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并不包括玩過火的事,當年厲少兇猛,把人折騰的不輕,事後有人來查,我可是托了多層關系才把事情掩蓋過去,要不然的話,我的酒店當年就要倒閉關門。”
厲景呈不由冷笑下,“有些服務,可還是你們這提供的。”
“話雖如此,但厲少也知道,我這張嘴有時候會管不住,像方才那樣說錯話的時候經常有。”
“你究竟想要什麼?”厲景呈不喜歡拐彎抹角。
“我一直想跟你合作,苦于沒有機會。”
厲景呈深知皇甫四少是批狼,“你要多少錢都可以提。”
“看來這小女孩對您來說真是意義非凡,”皇甫四少拿過個空杯,給自己倒杯酒,“但您要知道,我缺的不是錢,而是有些人脈關系需要您通通關,這也算我們交個朋友,以後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您盡管吩咐。”
厲景呈面色晦暗不明,他選擇了榮淺,就注定那條路不會好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本來,四年前的事早已如塵埃般埋葬于時間内。可偏巧,榮淺來到了他身邊,他還要頂着這個驚天謊言,一路小心翼翼,披荊斬棘。厲景呈從未覺得這樣累,可他覺得值。
皇甫四少透明的酒杯遞過去,厲景呈收回神,杯沿同他輕碰。
厲景呈來這并沒有公事,白天,榮淺還有課要上,他用過餐坐在餐廳内,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看向不遠處。
一幫學生穿着色彩鮮豔的衣服站在海灘前,榮淺也在其中,她穿了件鵝黃色的長裙,上面布滿一朵朵妖娆盛開的花兒,頭發用絲巾紮着,多出來的尾端随風搖曳,飄得那麼遠。
榮淺她們還在海灘前排隊,昨天沒有租到船,說是要預定,老師就帶她們去了另一個地方。
要好的同學們緊挨着,邊吹牛邊打發時間。
一艘汽艇忽然從海平面上飛馳而來,劈開的海浪猶如一雙張開的翅膀,為白色的汽艇保駕護航,榮淺頭枕在林南肩頭,隻覺得那人有些熟悉,剛想要仔細看,汽艇沖上海灘,就停在她們不遠處。
男人穿了身休閑服,天藍色的運動鞋格外顯眼,七分褲下,結實的小腿肌肉和線條展露無疑,他摘下墨鏡,朝榮淺招下手,“上來。”
榮淺擡起頭,用唇形說着話,“你做什麼呢?”
林南聳了聳肩膀,“去吧,總好過我們在這排長隊啊。”
“那怎麼行,大家夥都看着呢。”
“呦呦,”林南一把将她推出隊伍,“你們小夫妻兩做的肉麻事還少嗎?趕緊去吧,待會我和老師說聲。”
全班人的目光都射過來,與其扭扭捏捏還不如立馬走人,她大步過去坐上厲景呈的快艇,榮淺雙手圈緊他的腰,飛馳而過時濺起的水花落在發尖,格外沁涼。
厲景呈帶她來到兩尊巨大的雕塑前,榮淺雙手按住男人肩頭,腦袋揚起,一種壓迫感油然而生,“老師說讓我們多看,多琢磨,要用心看,才能雕出有靈魂的作品。”
厲景呈擡頭看着那尊雕塑,同樣的海平面,跟另一尊遙遙相望。
“分明是一對苦命鴛鴦被活活拆開,刻了雕塑還于事無補。”
榮淺來之前了解過資料,她下巴抵在男人肩頭,“資料上介紹,他們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後來,女孩的家人逼她嫁給一個腰纏萬貫的老爺,她死活不肯,兩人就約好私奔。他們逃到海邊,舉着火把的大批人追過來,堵住了他們的去路,男孩事先找的船家也沒了蹤影。老爺讓女孩跟他回去,女孩不肯,老爺就說,除非你們倆今天死在這,不然的話,我拖也要将你拖回去。”
“後來,男孩和女孩拉着手,殉情了,此後,據說這片海域經常鬧鬼……”
厲景呈聞言,打斷她的話,“這世上沒有鬼,你念書念到現在,都白念了?”
這故事,怎麼聽着倒有點像她和霍少弦?
厲景呈對号入座,自己成了個土财主。
榮淺朝她腿上輕打下,“你怎麼這麼不浪漫?神話色彩的故事,多唯美啊?”
“這好像是批量生成的故事吧?”厲景呈絲毫不覺得有哪裡美,“殉情,逼婚,哪邊的名勝古迹都會有這種故事。”
“聽我說完,”榮淺不樂意地恨不得推他下去,“後來,為了祭奠亡靈,人們就請當時最好的雕塑大師,費盡心力弄了這兩尊作品,起先,他們隔得很近,随着時代的變遷,兩人的距離卻越來越遠……”
厲景呈拉住她放在他腰間的手,“這說明,他們還是沒有這個命在一起,哪怕是死後。他們死的那瞬間,肯定以為誰都不會再将他們分開了,但有些事,天注定的,哪怕是青梅竹馬也不例外。”
男人說完這些話後,某根神經繃着,他坐在那等榮淺的回應。
她盯着上頭的雕塑,半晌後,她下颔在他肩頭摩挲幾下,“是啊,什麼都能不信,就是不能不信命。”
厲景呈指腹揉着榮淺的指關節,“淺寶,你跟我在一起開心嗎?”
榮淺的手想要縮回去,被厲景呈用力抓着。
她躲在厲景呈的背後,男人看不到她這會的神色,榮淺望向海灘前正在上船的那些同學們,她所有的優先權以及無上寵溺,都是跟前這個男人給她的。厲景呈除了要她的人以外,從未向她提過别的要求,而她自己,理所當然地接受他對她所有的好時,若說心裡沒有觸動,那肯定是假的。
“開心。”
那兩字,在厲景呈的耳側萦繞許久,似乎有了悅耳的回聲般許久不曾散去。
男人不由啟唇,榮淺從未對他說過什麼情話,從他霸着她至今,這是于他來說,聽過得最動聽的了吧。
“要是哪一天,我有過傷害你的事,你第一反應不要憤怒,不要離開好麼?”厲景呈握緊榮淺的手掌,“我或多或少做過荒唐的事,但也渴望有人給我救贖,有些事,并不是我的本意,但我卻做了,我會為之後悔、郁郁不歡,更甚至成為我的心病,但是榮淺,倘若真有這麼天,我希望你忍着沖動,先想想我對你所有的好……”
畢竟,除了那件事外,他對她所有的都是好的。
就是不知道,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好,能不能抵得過一個壞呢?
榮淺站起身,雙手圈住厲景呈脖頸,她目光盯着男人的側臉,“厲景呈,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不敢說?才會用這種方式來試探我?”
男人俊臉别向她,“我能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瞧你這樣子,滿臉心虛。”
厲景呈大掌扣住她的後腦勺,“隻是真要有那麼一天的話,你一定要記得現在我跟你說的這些話。”
榮淺細細端望着男人此時的神色,“那你不要讓這種事發生,不就好了麼?”
厲景呈漾起抹笑,他把持得了将來,卻沒法抹平發生在以前的事。
同學們坐着船朝這邊而來,厲景呈回頭看眼,“你也參觀得差不多了,我帶你玩玩。”
他開着汽艇加速,榮淺雙手攀住他的肩頭,裙擺和絲巾飛揚在身後,糾纏着在藍天白雲的應和之下暧暧生情,撲面而來的海風帶着鹹澀,她将絲巾取了下來,雙手拎着一個邊角,身子也從汽艇上站起來。
榮淺完全将方才的談話抛之腦後,她心情暢快,厲景呈讓她小心些,榮淺絲毫未收斂,“怕什麼,掉不下去。”
男人猛地一個轉彎,她傾斜下,兩手忙摟住他脖子,待汽艇開得平穩後,榮淺朝他耳朵咬了口,“讨厭。”
厲景呈帶她去了一片海灘前,這兒幾乎沒人,榮淺坐在鋪開的裙擺上,男人走過去将她的膝蓋放平,腦袋随即輕枕上去。
榮淺惬意的将雙手撐在身側,“唉,”她想到了什麼,“你不是要回南盛市嗎?”
“等你一起回去。”
“真不用,你要有急事的話,你先回去。”
厲景呈睜開雙眼,眸子盯着上頭的人影,“我要一個人回去,怎麼放心把你留在這?皇甫四少是匹豺狼,你要單獨看見他時,就走得遠遠的,更别跟他搭話。”
“你放心,我跑不掉。”
男人莞爾,拉起她的手放到嘴邊,“因為你已經是我的了。”
“厲景呈,”榮淺擡頭望向遠處,陽光正好,一個個暈圈模糊掉她的視線,“我不走,我哪都不會去的。”
厲景呈握住她的手收緊,倘若沒有四年前的那件事,多好?
可若是這樣,他還能插得進她跟霍少弦之間嗎?
“我會把你這句話一直記得的。”
榮淺垂下眼簾,對上他的眸子,“你記得好了。”
他們相視而笑,直到傍晚時分,厲景呈才帶她回餐廳吃飯。
榮淺玩了一天,早就累了,晚上還要做功課,她吃過晚飯就和林南她們回房,生怕又被厲景呈給拉着。
男人洗過澡,換上身清爽的衣物下樓,酒店内有咖啡館,有些事終究還是要面對的。
厲景呈要了杯藍山後坐在那,皇甫四少果然在片刻後坐到他對面。
厲景呈捏着杯耳,輕啜口,他眼裡露出不屑,男人自然看得懂他眼裡的意思。
“厲少這眼神,幾個意思?”
“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個小女孩下手。”
皇甫四少笑着攤開兩手。“我對你那小女人做什麼了?”
厲景呈食指在臉側輕敲兩下,“有些事,她還沒法接受,你這步棋未免走得太快了。”
“我隻知道你在乎她,在乎一個人時才會極力掩飾,厲少,我不過想讓你幫我個小忙而已,你的私事我不感興趣,但是,有些事畢竟發生在我的酒店内,我不看都不行。”
“我若不肯幫你,你想怎樣?”
皇甫四少臉上沒有絲毫的惱怒,他點了杯咖啡,此時的氣氛在外人看來,完全像是兩個久未見面的朋友在叙舊聊天,“我哪敢對您怎樣,但紙包不住火,别人以外的事,我就保證不了了。畢竟,在職的酒店員工不少都是四年前的,他們看沒看見,我也不知道。”
厲景呈深知,這回,就算他回到南盛市,皇甫四少也會陰魂不散地纏着他,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他單手撫向前額,皇甫四少食指相對,各有各的心思。
厲景呈從沒被人這樣威脅過,心裡自然是萬分不爽的,可有些東西越在乎,就越是要拼盡全力去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