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福整治劉義德的點子――參湯中加瀉藥,廁所短牆上搭新媳婦的紅腰帶,全是田武策劃的。來福終究是個孩子。看看早已風平浪靜,為了感激田武的恩德,不自覺地将秘密洩露出去。劉義德獲悉後,對田武恨得咬牙切齒,巴不得一口将他吃掉。然而,田府是齊之世襲名門貴族,田書是左右齊國朝政的風雲人物,拔根汗毛比他劉義德的腰粗,他不敢肆意妄為。
三個月後,田府的草園被一場無名大火燒得罄盡,随後不久,柳揚花被賣,來福失蹤。
田府真乃仁德傳家,草園被焚,竟然不計較,不追究。小田武也未受祖父的責罰,因為他見義勇為,精神可佳,所用計謀,無懈可擊。田書認為,孫子有此兩得,付出一個草園的代價是值得的。同時他也因勢利導地教育田武,凡事不可圖一時痛快,要權衡利弊得失,要考慮後果。倘以用兵打仗作比,這一仗實在是敗得太慘,未傷劉義德之大體,燒掉了一個草園不說,而且害怕柳揚花母子……
田武新換的老師姓趙,名佑福,大高個,白皙臉,舉止文雅,說話和氣,辦事穩妥,深得田府上下崇敬。近來趙老師心事重重,整日愁眉苦臉,沉默寡苦,不思飲食。經田武再三詢問,他才說出了自己的心思。
樂安城東有一張員外,家有十幾畝肥沃的土地,幾幢瓦脊草頂的大房,日子過得蠻富庶。張員外膝下一兒一女,女兒嫁給東村果常山為妻,兒子福順剛滿五歲。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張員外之妻忽患不治之症,卧床數月便一命歸天了。張員外心火上攻,栽倒在床,五歲的福順隻貪玩耍,無人料理家務,隻好将女兒女婿接回家來,共度憂患。誰想女兒女婿竟是些見财忘義的小人,他們見張員外的病勢一天重似一天,眼看就沒指望了,心裡便盤算着怎樣才能把這份家産弄到手。夫妻嘀咕數日,終于想出了一條毒計。
一天清晨,果常山以請安為名,手持兩張事先寫好的“遺囑”,來到奄奄一息的嶽父床前,逼着他在這“遺囑”上蓋手印。張員外聞言,顫抖着雙手接過“遺囑”,用力啟動着眼皮,隻見上邊寫道:“城東張員外僅生一子所有家産全部留給女婿外人不得奪取。”張員外見女婿趁危打劫,僞造“遺囑”,欲霸占其全部家産,不禁氣得渾身哆嗉,有氣無力地罵道:“你……你這個畜……畜生……”一語未盡,吐皿而死。果常山趁機拉着張員外的手,分别在兩張“遺囑”上蓋了手印。
“遺囑”在手,果常山夫妻有恃無恐,根本不把福順當人待,整日非打即罵,還逼他刷鍋、燒火、端尿盆,其心之毒,勝似蛇蠍!果氏夫妻唯恐福順長大奪取家産,索性将其趕出家門,淪為乞丐。鄰裡鄉親雖都憤憤不平,但果氏夫妻手中有張員外的“遺囑”,白紙黑字,無可奈何。
這城東張員外不是别人,正是趙佑福老師的姐夫,福順是他的親外甥,他正為外甥的不幸遭遇而苦惱萬分,一籌莫展。
聽了趙老師的介紹,田武問道:“趙老師何不到官府去告那果氏夫婦呢?”
“告?為師何嘗不想去告他們,”趙老師顯出很為難的樣子,“他們手中攥有嶽父的‘遺囑’,我如何能告得倒他們呢?”
田武若有所思地說:“福順手中不是也有一份‘遺囑’嗎?這便是證據。”
趙佑福垂頭喪氣地說:“兩份‘遺囑’,一字不差,俱都明寫着‘家産全部留給女婿外人不得奪取’,以此為據,無異于拱手将家産讓給那兩個畜生!”趙老師說着将“遺囑”遞給了田武。
田武接“遺囑”在手,浏覽一遍,說道:“恩師差矣,依弟子愚見,這‘遺囑’上分明寫着:将全部家産留給獨生子福順。”
趙老師頗為不滿地說:“為師正憂心如焚,高足切莫戲言……”
“弟子何敢戲言,老師請看。”田武念那“遺囑”道:“城東張員外,僅生一子,所有家産,全部留給,女婿外人,不得奪取。”
經田武這一斷句,趙老師茅塞頓開,眼前豁然開朗。他重新拿過“遺囑”,再看,再讀,“遺囑”上的每一個字都在跳躍,閃爍,放着耀眼的光輝。
田武分析說,張員外既有兒子,且年幼無知,怎麼會将全部家産傳給女婿呢?如果那樣,可讓五歲的兒子福順怎麼生活呢?再說,古往今來,有兒子在,哪有将家産傳給女婿的道理……田武的這些分析,分明是在為趙老師拟定訟辭,趙老師心領神會。
第二天,趙佑福訟之縣府大堂,喜逢縣令是位“明鏡高懸”的清官,一告便準,青天大老爺将張員外的全部家産判給了福順,果常山夫妻各被杖責四十大闆,即刻滾出張家,一日不得多待。
有一段時間,因請不到中意的教師,田武不得不到官學裡去讀書,這段時間盡管不長,但他結識了許多少年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