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你最清楚不過了,你用陌生号碼打給榮淺,既然這個号碼存在過,我就能查到,你丢掉也沒用,榮淺的手機我給她裝了自動錄音裝置,每個通話調出來清清楚楚,還需要動用儀器來測試你的聲音嗎?媽,你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沈靜曼還想争辯,厲景呈手一揮,“如今書蘭出事,不給個交代,我爸也不會善罷甘休的,除了我,還有誰能幫你。”
沈靜曼嘴唇哆嗦着,她計劃得天衣無縫,沒想到卻被厲景呈三兩句話給破了。
她不甘心地閉緊嘴巴不說話。
“你害書蘭,又把她丢到那種地方,是想壞了她和老二的好事,是麼?”
“書蘭是我一手養大的,可如今她卻幫着外人來對付我,景呈,我是為你好啊。”
厲景呈眼底陡然一暗,湧起的波瀾帶着些許難以置信的痛楚,“媽,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盛書蘭是你親手帶大的,你常常說你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你怎麼下得了那樣的手?”
“她把我當媽了嗎?她明知道我和二房三房鬥得你死我活,她嫁過去,不止人過去了,還有大筆的财産,這難道不是直接宣判我死刑嗎?”沈靜曼越說越激動。
厲景呈氣得咬緊牙關,“那你為什麼要把榮淺牽扯進去?”
“她配不上你,我讓她今後在厲家更難立足。”
“好,”厲景呈牙齒間咬出幾字,“真好,一石二鳥,還妄想拆散兩對,你還知道把人送到那種地方去。”
“景呈,你們都沒考慮過我,我這一輩子隻有你這個兒子,我所做的事都為了你,可你為了個榮淺願意放棄厲家,她讓我全部的希望都落了空。”
榮淺站在門外。
曾經,在厲景呈還小的時候,他和沈靜曼都是受害者。
随着在這個大家庭中的浸潤,沈靜曼的手段也早已出神入化,她們不算計别人,就會被别人算計,這似乎已經成了她們生活的一部分,不得不說是一種悲哀。
沈靜曼沒想到被厲景呈這麼輕易拆穿,可她也不害怕。
“你難道為了榮淺,要把你親媽推出去?告訴全家人這件事是我做的?景呈,我生你養你,不是讓你這麼報答我的。”
榮淺倚着門框,屋内并未傳來厲景呈的回答聲。
沈靜曼自言自語道,“别怪我狠心,我也舍不得書蘭那樣,但這個法子才是最有用的。”
“你為什麼想到把人送到SMX?”
“你爸不是說過嗎?那個地方沒人管,那就出不了什麼大事,你表舅說他和裡面負責接人的有些關系,我隻要将人丢到門口就行了。”
“那書蘭當時,肯定是被抓進去了?”
“那當然。”
厲景呈沉思片刻,榮淺自己進過那樣的地方,也深知要想出來簡直比登天還難,況且,厲景尋明明說是一家夜總會,還說是朋友看到他後通知的。
不對。
榮淺皺起眉尖。
進了SMX,怎麼可能還有機會通知到外面的人?
厲景呈眉眼微沉,心裡的疑慮和猜測在此刻猶如撥開雲霧見月明。
沈靜曼這誤打誤撞,卻是将盛書蘭丢到了她自己人的地盤中去。
“媽,”厲景呈湛亮黝黑的眸子聚了道尖銳的光射向沈靜曼,“如今書蘭沒事,你這一弄,反而讓她更加依賴于老二,他們想必會同仇敵忾,你一個人,想過怎麼過嗎?”
沈靜曼先前想過的,全是訂婚被她破壞後的事,被厲景呈這麼一提醒,心立馬懸到嗓子眼。
“媽,我希望你接受現實,榮淺是我自己選的,你現在還在想着不肯接受,還不如想想怎麼提防那兩房以後騎到你頭上吧。”
這是沈靜曼最不能容忍的。
厲景呈又在後面推了把,“你也有自己的媳婦,她永遠隻會幫你,不會去幫别人。”
沈靜曼仿若陷入了沉思。
榮淺适時推開房門進去。
沈靜曼擡頭,看到她,臉色微變,榮淺徑自走到厲景呈身邊,“景呈,你說好要給家裡個交代,但這件事不能扯上媽,不然的話,爸那邊也不好交代,你讓媽以後還怎麼留在厲家?”
厲景呈拍拍她的肩頭,“我有分寸。”
沈靜曼沒成想這席話已經被榮淺聽了去,她臉部神情沒有多餘的變化,“我的事不用你插嘴。”
“媽,你以為再這樣拖下去,依着爸的手段能不知道你做過的事?他現在是不想深究,畢竟家醜不可外揚,而且,十有八九,你做的事,他還有可能一直都知道。”
“不,不,絕不可能!”沈靜曼聽聞,慌忙擺手,“你爸不可能知道。”
“現在就看我們自己鋪得台階,他滿不滿意了,如果不滿意的話,他就隻好犧牲你,來安撫另外兩房的怨氣。”
沈靜曼面色變得鐵青,“那你說,應該怎麼辦?”
榮淺站在那,這個問題,她也想了一晚上。
她輕擡頭,“反正所有人都認定是我了,這個黑鍋,我來背吧。”
沈靜曼微訝,“你真的願意?”
“有景呈在,他們應該不至于會把我抓起來,再說臉皮也早已撕開,我……”
厲景呈攫起她的下巴,制止她後半句未說完的話。
“接下來的大戲,就交給我吧,榮淺,我還是那句話,為你遮風擋雨的事我來做,我不需要你凡事都沖鋒陷陣。”
沈靜曼聽到兩人的态度,總算松口氣,本來提心吊膽的,這會好像有了結實的靠山,她也不用怕了。
傍晚時分。
厲家的客廳内坐滿了人。
厲青雲語氣嚴肅,“景呈這是什麼意思?”
“他說好要給我們個交代,老爺,您就等等吧。”
厲景尋去到房間,盛書蘭卷着被子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男人站在床前,“老大兩口子馬上就要過來,你難道不下去聽聽,他們會給你什麼樣的交代嗎?”
盛書蘭無神的雙眼這才轉動下,“交代?”
“你可以親耳聽聽,他會不會把榮淺推出來。”
她強撐起身,面色蒼白如紙,兩個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昨晚回來後就沒好好睡過,不是閉着眼睛,那就是在哭。
厲景尋掀開被子,将她抱起來。
兩人剛下樓,厲景呈和榮淺便來了。
鞏裕沉着一張臉,倒想聽聽他們會給出個什麼理由。
厲青雲擡首望去,看到後面還畏畏縮縮跟着個人。
厲景呈來到廳内,先讓榮淺入座,“爸,事情我已經查清楚了。”
盛書蘭使勁睜開眼簾,旁邊的厲景尋抱緊她,她聽到男人冷哼出聲,“查清楚?我倒真想聽聽,你所謂的真相。”
“這件事,确實跟我媽沒關系,”厲景呈看了眼沈靜曼,“我查過通話記錄,是有人給榮淺打電話,可那是個陌生号碼,對方應該學着媽的聲音讓榮淺相信了。當然,這不能說明什麼,我是順着榮淺的車子被劫這條路線查下去的,接下來的事,我找了個人來跟你們說。”
厲景呈示意那名站在不遠處的男人上前。
他來到大廳内,不住點頭哈腰,誠惶誠恐的樣子。
厲青雲眼露不屑,“直接說吧。”
男人哈着腰,“劫持少奶奶和書蘭小姐的人是我找的,我隻是個中間人,還望以後高擡貴手……”
厲青雲輕喝,“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是是。”
男人吞咽下口氣,然後說道,“對方出了高價找到我,還給了我照片和關于書蘭小姐的資料,說她平日裡很少出門,讓我找準機會下手。我就找了兩個人,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昨天她們從咖啡館出來,就被挾持了。當時,車上還有少奶奶,由于怕節外生枝,所以讓她開着車,隻是沒想到少奶奶中途跳車逃走。但由于目标是書蘭小姐,他們也就沒來得及顧上……”
鞏卿鞏裕聞言,咬緊了牙關。
鞏裕忍不住冷笑,“這就是你們給的交代?書蘭平日裡和人無冤無仇,人家還能拿着照片抓她?老爺,你聽聽那種話能信嗎?”
“就是,”鞏卿趕忙幫腔,“這分明是借口!”
盛書蘭聽着,也說不出來的感覺,厲景呈為了替榮淺撇開,當真将她丢在那不聞不問。
那男人聽到幾人插嘴,忙說道,“先聽我說完,我說得确實是實話,對方就要書蘭小姐,且指定了讓我們丢棄的地點,我倒是聽對方提過句,說是為了給女兒報仇,說她女兒好像就是被人抓進那地方,出來後就自殺了。”
“哼,報仇?”鞏裕揚聲,“報仇找書蘭做什麼?難道她女兒是書蘭抓進去的?這恐怕是我聽過的最滑稽的笑話了!”
“那我真的不清楚,”男人擺下頭,“對方說也要讓他嘗嘗失去心愛人的滋味,至于這個他,我就不清楚了。”
鞏裕繼續接口,“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老爺,您可千萬别信,”鞏裕站起身,指着那個男人,“你說,究竟收了人多少好處費?你怎麼不說是景尋讓你把書蘭抓進去的,怎麼不說那破地方是我兒子開的呢?”
厲景尋眉尖跳躍着幽暗,鞏裕氣得不行,厲青雲聽完這席話,卻是隻字未言。
厲景呈目光落向諸人,“對,我也很想弄清楚,為什麼别人報仇會找到書蘭身上,這件事,興許還能往下查查。”
盛書蘭哆嗦下,别人都在琢磨着這話裡的意思,她卻心如死灰。
“景呈,”她一道幽幽的嗓音忽然穿過衆人,落到厲景呈的耳中,“你的意思,是這件事跟榮淺一點點關系都沒有,是嗎?”
“是,”厲景呈回答得很是幹脆。
盛書蘭笑了下,兇腔内的一股怨氣化作疼痛,她彎着腰,目光垂落到地上,忽然就毫不克制地大聲笑起來。
廳内沒有一點點别的聲音,盛書蘭的笑聲顯得詭異而悲怆。
片刻後,她擡起頭,目光直直盯着榮淺。
“對不起,榮淺,是我連累你。”
厲景尋的視線也跟着看來,榮淺不由起了雞皮疙瘩,隻覺他的眼神就跟毒蛇一樣,被纏住了就會毒發身亡。
沈靜曼出來打圓場,“事情講開了就行,書蘭,你也别自責,你才是受害者。”
厲青雲的眸光在厲景尋身上打了個圈,“這件事就此打住,既然書蘭沒事,再弄下去傳出去也不好聽。”
既然他發了話,鞏裕也隻能打掉牙齒往肚裡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