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我有多愛你,時光它知道

第33章 徹悟最愛(3)

  “你明知道不是那樣!”林越诤終于被激怒,他猛地上前将她推倒在沙發上,暴烈地吻她,他的動作明明那樣粗暴,眼裡卻流下腥鹹的液體。舒旻沒有試圖去掙,隻是圓瞪着雙眼,望着天花闆上璀璨的吊燈,不讓眼淚掉下來。

  良久,她雲淡風輕地諷刺:“林越诤,我一直以為你是我生命中的貴人,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原來你隻是我的恩客。你既然這麼舍不得我的身體,我也不介意免費贈送一次,就當你婚前告别單身的禮物。”

  聞言,林越诤緩緩松開她,面如死灰地注視着她:“我甯願你打我、罵我,也不要你這樣糟蹋自己。”

  舒旻盡量平靜地說:“罵你?打你?對不起,我沒這個底氣……”

  說到這裡,她一直繃着的堅強忽然潰不成軍,她忽然發現那些尖刻的、怨毒的話語并不能真正使她好過一點,意識到這點,她終于大哭了起來:“哭着求你不要和别人結婚?如果有用的話,我或許真想試試……”

  看見她這樣撕心裂肺的哭,林越诤的有一瞬間的動搖,他哄小孩般胡亂吻着她臉上的淚珠,忽然不想再做什麼君子、孝子,他隻想要她,他甯肯為了她辜負全天下。

  就在這時,她胃裡猛地一陣翻攪,一股酸酸的胃液直往外湧,她倉促起身,朝衛生間跑去,抱着池子幹嘔。

  他從身後遞水和毛巾給她,她伸手接了,胡亂擦了一下,将毛巾放下。

  “你哪裡不舒服嗎?”林越诤的目光下意識地滑去她的小腹。

  她蒼白着一張臉,緩緩回身看他,咬着不說話。他這才注意到她的小腹已微微隆起了許多。

  林越诤一凜,深吸了一口氣,驟然将舒旻拉到懷裡抱緊:“幾個月了?為什麼不早點和我說?”

  舒旻覺得自己不争氣,她竟流淚了。眼淚斷線珠子似的滾進他衣領裡,好像可以流一輩子那麼長。他将頭埋在她頸窩裡,來回摩挲着:“對不……”

  他的話還沒說完,舒旻已擡手掩住他的唇制止,低聲說:“我不缺這個。”

  他的溫柔與關切,讓她如死灰般冰冷的心底升起一絲希望,她掙開他,拿指尖輕輕摸索他的臉,望着他眸瞳裡那個小小的自己,用低微到塵土裡的語氣求他:“阿诤,我求你,我們結婚吧,把孩子生下來好不好?”

  她抓起他的手,将它引至自己的腹部:“你摸摸它,這是我們的孩子啊。”

  林越诤的手久久覆在她腹上,那裡微微隆起,緊繃繃的。他的眼中生出一絲霧氣,眉心蹙成一道川紋,那一刻,他忽然痛恨自己,更加痛恨自己的命運。

  “是那次留下的吧?我買的事後藥,你吃了吧?”

  舒旻一愣,忽然明白他真正想說的是什麼,她下意識地護住自己的肚子,一張臉霎時變得異常慘白。

  “如果你吃了藥,這個孩子就不能要。”

  “為什麼……”舒旻的唇抖了一下。

  “因為,很有可能會是畸胎。”

  “啪”的一聲巨響,舒旻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打在他的臉上,她往後退了幾步,難以置信地看着他,這一瞬,她覺得他陌生極了,可怕極了。

  林越诤轉過臉,走到她面前,半跪下身體,抱住她的腰,将臉貼在她的腹上:“聽話,拿掉這個孩子,它來得不是時候。”

  心如千針齊刺,舒旻仰起頭,望着窗外白得刺眼的天,恻然一笑,聲音飄忽地說:“這是我的孩子,還輪不到你來決定他的去留!”

  說完,她攢起全身力氣,将他推開,奪門而出。她連箱子都不拿,拉開大門就往外沖去。走廊的感應燈被她重重的關門聲、跌跌撞撞的腳步驚得亮起,她急促地按着電梯按鈕,在心裡求電梯快點,再快點。她害怕他追出來,更害怕他沒有追出來。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她一頭鑽了進去,伸手按住關門鍵。門幾乎關上的瞬間,一隻手驟然擋在電梯門中間,電梯門受感應迅速分開,發出“嘀嘀”的聲音。

  舒旻定定站在電梯裡,望着門外的林越诤,神情安靜卻又凄迷:“林越诤,我最後一次問你,你可能放下一起,跟我走嗎?”

  就在他愣怔出神的那幾秒鐘裡,電梯門再度合上,隻是這一次,他沒有再伸手。

  出了大樓,舒旻很快攔到了一輛出租車。半個小時後,她坐在了回涿城的高鐵上。

  在這樣的時候,她比任何時候都需要親人。

  到家時,已經是午後時分,舒旻按響門鈴,祖紅好一會兒才帶着睡腔來應門。見了她,祖紅眼睛裡的睡意少了一大半:“小妹,你怎麼回來了?”

  舒媽聞聲轉着輪椅出來一看,她一眼就從舒旻浮腫的雙眼、失魂落魄的表情裡看出了端倪,愣了愣,她的目光又下意識落去她的肚子上。她的肚子已經顯了懷,哪裡瞞得過一個生育過的老道婦人。

  舒媽的表情霎時僵住,眼一紅,她側過臉去,歎息着搖了搖頭。不待舒旻開口說話,舒媽就自己轉着輪椅回房間去了。

  祖紅尴尬地站在門口,她也猜出發生了什麼,好半天,她才擠出一句:“渴了吧?我去給你弄點喝的。”

  這一刻,舒旻覺得自己真像是隻喪家之犬。

  晚飯時,舒媽終于啞着嗓子對她開了口:“想好什麼時候去做了嗎?”

  舒旻手上的筷子啪啦掉下了,她恍惚地看着媽媽,好像聽不懂她說什麼。

  “拖不得了,越大,做起來你越痛。”舒媽的聲音疲憊中透着酸楚。

  “媽,你說什麼呢?”舒旻難以置信地看着她,“這是我的孩子,你的外孫啊!”

  這個世界都瘋了不成,做父親的要殺掉自己的孩子,做外婆的要殺掉自己的親外孫,無足輕重得好像,殺掉她的孩子,就像沖掉馬桶裡的穢物那樣簡單!

  “這麼不明不白的外孫,我不認!”舒媽繃緊臉,濁重的眼裡沒有一點亮光,“孩子的爸爸是上次那個年輕人吧?他人呢?”

  舒旻木木然搖頭:“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以前就跟你說過,你和他不會有結果,你為什麼就是不聽我的話?事到如今,這個孩子就更加不能要了!”

  短短兩句話,像兩柄短刀,刀刀沒入舒旻心裡,她搖着頭,哽咽着說:“你别說了,不管以後多苦多累,我都會養活這個孩子。”

  “旻旻,你别犯糊塗了。當單親媽媽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的!生他、養他、教育他,這都不是一個人可以做得好的。退一萬步講,就算你拼死拼活地把他拉扯大了,以後他管你要爸爸,你要怎麼辦?别怪媽狠心,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一錯再錯,往火坑裡跳。”

  憋了一下午的保姆祖紅連忙幫腔:“小妹啊,你聽話沒錯的,這個年頭流産不是稀罕事,我們那裡,十幾歲的小姑娘流幾次的也有。明天我陪你去醫院偷偷把手術做了,養一個月,又是年輕水嫩的小妹子。以你的條件,以後挑個好男人嫁了,有名有分的,要生幾個沒有?”

  舒旻心裡一酸,她要别的孩子做什麼?她要别人的孩子做什麼?

  她已一無所有,沒了林越诤,她還能有什麼?沒了這個孩子,她要怎麼證明她和他切實在一起過,她要拿什麼說服自己,活着還是可以有希望的?

  她撐着椅子起身:“我隻要這一個孩子,就算天地不容,我也要他!”

  “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舒媽閉上眼睛,白着臉說,“變成什麼樣了?”

  舒旻怆然一笑,奪門而出。

  她一個人沐着夜色快步走着,一直走到三中門外才停住腳步。她找了個地方,靠着緩緩坐下,在寒夜裡呵出一道道白霧。

  刺骨的寒意凍得她腦中一片清醒,她的雙手柔柔地撫在肚子上,僵硬的嘴角翹着點笑意。别人都以為她瘋了吧?在今夜之前,連她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那麼想要這個孩子,孩子意味着麻煩、責任、生活的艱辛,但是除了這些,孩子可以給她一個真正的家,有了這個孩子,無論未來的生活多颠沛流離,但她至少不會再回到那孤身一人的境地——她怕透了那種無依無靠的孤獨。就算世上所有人都會背負她、離開她,但是孩子永遠都不會。

  她已經不再想質問命運,為什麼如此之久,她抓住什麼,什麼就變質。至少這個孩子,是她還能抓住的。

  那以後,舒旻索性關了手機安心養胎——她已不對林越诤有任何遐想,那天在電梯口,他沒有選擇跟上來,就已經斷了他們的可能。

  她更加無力厘清她與他之間的愛恨,這樣的狀況下想太多,不過是徒增痛苦罷了。

  然而,每當她睡到半夢半醒之間,就會聽見無比喧嚣的《婚禮進行曲》在耳邊吵着,撕扯着,好像全世界各個角落都在共同奏着這樂聲。每每這時,她都會一身冷汗地驚醒,然後本能地想要開機給他電話。

  可當她的手指真的觸上開機鍵的瞬間,她對他的那些熱望又會驟然墜落。一通電話能改變什麼?無非是聽一番哄她回去的溫言蜜語,山盟海誓,若她真一個把持不住回去了,那才叫下作!況且,以他林越诤的能力,如果真的後悔了,一定會有辦法帶着她想要的一切,出現在她的面前。他不出現,僅僅因為他還是給不了她想要的。

  如此一想,便又是一夜無眠。

  因着徹夜徹夜的失眠,舒旻的臉色迅速地憔悴下去,虛弱得連久坐起身都會眩暈。

  祖紅心疼她可憐,大清早的去農貿市場買了鴿子、土雞回來,當她端着湯往舒旻房裡送去時,舒媽卻叫住了她,讓她把東西放下:“不要吃太好,否則孩子會長得更大。”

  恰巧推門而出的舒旻愣在原地。愛,原來也是殘忍的。

  這晚,她們三人各懷心思地看着電視,娛樂新聞已經炸開了鍋,連着幾天都在說陸城南和熱力傳媒的解約糾紛,沉默數日的熱力傳媒也在今日通過媒體提出了千萬解約金。記者方面則表示陸城南的手機一直處于無法接通狀态,根本沒有人能聯系上他。

  外界的傳聞甚嚣塵上,說他聯手熱力炒作的也有,說他找到新東家的也有,說他忘恩負義、腦子進水的也有。播完片子,連娛樂節目的主持人都不禁為陸城南扼腕,聲稱他這是自毀前程。

  舒旻漠然看着,他一向就是個說走就走的人,從不給旁人留半分斡旋的餘地,她靠着沙發,輕輕阖上眼皮,她累了,已經沒有富餘的精力替别人操心了。

  次日,三個人剛過了早,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祖紅應聲把門打開,隻見舒默宣讪讪地在門口站着,身後似乎還跟着别人。

  “剛吃過哪?我帶了個熟人過來。你們叙舊,我還要趕去上班,就不多耽誤你們了。”說着,他把身後的人讓了出來。

  祖紅看見來人,低低地叫了一聲,活像撞鬼。

  舒旻放下水杯,淡淡看着多日不見的陸城南。

  “城南,你可來了!”舒媽從輪椅上掙紮着想要起身,積攢了多日的委屈心酸決堤般地傾瀉而出,“你快幫我勸勸她。”

  陸城南快步上前,在她身邊蹲下,握住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舒媽将頭靠在他肩膀上,嗚嗚地哭着,仿佛這世界隻有陸城南是可以幫她和舒旻做主的人,仿佛他才是她心靈上的倚靠。

  陸城南眼尖地看見了舒旻鼓起的肚子,目光一炙,一切都懂了。他起身走到舒旻跟前,抿唇說:“舒旻,我們倆談談。”

  “談什麼?你也要來殺我孩子?”舒旻諷道。

  陸城南彎腰去拉她,卻被她一手揮開:“别碰我。”

  陸城南被她的态度激怒,連額角的青筋都暴了出來:“舒旻,你不是還對那個渾蛋抱着什麼幻想吧?”

  一句話直戳到舒旻軟軟的心底去了,仿佛瞬間在那裡挖開了一個窟窿,汩汩的銳痛從那裡流出,她木着臉,一字一句說:“和你有什麼關系?”

  “他馬上就要結婚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不用你們一個個反反複複來提醒!”舒旻的情緒有些失控。

  “他不可能娶你,更加不可能讓你把孩子生出來。”

  陸城南深知重症要用猛藥,索性挑開她心頭的瘡疤,放了那一股膿皿。

  舒旻的呼吸滞在腔子裡,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要娶的根本不是普通人,那是要娶回去放在神龛上供着的女人!”陸城南冷冷地說,“你拿什麼和她比?拿你的愛情還是拿你的孩子?你給得了他權勢财富嗎?”

  舒旻仿佛聽見什麼破碎的聲音,她整個人滞重得連哽咽都無力了。

  他見她這樣,心裡一軟,語氣平和了些:“林越诤能有今天,全是衛莊這個未來嶽父給的,沒有衛莊,他能拿到投資,拿到地皮,拿到這麼強大的關系網,短短幾年就把鴻宇做成現在這樣?衛莊能讓他生,也能讓他死。換作你,你也知道該怎麼選。”

  他遲疑地伸出手去,落在她顫抖的肩上:“舒旻,别傻了,把孩子做掉,忘了他。”

  身後,舒媽收起眼淚,滿含期待地朝女兒望去。

  良久,舒旻才慘然一笑,将手移到肚子上,自說自話一般:“以前,我一直以為懷孕很難受的,天天吐,天天暈,像是惡疾纏身,可是我沒有,除了偶爾吐一下,跟正常的時候完全沒兩樣,他是在體諒媽媽的難處。再往前說,不知道懷孕的時候,我穿着高跟鞋東奔西走,不是比賽就是演出,換作别的孩子,早就滑胎了……”

  頓了頓,她吸了口氣說,“你們看,他多乖的,可是沒人歡迎他來這個世界。”

  她晶亮眼裡閃過一絲迷離的笑意:“親手殺死自己的骨肉,我怕贖不起這個罪。”

  說罷,她吃力地起身,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身後,舒媽幾近絕望地喊道:“你怎麼這麼軸啊!”

  陸城南穩住幾乎厥過去的舒媽,抿了抿唇,像是下定某種決心,擡起頭來,朝着她的背影冷冷地說:“舒旻,你确定要生殺父仇人家的孩子?”

  一句話就将舒旻釘死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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