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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我們算是扯平了(1)

我隻害怕我愛你 沈南喬 5108 2024-01-31 01:07

  自那天和辜江甯鬧崩後,甯以沫便再沒和他打過交道了。

  一中和大院說小也小,說大也大,如果想要不遇見什麼人,那就真的不會再遇見了。

  許荔起初對甯以沫認識辜江甯這件事情很好奇,連番問了她好幾次,都被甯以沫三言兩語對付過去了。許荔她見挖不出什麼八卦,之後也沒見過他們有什麼交集,也就慢慢淡忘了。

  甯以沫初二那年,一中換了位新校長,這位新校長格外重視升學率,剛上任就做了一系列能夠提高一中升學率的舉措,其中之一就是要求初中部也開始晚自習。

  這一舉措把住得遠的學生弄得叫苦不疊,被迫住校。所幸一中有直達大院附近的公交車,甯以沫才得以免了住讀之苦。

  那幾年社會風氣不是很好,時常有社會青年鬥毆、搶劫學生的新聞見諸報端,甯志偉很不放心以沫,堅持要在下晚自習後接甯以沫。

  之前,甯志偉為了給女兒創造更好的物質條件,一直做最苦最累的汽車兵,主動駕駛任務最重的車輛,深入最危險的路段指揮,數度立功獲獎,但是日複一日的勞累損壞了他的身體。甯以沫進初一後,甯志偉便得了肺病,常年咳嗽。辜振捷勸慰了他好幾次,才讓他勉強答應做了比較輕松的倉庫保管員。但是這一年多來,他的身體不但沒有好轉,反倒越見衰弱,不到四十的人蒼老憔悴得不能看。

  甯以沫心疼他,哪裡肯讓他接,故作雲淡風輕地說,報紙上的事情都是危言聳聽,再說,國家這麼嚴厲打擊犯罪事件,風氣比以前已經好多了,更何況學校門口有公交車直達大院附近,哪些壞人敢在大院附近滋事?

  一番勸說後,見甯志偉态度有所松動,甯以沫又耍了幾招擒拿手說:“真要有人搶到你女兒身上了,指不定誰倒黴呢!”

  甯志偉這才放下心來,不再堅持。

  不料,甯以沫的大話剛放出去沒多久,就在大院附近“撞鬼”了。

  這天正在上晚自習,許荔忽然肚子疼得厲害,起初她還強忍着趴在桌子上,到後來,她終于忍不住劇疼從椅子上翻滾了下來。班長吓得連忙去找老師,甯以沫更是急得手足無措。衆人把她送去醫院檢查,醫生卻說沒事,含蓄地跟老師耳語了幾句後,給許荔挂了一瓶水便了事了。

  甯以沫堅持和老師一起在醫院陪許荔,直到許荔父母趕來,她才放心離開。

  出了醫院,已經快九點半了。

  等了一刻鐘,甯以沫才等到直達大院的末班車。

  末班車上,隻稀稀落落地坐着幾個客人。

  等公交車好不容易晃蕩到站,甯以沫下車時,路面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

  大院本就在市郊,素日裡人際稀少,莊嚴安靜,入夜更是一片阒寂。平日裡,甯以沫都是跟着大部隊一起下自習,從公交車站到大院這段黑路,她也并不覺得多可怕。

  可此時,别的學生早已回家了,路上根本瞧不見行人,夜黑風高,甯以沫隻能憑借着天邊朦胧的月色和數十米一崗的路燈看路。

  甯以沫深吸了一口氣,大步流星地往前趕,隻恨不得腳步能飛起來。走着走着,她的腳步在看清楚遠處一個身影時又緩了下來。

  雖然光線暗淡,但甯以沫對他的背影和走姿再熟悉不過,隻一眼便能确定是他。她不想讓辜江甯發現自己,遂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後。甯以沫暗想,無怪總是遇不到他,看來他跟她的作息時間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

  甯以沫正出神,忽然,七八個社會青年從路邊的小樹林裡鑽了出來,擋在了辜江甯面前。

  辜江甯幾次想繞開他們,但都被他們擋着不讓走。

  甯以沫飛快地躲進路邊的小樹林裡,抿唇朝他們看着。

  辜江甯被攔了前路,隻得一步步地往後退,一邊退一邊像是同他們在說着什麼。

  甯以沫緊張地盯着他們,眼見得他們離自己越來越近了,一顆心“怦怦”地狂跳着。

  “别說這些有的沒的了,你口才好,哥哥我是個大老粗,有什麼不高興的,就喜歡伸腿動手解決。”

  随着他們逼近,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傳入甯以沫耳朵裡。甯以沫盯着說話的那人,那人瞧着面熟,也像是大院子弟,年紀雖比他們大不了多少,但滿臉橫肉,渾身戾氣遠遠地就能感覺到。

  “李哥,先别沖動,有話好好說。”辜江甯的聲音雖然冷靜,但着實透着點掌控不住局面的緊張。

  那個李哥鼻子裡嗤了一聲,伸手在辜江甯臉上輕輕拍了幾下:“冷靜?你搶我生意時怎麼不冷靜冷靜?你打我弟兄的時候怎麼不冷靜冷靜?呵呵,聽我弟兄說,你挺能打的,那哥哥我就掂量掂量你的輕重。放心,現在大家都文明了,早幾年那種開人瓢的事情,我們絕對不做。”

  甯以沫隻覺得那人陰陽怪氣的語氣像條蛇,哧溜一下從自己的脊梁上滑過,渾身立起了雞皮疙瘩。她雙手緊緊攥着,擂鼓般的心跳恍在耳邊。她瞄了眼小樹林的地勢,心裡盤算起來。

  辜江甯倒是很沉得住氣,一邊往後挪,一邊說:“李哥,我想是哪裡誤會了。我們看看能不能找個地方坐下來談談,畢竟你爸爸和我爸爸都在一個系,兩家大人還有坐下喝茶的交情。有什麼不能好好說的?”

  辜江甯嘴上雖然在套交情,但是他的架勢已經準備好開打了。

  那個李哥壞笑着捏了捏辜江甯的下巴:“是啊,我家老爺子不但和你爸有坐下來喝茶的交情,我跟你媽還有躺下來辦事的交情……”

  他的話音未落,辜江甯猛然一拳砸在了他臉上,那一拳砸得極重,連甯以沫都聽得見撞擊的悶響。

  辜江甯被他的話激怒,大吼一聲,瘋了一樣往他面前沖。身後的人七手八腳地拽他,他一邊掙,一邊拳打腳踢地朝李哥身上撲。

  甯以沫再也不敢遲疑,貓着腰在樹與樹的縫隙裡往前跑,她一早就看好了路,隻要從這片樹林裡越過他們,她就能跑到大路上,找崗哨來幫忙了。

  她飛快地在樹林裡穿行着,細而尖利的枝杈從她臉上、手臂上、腿上劃過,傳來一陣陣刺痛。她不敢睜開眼,雙手擋在臉前,發蠻擋着樹杈往前沖,剛沖到大路邊,她的一隻涼鞋就被什麼絆掉了。

  她重重撲倒在路面上,手掌上、膝蓋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她來不及喊疼,奮力從地上爬起來,快步往大門口沖。

  李哥早已發現了異狀,分開兩個毆打辜江甯的小弟,讓他們去追甯以沫。

  甯以沫赤着一隻腳,一瘸一拐地飛奔,偶有小石子刺入她腳底,她也渾然不察。就在那兩個社會青年快要追上她時,她忽然刹住車,靈巧地轉身,抓住一個人的胳膊,借勢一個背摔,将他撂在地上,然後接着發力往前跑。

  另外一個小青年愣了一下,繼續追甯以沫,在快追上時,猛地把甯以沫撲倒在地上。甯以沫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對他又踢又打,手指甲加牙齒全部用上,狠狠朝他臉上抓去。

  那個小青年比甯以沫大不了兩歲,被甯以沫抓得慘号。甯以沫将他踢翻後,翻身起來往大院門口沖。

  這時,崗哨已經發現了這邊的異狀,兩個警衛朝這邊趕來。

  甯以沫朝他們指着身後,大力喘着,那兩個警衛撇下他,飛快往群毆現場趕去。甯以沫雙手撐在膝蓋上,呼哧呼哧地大口出氣,一顆心幾乎跳出嗓子眼,渾身上下脫力地打着抖。

  緊跟着趕來的警衛将甯以沫攙進了接待室休息。

  不知過了多久,那兩個警衛才押着辜江甯和李哥進來。

  兩個人臉上身上都挂了彩,辜江甯掙紮着還想去揍那個姓李的,被警衛一聲斷喝摁了回去。那個姓李的,脖子上不知什麼時候被咬出了一個大口子,腫得老高。像是驚魂未定一般,他看見辜江甯都有些怕。

  摁住辜江甯的那個警衛說:“這小子怕是有狂犬病,兇起來跟藏獒似的,差點咬破人動脈。”

  另一個說:“他有沒有狂犬病我不知道。這個估計得趕緊送醫院打疫苗。這是老李的兒子吧?趕緊通知家人。”

  等把那個姓李的送去了醫院,那個警衛才松開江甯,他從飲水機裡接了點水遞給辜江甯:“冷靜下!”

  辜江甯怔怔地接過水,目光落在甯以沫臉上,直到看清楚是她,他眼中的暴戾才漸漸地平複下來。他的目光緩緩地從甯以沫蓬亂的頭發滑向她被枝杈劃傷的臉,再落在她摔破的膝蓋上,最後停在她光着的腳上,那裡也早已布上傷痕。

  “多虧這個小姑娘了,不然今天要出人命。”警衛搖了搖頭,轉身問了甯以沫一些信息,接着分别給甯志偉和辜默成挂了個電話。

  辜默成和張遇早一步趕來,看見辜江甯滿身是傷,都愣住了。兩人對視了一眼,居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還是張遇快一步反應過來,走到辜江甯面前,有些心疼地撫了撫他的臉:“怎麼了?”

  “啪”的一聲脆響,辜江甯一個耳光甩在她臉上,他紅着眼,噙淚恨恨盯着她:“我恨你,永遠都恨你!”說完,他轉身沖出了接待室,朝門外的夜色裡跑去。

  甯以沫愣怔地看着被打得擡不起頭來的張遇。這樣的女人,哪怕是在這樣狼狽的時候,都美麗得失真。

  張遇的眼睛裡含了點淚光,下巴劇烈地抽搐着,可是眼淚終究沒有落下來。

  大家都呆呆看着她,像是在看電影。

  良久,她吸了吸鼻子,擡頭決然走出了接待室。辜默成猶豫了一下,也跟着她去了。

  接待室裡的人望着張遇遠去的背影,集體交換了下眼神,都暧昧地沉默了。

  有關張遇的傳言,早幾年就在暗地裡滋長了,近一兩年來,那些绯聞的種子更是見風就飛,落在了每個人心裡。哪怕連甯以沫這樣的小孩子,都聽到了一點半點風聲。

  想起辜江甯剛才的瘋狂,甯以沫的眉不自覺地蹙了起來,一種難言的痛楚從心底蔓延進四肢百骸,她開始有些懂得他了。

  甯以沫的傷都是小傷,回家簡單處理後,一晚上就結痂了。

  次日,甯以沫起了個大早,去昨天摔跤的地方找掉的那隻涼鞋,奇怪的是,無論她怎麼找都找不到,隻好恹恹作罷。

  她望着腳上的球鞋,雖然穿着有些悶腳,但是她不忍心讓爸爸再花錢買新的了。

  自從這次鬥毆事件後,甯志偉怎麼都不放心讓甯以沫一個下自習,堅持要去接她。路上,甯以沫聽着爸爸的咳嗽聲,心中不免對辜江甯有些腹诽。

  周日這天,甯以沫正一個人在家裡背單詞,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甯以沫應聲開門,卻見辜江甯雙手插袋站在門口。

  甯以沫沒想到是他,愣了一下。

  辜江甯瞄了眼她手裡的書,嘴角一挑:“這麼好的天,你就窩在家裡背單詞?”

  他身上的傷似乎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那晚的狼狽再不見半分蹤迹。

  “嗯。”甯以沫點了點頭。

  辜江甯慵懶地靠在她家門口,一雙深不見底的幽黑眸子看進她眼裡,放低聲音說:“真是個乖寶寶呢。”

  甯以沫不自在地說:“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跟我去個地方。”辜江甯一點也不見外地說。

  “去什麼地方?幹什麼?”甯以沫不解地問。

  辜江甯眯了眯眼睛,悠悠說:“所以說女人一長大就不可愛了,小時候帶你出去,你從不問去哪裡,幹什麼。”

  甯以沫好像沒有聽見,抿着唇,雙眼盯着地面。既然他喜歡裝傻充愣,甯以沫索性也裝傻。

  辜江甯有些不耐,抽掉她手裡的英語書,往門裡的桌上一丢,牽過她的手:“懶得跟你廢話。走。”

  甯以沫用力抽了好幾次手,他的手卻越握越緊。他瞄了眼她兇口挂着的鑰匙,二話不說地帶上房門,拽着她就往大院外面走。

  一路将甯以沫拽到一輛摩托車前,辜江甯才松開手,将一個頭盔遞給她:“戴上。”

  甯以沫不接那頭盔,垂着眼睛說:“你到底有什麼事?如果沒事的話,我還要回去背單詞。”

  辜江甯掐滅心頭騰起的小火苗,深吸了一口氣:“你!我女朋友明天生日,我想給她買條裙子,但是拿不準尺碼,我看你們身材差不多,你去幫我試試尺寸。”

  甯以沫回憶起上次那個小舒淇,質疑地說:“她明明比我高。”

  “不是那個,換了。”辜江甯不由分說地将頭盔戴在她頭上,跨上車,回頭說,“上來。”

  甯以沫猶豫了下,隻得上了車。

  辜江甯得意地笑了笑:“你運氣挺好,這車剛到,你是第一個坐的人。哈雷,聽過嗎?一輛頂十輛普通摩托。”

  甯以沫難以想象一輛摩托車居然可以這麼貴,隻當他吹牛蒙她,拿眼睛瞄了眼這車,确實比一般的摩托車更大更豪華。

  發動車子時,辜江甯說:“抱緊我。”

  甯以沫哪裡肯聽,雙手死死掰着車座後面,大氣也不敢出。

  車子發動之際,如平地起驚雷般轟然一響,吓得甯以沫顫了一下。饒是臉色都白了,她還是咬牙堅持掰着車後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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