卻勝似我的親生兒子,你跟我,可不要見外。”
乍然聽到“青瑜”這個名字,林越诤怔了刹那,像是冷不丁地被人兜頭澆了一盆涼水。
不待林越诤說話,衛莊又笑道:“呵呵,說起來,青瑜這丫頭從小就喜歡攆着你跑,見到你,也就像見到她了。不說她了,我們好好再打一場球。”
陪衛莊盡完興已是中午時分,衛莊本想邀林越诤一起用飯,但林越诤以要事在身為由推脫了。
車剛開到三環,調了振動的手機冷不丁地振了起來,他掃了眼來電顯示,竟是郁清華。他愣了一下,遲疑着接通電話,電話那端,郁清華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地就問:“林先生,舒旻跟你在一起嗎?”
乍然聽到這個名字,林越诤握住方向盤的手指下意識地緊了緊,片刻後,他才說:“沒有。”
“這孩子是不是出什麼事了?”郁清華的聲音裡透着點緊張質疑。
車驟然停住。
郁清華焦急地說:“這孩子連着曠了兩天的課了,也沒跟我打個招呼,我尋思着這孩子平實都很聽話向上,不大可能平白曠課,所以剛剛給她打了個電話,誰知道電話接通後,她那邊隻是喘着氣,半天不說話,好像很難受,我問她怎麼了,結果電話那邊響了一聲就再也打不通了。”
郁清華急急說完這通話後才換了口氣:“想了想,還是不放心,所以給你打個電話問問。”
林越诤握着手機,愣了半晌才說了一句讓對方寬心的話。挂了電話,他猛地将車調頭,朝安翔路疾馳而去。
車開到舒旻寝室樓下,他摔上車門,快步朝大樓裡奔去。學院還沒開學,整座寝室大樓空蕩蕩的,透着股陰森氣,一進門,他也不管兩個女舍監的質問,徑直朝四樓奔去。
那兩個女舍監見他面色陰沉,來勢洶洶,都唬了一跳,兩人猶豫了一下,還是追出門去。
林越诤跑到了四樓,這才想起自己并不知道舒旻住在哪間寝室,吸了一口氣,他又去調她的寝室電話,電話剛撥通,便有鈴聲從左手邊的房間裡傳出。他急促而用力地推那扇門:“舒旻!舒旻,你在裡面嗎?”
“嘿!嘿!你幹什麼哪?你哪個學院的?”兩個追上來的舍監還在樓梯口就嚷了起來。
“舒旻,舒旻,你開門。”林越诤又試探着叫了兩聲,雖然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但是他腦子裡升起一股強烈的預感——她就在裡面。這種預感攪得他心裡一種發慌,狂跳的心似撞在兇腔骨上。
“你幹什麼?”身後,兩個舍監上前準備拽人。
林越诤深吸了一口氣,側身用力撞向大門,大門哐地應聲而開,一股潮熱氣撲面而來,林越诤站在門口,好一會兒才适應窗簾緊閉下的寝室光線,他注意到靠窗的鋪上躺着一個人,一股強烈的恐懼朝他兜頭襲去,他不敢上前,試探性地喊了一聲:“舒旻?”
見床上的人紋絲不動,他臉色驟然發白。這一下,連那兩個舍監都住了嘴,大氣都不敢出一下。林越诤迫使自己冷靜,穩步上前,摸了一下她的臉,觸手并非一片冰涼而是一片駭人的滾燙。他舒了口氣,拉過一條凳子踩上,将床上的人撈起,打橫抱下床,緊緊圈進懷裡,似要将她整個人糅進身體裡去。沒有片刻遲疑,他抱起昏迷的舒旻飛快朝樓下跑去。
上次給舒旻看過病的江醫生見又是她,不免暗自搖頭,他雖隻是個局外人,可是兩次交道打下來,他可以斷定這個姑娘就是專門來克林越诤的魔星。上次弄得他舊病複發,纏綿近一月才見好,這次幾乎将他的意志都摧垮了。
他一面安慰林越诤一面給舒旻做檢查,翻開她上眼睑一看,再叩診了一下上腹鼓音,就已經有了初步判斷,馬上叫護士把她送去了急診室。
解了聽診器,進手術室前,他跟林越诤解釋道:“還是胃,胃幽門梗阻引發的脫水昏迷,現在還伴有全身高燒,幸虧發現得及時,再晚點恐怕就沒希望了。”
林越诤眼圈驟然一熱,僵在原地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林先生,你沒事吧?我看你臉色不好。”
林越诤擡起手,無力地一揮,示意他進去搶救舒旻。
直到半夜,舒旻才悠悠醒轉。病床上,她的臉瘦得有些脫形,一雙深黑無光的眼睛空得像兩個洞,嘴唇幹裂發白。林越诤握住她的手,側過臉去,不忍猝睹。
她疲憊地看了他一眼,被他握着的手輕輕動了一下,重重阖上眼簾。
林越诤整夜守在她床前,不停地用酒精給她物理降溫,照看着藥水,仿佛非如此不可心安。值班護士每兩個小時給舒旻量一次體溫,直到天亮,她的體溫才降了下來。
見他一夜未睡,江醫生也留守在自己的醫院作了一晚陪,到了天亮,他紅着眼勸慰林越诤:“林先生,體溫降下來就沒事了,你不妨回去休息,其餘一律照應,這裡都有護士。”
林越诤頭也沒回,隻擺了擺手。
舒旻到底年輕,到了中午時,她已經恢複了神志,小聲說了句“餓”。撐了一宿的林越诤如聆天聽,起身去為她尋找食物,卻被江醫生攔了下來,說未來三天内,她都不可以進食,隻能靠輸液維持電解質平衡。
林越诤給EVA去了一通電話後,便整日關機,寸步不離地陪着舒旻,時不時幫她拿熱毛巾擦臉,擦手,甚至還幫她擦腳。然而,他做的更多的動作是去按她的臉頰,明知幾乎不可能,他卻期盼她趕緊胖起來,胖到讓他安心的程度。連日來,舒旻間歇性地睡覺,整日渾渾噩噩的,從不張口說一句話。直到第四天清晨,趴在她身畔假寐的林越诤感覺有什麼正輕柔地撫着自己的臉,他緩緩睜開眼看去,隻見舒旻睜着無比澄明的眼睛,用手摸着他的下巴,聲音低微溫軟:“阿诤,你長胡子了。”
林越诤輕輕捉住她的手,緊緊貼在自己頰上,似嫌不夠,又将她細長的手指含在口中,輕輕啃嗫,長睫顫了幾下,一滴熱淚還是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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