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快就能解決掉,”厲景呈敲了敲榮淺的筆記本電腦,“五點的時候,新聞就會出來,到時候你搜索看看。”
“我不關心你的事。”
男人擡起腕表看眼時間,他待會還有事,隻能先離開。
榮淺繼續着工作,隻是心裡好像裝了什麼事,等到五點的時候,她手指不受控制敲向鍵盤,八卦新聞總是會傳得這麼快,網上關于小米糍名叫厲聖婕的新聞被一張出身證明上的名字給推翻。
原來,厲景呈給她辦理戶口時,并未用厲聖婕這個名字。
中間的聖換成了歆。
榮淺說不出的感覺,厲景呈當初沒有用這個名字,自然也是覺得不妥,他卻誰都沒有告訴,榮淺那時一心要離開,肯定不會領他的情,至于厲家那邊的人,厲景呈也懶得去知會。
她目光定定落在電腦屏幕上,想到男人潇灑轉身時沖她勾起的那抹笑,榮淺不由展顔,收拾起東西準備下班。
剛走出公司,看到輛騷包的火紅色跑車歇在停車場内,榮淺以為是某個女客戶的,她掏出車鑰匙走向自己的車。
“榮淺!”
一陣男聲傳到榮淺耳朵裡,她扭頭看去,跑車的車窗已然落下,露出孫佳麟那張臉。
榮淺心一沉,“你找我?”
“對,有些事要和你談。”
榮淺猜到是什麼,“我覺得沒必要。”
“還是談談吧,還有你這幾年怎麼過得,我碰巧知道了些。”
榮淺落在車把上的手一頓,孫佳麟率先發動引擎,“就在不遠處的地方,清淨。”
她猶豫下後,最終驅車跟上。
孫佳麟的車停在一家咖啡館前,榮淺停穩後跟過去。
她還要回家帶頌頌,時間不多,“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
孫佳麟點了兩杯咖啡,這才切入正題,“我和希子的事,你知道了。”
“你們那麼明目張膽,别人想不知道都難。”
“我是真心喜歡她的。”
“但莫希有婚約在身,有丈夫有孩子。”
孫佳麟聽得出榮淺話裡的激動,“你還愛着霍少弦?”
“你們自己做了不道德的事,跟我有什麼關系?”
孫佳麟輕笑下,“你難道不一樣嗎?你現在借着你手裡的孩子接近厲景呈,難道不是為了跟他複合?”
“你找我出來,無非是讓我閉嘴,不讓我将你們的事告訴霍少弦,你何必兜這樣大的圈子?”榮淺自己的事,還輪不到别人評頭論足。
“你說得對,我希望你隻管好你自己,别在霍少弦面前多嘴。”
服務員送上咖啡,榮淺一口沒喝,她覺得好笑,“我若說了,你不是更有機會嗎?”
孫佳麟臉色微變,他忽然拿出個牛皮袋丢到榮淺手邊,“你自己看看。”
榮淺一怔,接過後打開,将裡面的東西取出。
是一疊照片。
榮淺面色微變,孫佳麟端詳着她的臉,他起先覺得這小女人還是三年前那樣,随便吓唬吓唬她幾句就能讓她閉口,如今從她眉宇間的沉穩及從容來看,并不好對付,所幸,他還有這殺手锏。
榮淺瞅着這些照片,孫佳麟輕啜口咖啡,“景呈是我朋友,可他卻認定了頌頌是他兒子。”
榮淺将照片塞回牛皮袋内,“所以,你把跟他的交情當成生意來做?”
“這些照片,足夠能證明那個男孩不是他的,榮淺,你這一招瞞天過海使得挺好的啊。”孫佳麟語氣不善,好歹也為厲景呈喊冤,榮淺手指壓着袋口,“幾張照片能說明什麼,你們太過擔憂了,你和莫希的事我不會告訴霍少弦。”
從她嘴裡被霍少弦得知真相,那才是霍少弦最難以接受的吧。
孫佳麟手指捏着杯耳,榮淺将裝照片的袋子塞進随身攜帶的包中。
“你說頌頌是景呈的孩子,究竟是想跟他重修舊好,還是想借此見到女兒?”
“那你這樣威脅我,究竟是想讓我不告訴霍少弦,讓莫希一輩子離不了婚呢?還是你心甘情願就愛當男小三?”
“你!”
榮淺擡頭,目光同他直視,“我沒什麼把柄好藏得,不告訴霍少弦,是因為我自己不想,你大可以拿着這些照片去找厲景呈,我不怕的,你去問問他,我有沒有跟他說過頌頌是他兒子。”
真他媽悲劇!
孫佳麟就差罵出口了,遇上這種女人,算他和他兄弟倒黴。
孫佳麟手指虛空朝她點了點,“有你的。”
榮淺坐在原位,“謝謝你請的咖啡。”
他再也坐不住了,徑自起身,孫佳麟目光居高臨下落向榮淺,“這些照片隻是複印件,你記住你說過的話。”
榮淺望着他的身影大步出去,等孫佳麟的車駛出去後,她這才放下咖啡杯。
雙手顫抖地拉開拉鍊,從裡面将照片拿出來,這些東西,并不難弄到手,隻要厲景呈有心去查一查的話,他也能發現。
榮淺手指撫過照片的邊角,說不明的酸澀在眼眶内漾起,厲景呈那麼笃定,是太過于相信他自己的直覺,還是太過于相信她呢?
起初,他還會懷疑頌頌的身份,想要做親子鑒定。
後來,陰差陽錯的幾次之後,厲景呈已經是堅信不疑。
榮淺覺得她好像就行走在懸崖上,回頭一看,沒有後路,而前面又隻有獨木橋,不伸腳都不行。
回到車上,榮淺将牛皮袋丢向副駕駛座内。
她腦袋下沉,壓在方向盤上,她心裡記挂女兒,卻知道從現在開始,不能再給厲景呈見頌頌的機會,将來一旦揭穿,依着厲景呈的性子,指不定又要使出什麼極端陰狠的手段。
這日,厲景呈指尖敲打辦公桌沿,連着幾天,他現在算是摸清了,他不找機會去見榮淺,榮淺是怎麼都不會主動來找他的。
傍晚時分,小米糍坐在副駕駛座内,她雙眼望向窗外,看到榮淺出來的身影,使勁招手,“阿姨!”
榮淺找了圈,小米糍幹脆自己推開車門,榮淺見狀,快步趕來,“别,這樣危險。”
“阿姨,爸爸說帶我去看小弟弟。”
榮淺揉下她的腦袋,神色未變,“小弟弟不在家。”
“他在哪?”問這話的是厲景呈。
榮淺目光緊盯着身前的女兒,“我爸也想見外孫,我把他送回榮家幾天。”
厲景呈聞言,臉色微沉,“你經過我的同意了嗎?”
小米糍好奇地扭頭看眼爸爸。
榮淺将她抱進副駕駛座内,“阿姨得下班了,拜拜。”
厲景呈握住方向盤的手一緊,他倒是連女兒都能扔得下,“上車。”
“我今天還有事。”
男人按了按車喇叭,扭頭沖女兒道,“奶奶已經回吏海了,明天你跟書蘭也過去吧,就住在那别回來了。”
小米糍聞言,急得小臉皺成一團,“我不要嘛,我要和爸爸在一起。”
榮淺怎麼能聽不出,這話是說給她聽得,她猶豫下後還是打開後車座的門,坐了進去。
車子駛到商業廣場,厲景呈讓小米糍去兒童樂園玩。
榮淺看着女兒跑來跑去的身影,她心裡壓了句話,視線擡起看了眼厲景呈的側臉,男人目光正好對上她,榮淺強自鼓起勇氣,“厲景呈,我能認女兒嗎?”
男人面色全無,“怎麼個認法。”
“我想讓她知道,我是她媽媽。”榮淺垂在褲沿的手緊張地握起。
她想,在事情暴露之前認回小米糍,即便到時候厲景呈震怒,是不是她好歹還能聽到小米糍喊她聲媽媽,知道了她的存在後,小米糍也會自己争取能見到媽媽的機會。
厲景呈雙臂抱在兇前,“那你怎麼跟她解釋,這失蹤的三年?”
榮淺見有希望,雙眼一亮,“我可以說,我一直在國外忙,這空缺的三年,我會盡全力彌補的。”
男人雙目落向遠方,瞅着小米糍如今笑顔如花的樣子,心還是避免不了刺痛,“你走得那幾晚,女兒沒日沒夜的哭,哭到嗓子都啞掉,她甚至不肯喝奶粉,是書蘭抱着她,讓小米糍把她當做你,可她不是媽媽,也沒有奶水。月嫂說書蘭被吸得都碎掉了,小米糍沒有長牙,咬人卻很疼,她就在一次次對你這個媽媽的失望中,不得不接受奶粉。”
榮淺眼眶内滾燙地厲害,回到南盛市後見了小米糍到現在,厲景呈從未在她面前提起過三年間女兒和他是怎麼過得。
她現在開開口就想認回女兒?
榮淺兩眼氤氲出薄霧,她怎麼能不心疼女兒,走的時候,幾乎每晚都能聽到小米糍歇底斯裡的哭聲,厲景呈側臉的線條在此時繃得很緊,“我很慶幸,小米糍現在才四歲,她頂多會纏着我問,爸爸,我有媽媽嗎?媽媽在哪?我通常用糖果或者一頓好吃的就能蒙混過關。榮淺,你可真能找時間開口,”厲景呈斜睨向身側的女人,他對她有時是又愛又恨,可愛分明比恨多,才将他自己困于那兩難的地步,“你說,等女兒再大些,上了幼兒園,那麼多小朋友接觸在一起,她卻從來沒有媽媽接送,我還能用糖果去蒙住她那雙天真而渴盼的雙眼嗎?”
榮淺終究沒忍住,雙眼紅透,淚水不住往外淌,“我回來了,你說的那些事不會發生,在她需要媽媽的時候,我會一直在她身邊。”
厲景呈收回雙眼,不遠處的小米糍朝他送了個飛吻。
厲景呈勾勒起嘴角,朝女兒招招手。
榮淺看得出神,倒不是因為這個男人有多氣宇軒昂,有多俊朗迷人,她想到這三年間他獨自帶着女兒,還要周而複始對他最愛的寶貝撒同一個謊,他對小米糍舉手投足間的愛,親昵到滲入骨子裡。
“我會做好一個媽媽。”
厲景呈轉過身,同她面對面,一隻大手伸向前握住榮淺的下巴,“你親我下,我就考慮考慮。”
“我跟你說正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