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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嫌疑人X的獻身 (日)東野圭吾 7739 2024-01-31 01:07

  從錦系町車站出來,走五分鐘就能到瑪莉安,店址位于酒廊衆多的大廈五層。建築陳舊,電梯也是老式的。

  草薙看看表,才剛過晚上七點。他算準這時候沒什麼客人。為了方便打聽,他特意避開忙碌時段。不過,真懷疑這種破地方的生意能好到什麼地步,他看着生鏽的電梯牆壁尋思。

  但一走進瑪莉安,他就被吓住了:總數逾二十張的桌子已坐滿三分之一。看着裝多半是上班族,有少許看不出是做哪一行的。

  “之前,我去銀座的酒廊打聽消息時,”岸谷在草薙耳邊低語,“那裡的領班還說,泡沫經濟時期每晚報到的人,真不曉得現在都在哪裡喝酒。原來是流落到這種地方了。”

  “那可不見得,”草薙說,“人一旦嘗過奢華的滋味,就很難再降低水準。在這裡喝酒的人,肯定和銀座一族不同。”

  草薙喊來服務生,說想和負責人談談。年輕服務生的殷勤笑容頓時消散,遁入店後方。

  另一名服務生出現,将草薙二人帶往吧台。

  “請問喝點兒什麼?”服務生問。

  “就來杯啤酒吧。”草薙回答。

  “這樣沒關系?”服務生一轉身,岸谷問道,“我們可正在執行任務。”

  “我們不喝點什麼,其他客人會起疑心。”

  “喝烏龍茶不就行了。”

  “兩個大男人,會為喝烏龍茶跑來這裡?”

  正當兩人鬥嘴之際,一名身穿銀灰色套裝、年約四十的女子出現了。她濃妝豔抹,頭發高高挽起。很瘦,不失為美女。

  “歡迎光臨,不知有何貴幹?”女子壓低聲音,唇角流露出笑意。

  “我們是警視廳的。”草薙低聲回答。

  一旁的岸谷把手伸進西裝内袋,草薙制止他,再次看着女子。“拿出證件證明身份更好嗎?”

  “不,不用了。”她在草薙身旁坐下,放下名片,上面印着“杉村園子”。

  “你是這裡的領班?”

  “名義上算是。”杉村園子微笑點頭,看來她無意掩飾自己受雇于人的實情。

  “生意挺不錯。”草薙環視店内說。

  “那隻是外表,這家店是老闆用來節稅的。就連來捧場的客人,也和老闆有交情。”

  “哦。”

  “這種店,不曉得明天會變成什麼樣。或許小代子選擇開便當店是正确的。”

  雖然說得很低調,但爽快提到前任名字的态度,令草薙感到她還是自有她的尊嚴。

  “之前,我們的同事已經來打擾好幾次了。”

  園子颔首。“為了富樫的事,來過好多次了,多半都是我出面。今天還是為了那件事?”

  “再三叨擾,不好意思。”

  “我已經和之前來的警察先生說過了,你們如果懷疑靖子,肯定搞錯了,她根本沒有殺人動機。”

  “不,談不上懷疑,”草薙堆出笑容,擺擺手,“調查工作目前遲遲沒有進展,我們隻好換個角度重新開始,才會來拜訪你。”

  “重新開始。”杉村園子輕輕吐出一口氣。

  “聽說富樫慎二在三月五号那天來過。”

  “對。沒想到事到如今他還來這裡,我吓了一大跳。”

  “你以前見過他?”

  “見過兩次。我以前也在赤坂,和靖子在一家店,那時見過他。當時他手頭闊綽得很,穿着打扮也很氣派……”

  她的語氣透露出許久未見的富樫已經了無昔日風采。

  “富樫慎二先生想知道花岡小姐的下落,對吧?”

  “應該是想複婚,不過我沒告訴他,我很清楚他讓靖子受了多少罪。沒想到,他又去問店裡的其他女孩。我以為店裡已經沒人知道靖子的事了,可偏偏還有一個女孩去過小代子的便當店。那個女孩就把靖子在那邊工作的事告訴了富樫。”

  “原來如此。”草薙點點頭。要是靠人脈混飯吃,别想完全隐藏行蹤。“工藤邦明這個人,常來這裡?”草薙換個問題。

  “工藤先生?開印刷公司的那個?”

  “對。”

  “他常來。不過最近很少來了。”杉村園子側首不解,“工藤先生怎麼了?”

  “聽說花岡靖子以前陪酒時,他很捧她的場。”

  杉村園子放松地點點頭。

  “是呀,工藤先生很照顧她。”

  “他們倆交往過?”

  草薙這麼一問,她歪着頭,沉思良久。

  “是有人這麼懷疑過,不過我看沒有。”

  “怎麼說?”

  “靖子以前在赤坂時,是他們倆走得最近的時候。那段時間,靖子正因富樫的事苦惱,不知怎的,工藤先生知道了,他常常開導靖子,但兩人并沒有發展成男女關系。”

  “可是後來花岡小姐離婚了,應該可以交往了吧?”

  杉村園子搖搖頭。

  “工藤先生不是這樣的人。如果他建議靖子和老公離婚,等人家離婚了,自己卻去和人家交往,會讓人覺得他開始就是抱着這種目的的。所以,她離婚後,他們繼續維持着朋友關系。更何況,工藤先生也有太太。”

  杉村園子還不知道,工藤邦明的妻子已經過世了。草薙覺得沒必要告訴她,于是保持沉默。

  她猜得很準,草薙想。在男女關系這方面,酒廊女的直覺遠比警察敏銳得多。

  草薙确信,工藤是清白的。如此一來,就應把重心放到另一件事上。他從口袋裡取出一張照片,遞給杉村園子。“這人你見過嗎?”

  那是石神哲哉的照片,是岸谷趁他走出學校時偷拍的,由于從側面拍攝,石神視線正投向遠方某處。

  杉村園子露出不解的神情。

  “這人是誰?”

  “你不認識他?”

  “不認識。至少不是我們店裡的客人。”

  “這個人姓石神。”

  “石神……”

  “你沒聽花岡小姐提起過?”

  “對不起,我沒印象。”

  “這個人是高中老師,花岡小姐沒提起過和他有關的話題?”

  “這個……”杉村園子歪着頭,“雖然到現在我還常和她打電話聊天,可是從來沒聽說過。”

  “靖子小姐對目前的男性交友關系說過什麼嗎?有沒有找你商量或是告訴過你最近的經曆?”

  杉村園子不禁露出苦笑。“對此,我和上次來的人說過了:我從來沒聽她提起過。說不定她有交往對象,隻是沒告訴我,但我想這不可能。靖子顧美裡都顧不過來,哪有空談什麼戀愛?上次小代子也是這麼說。”

  草薙默然點頭。對于石神和靖子的關系,他本來就沒指望從這家店得到多大斬獲,倒也不失望。不過,聽到對方如此肯定靖子毫無與男人交往的迹象,對于石神協助靖子犯案這個推論,草薙還是多少喪失了些自信。

  又有客人進來了,杉村園子做出在意那邊動靜的動作。

  “你和花岡小姐打電話聊天,最近一次是什麼時候?”

  “是富樫出事上新聞那天,我吓了一跳,急忙打電話給她。這點我也和之前來的警察先生說過。”

  “花岡小姐當時什麼反應?”

  “沒什麼特别的,她說警察已經找過她了。”

  草薙沒告訴她,就是他們倆找的靖子。

  “富樫先生來這裡打聽花岡小姐的下落,你沒告訴她?”

  “我沒提,說不出口,我不想讓她緊張。”

  這麼說來,花岡靖子并不知道富樫正在找她。換言之,她根本不知道他會去找自己,自然也不可能事先拟定殺人計劃。

  “我本來想告訴她,可那時她正開心地東拉西扯,我也就失去了開口的興緻。”

  “那時?”杉村園子的話,草薙忽覺有點兒不對勁,“你指的那時,是什麼時候?不是最近一次通電話?”

  “更早之前,富樫先生來我店裡三四天後。靖子在我答錄機裡留言,我聽到後回撥給她。”

  “是幾号的事?”

  “那是幾号來着……”杉村園子從套裝口袋裡取出手機。草薙以為她要查閱來電和撥打記錄,她卻調出了日曆,看了看擡起臉:“是三月十号。”

  “十号?”草薙不禁提高嗓門,和岸谷面面相觑,“沒錯?”

  “對,不會錯。”

  十号,就是推定富樫慎二遇害的日子。

  “大約幾點?”

  “這個……我是回家之後才打的電話,應該是淩晨一點左右。她十二點之前打來的,那時店裡還沒打烊,我沒接到。”

  “你們聊了多久?”

  “差不多三十分鐘,我們每次都聊這麼久。”

  “是你主動打她的手機?”

  “不,不是手機,是她家裡的電話。”

  “不是我故意挑語病,應該不是十号,是十一号淩晨一點。”

  “哦,沒錯,說得更準确的話。”

  “你說花岡小姐在你的答錄機裡留言,她說了些什麼?”

  “當然是說找我有事,叫我下班之後回她電話。”

  “她找你什麼事?”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她跟我打聽我以前治腰痛的那家推拿按摩院……”

  “推拿按摩……之前她也會為這種小事,主動打電話給你嗎?”

  “其實每次都不是什麼大事,隻是想找對方聊聊天。無論是我還是她。”

  “每次也都是這樣,在半夜聊天?”

  “這沒什麼稀奇的,幹我們這行,總是忙到深夜才有空。不過我會盡量選假日和她聊天,那次是因為她先打來。”

  草薙點點頭,難以釋懷的疑慮并未消除。

  出了酒廊,草薙走向錦系町車站,一路左思右想。杉村園子最後那段話令他耿耿于懷。三月十日深夜,花岡靖子和她通過電話,而且用的是家裡的電話。這表示,那個時間靖子在家。

  專案組内部也有人認為,作案時間應該是在三月十日晚上十一點之後。這當然是以花岡靖子為兇手拟出的推論。就算去KTV唱歌的不在場證明是真的,難道不可能唱完歌再殺人嗎?

  可支持這一推論的并不多。縱使一出KTV就立刻趕往現場,抵達時也快十二點了。之後再動手行兇,也沒有可乘坐的交通工具回家。通常兇手不會搭乘留下犯罪線索的出租車。況且現場附近,也罕有出租車經過。

  這還牽扯到自行車的失竊時間。車子是在晚上十點之前被盜的。如果是故布疑陣,靖子在那之前必須去一趟筱崎車站。若不是故布疑陣,而是富樫自己偷的,那他偷車之後,直到十二點和靖子碰面之前這段時間,又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一大疑問。

  基于以上考慮,草薙等人之前并未調查靖子的深夜不在場證明。不過這下就算着手調查,她也有了不在場證明。這點令他耿耿于懷。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去見花岡靖子的情形嗎?”草薙一邊走一邊問岸谷。

  “記得,怎麼了?”

  “當時,我是怎麼問她不在場證明的?三月十日在哪裡——我應該是這麼問的。”

  “細節我已經記不清楚了,大緻是這樣。”

  “她回答:一早就去工作,晚上和女兒出門,去看電影,然後吃拉面,唱KTV。回到家已經過了十一點——她是這樣說的?”

  “沒錯。”

  “據剛才領班的說法,随後靖子就打電話給她。明明沒什麼大事,卻特地留言叫她回電。杉村園子打過去時已過了淩晨一點,兩人聊了約三十分鐘。”

  “有什麼不對?”

  “那時,我問她不在場證明時,她為什麼沒提到這件事?”

  “為什麼……怕是覺得沒必要。”

  “怎麼會?”草薙伫足,轉身面對學弟,“用自家電話和第三者通過話,這可以證明她在家。”

  岸谷也停住腳,嘟起嘴說道:“沒錯,可從花岡靖子的角度來看,隻要說出外出地點,已經足夠了。如果被進一步追問回家後的事,我想她會說出打電話這件事。”

  “隻是這樣?”

  “還能有什麼理由?要是隐瞞自己缺少不在場證明,那倒是可疑,追究充足且确定的不在場證明未免太奇怪了。”

  草薙将目光從一臉不滿的岸谷身上移開,徑自邁開步。這個刑警學弟打從一開始就同情花岡母女,向他征求客觀意見簡直就是錯誤。

  今天白天和湯川的那番對話,又在草薙的腦海中浮現。物理學家堅稱,如果命案和石神有關,那絕不可能是有計劃殺人。

  “如果是他策劃的,他不會用電影院當不在場證明。”湯川首先宣稱,“正如你們所疑,去看電影這種供述太沒說服力了。石神不可能沒想到這一點。此外,還有更大的疑問:石神沒理由協助花岡靖子殺害富樫。就算她被富樫苦苦折磨,以他的個性,肯定會另謀解決之道,絕不會選擇殺人這種辦法。”

  “你的意思是,石神不是那麼殘酷的人?”草薙問。

  湯川當時滿眼冷靜的目光,搖搖頭。“不是感情上的問題,而是企圖用殺人脫離痛苦的方法不夠合理。殺人之後,又會産生新的痛苦。石神不會幹這種蠢事。反過來說,隻要合乎邏輯,再怎麼殘酷的事,他也做得出來。”

  那麼,石神到底是以何種方式涉案?對此,湯川分析如下:“如果他果真涉案,唯一的可能,就是處于無法參與殺人行動的前提之下。換言之,當他掌控事态時,人已經殺了。這時他能做什麼?能隐瞞,當然好。如果瞞不住,他會拟出各種對策來躲避警方的追查。而且,還會指示花岡靖子母女,該怎麼回答警方的質問,在哪個時間點提出什麼樣的證據。”

  簡而言之,到目前為止,花岡母女對草薙等人供述的一切,都不是出于她們個人的意志,而是石神在背後操控。

  不過這位物理學家在如此斷言之後,又冷靜地補充道:“這純粹是我的推斷,是在石神涉案的前提下作出的猜測。這個前提本身可能是錯的,不,應該說我希望是錯的。我打從心底裡期盼,是我想得太多。”他說這番話時的表情,罕見地苦澀,還帶着寂寥。好不容易和老友重逢,可又要再次失去——他害怕事情的真相如他所料。

  湯川為什麼會對石神起疑,他始終沒告訴草薙。似乎是他看出石神對靖子懷有好感。至于他憑什麼看出的,草薙始終不知。

  草薙絕對相信湯川的觀察能力和推理能力,他甚至覺得,既然湯川抱着這種想法,那絕對不可能出錯。這麼一想,草薙也就明白在瑪莉安打聽來的消息背後的意義了。

  靖子為何沒告訴草薙三月十日深夜的不在場證明?如果她是兇手,既然事先已準備好不在場證明來應付警方,照理說會立刻說出來。她之所以沒這樣做,八成是因為石神的指示。石神的指示,一言以蔽之,就是“隻做最低限度的交代”。

  草薙想起湯川之前并不關心本案時,随口說出的一句話。那時他們談到花岡靖子從電影簡介中取出電影票的存根,湯川聽了是這麼說的:“如果是一般人,不會連用來當作不在場證明的存根該保存在哪兒都精心設計。但若考慮到警察會來詢問,才事先把存根夾在簡介中,那對方可是棘手的強敵。”

  六點已過。靖子正想解下圍裙,一個客人推門進來。

  “歡迎光臨。”她條件反射地堆出殷勤笑臉,但一看對方,不禁愣住。她見過此人,不過與他并不熟,隻知道他是石神的老友。

  “您還記得我嗎?”客人問,“之前石神帶我來過。”

  “哦,記得。”她重新找回笑容。

  “我正好經過附近,想起了這裡的便當。上次那個便當,味道非常好。”

  “多謝。”

  “今天……我想想,就來招牌便當吧。聽說石神每次都買這種,上次不巧賣光了,今天還有吧?”

  “好的。”靖子去後面廚房轉達後,重新解下圍裙。

  “咦?您要下班了?”

  “對,我上到六點。”

  “哦。您現在準備回家?”

  “對。”

  “我可以陪您走一段嗎?我有幾句話想對您說。”

  “對我?”

  “不,應該說是商量,是為了石神的事。”湯川對她露出别有意味的笑容。

  靖子感到莫名的不安。“可是,我對石神先生幾乎一無所知。”

  “不會耽誤您多少時間,邊走邊說也沒關系。”這語氣雖然柔和,卻霸道得不容拒絕。

  “那麼隻有幾分鐘。”她無奈地說。

  便當做好了,兩人一起離去。

  湯川報出姓名和目前在石神畢業的大學擔任副教授。

  靖子像平常一樣,是騎自行車來的。她推着車正要邁步,湯川說聲“讓我來吧”,就替她推起車子。

  “您沒和石神好好聊過?”湯川問。

  “對,隻有他來店裡時打個招呼。”

  “哦。”他說,随即陷入沉默。

  “請問……您要找我商量什麼?”她終于忍不住。

  但湯川還是不發一語,直到不安布滿靖子心頭,他才開口說:“他是個單純的男人。”

  “啊?”

  “我是說,石神這個人很單純。他尋求的解答,向來很簡單。他絕不會同時追求好幾樣東西,而他達成目的的手段也很簡單。他從不會遲疑,也不會為一點小事輕易動搖。不過,這也意味着他不擅長生存之道,不是赢得全部就是滿盤皆輸,他的人生随時伴随着這種危險。”

  “湯川先生……”

  “抱歉。您一定聽不明白我想說什麼。”湯川苦笑,“您第一次見到石神,是在剛搬進這棟公寓時嗎?”

  “對,我過去打招呼。”

  “當時,您把在這家便當店工作的事告訴他了吧?”

  “是。”

  “他開始光顧弁天亭,就是從那時起?”

  “也許是吧……”

  “那時,在和他寥寥可數的對話中,有沒有什麼令您印象深刻的事?什麼小事都可以。”

  靖子很困惑,她做夢也沒想過這個。“您為什麼這麼問……”

  “這個……”湯川邊走邊凝視着她,“因為他是我的朋友,很重要的朋友,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和我的接觸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

  “對他來說很重要,”湯川說,“非常重要,這點您應該明白。”

  看到他真摯的眼神,靖子莫名地激起一身雞皮疙瘩。她終于醒悟,此人知道石神對她懷有好感,他想弄清楚是什麼讓石神喜歡上她。

  直到這時,她才發覺,自己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并非美得足以令人一見鐘情。

  她搖頭,“我什麼也想不起來,我和石神先生沒說過幾句話。”

  “哦。說不定,還真的就是這樣。”湯川的語氣變得柔和起來,“您覺得他怎麼樣?”

  “啊……”

  “您不至于沒察覺他的心意吧?對于這點,您有什麼想法?”

  唐突的問題令靖子困惑,當下的氣氛也不容她笑着敷衍了事。

  “我對他倒是沒什麼特别的想法……隻是覺得他是個好人,非常聰明。”

  “您是說,您知道他頭腦聰明,是個好人?”湯川停下腳步。

  “我隻是隐約這樣覺得而已……”

  “我明白了,耽誤您的時間,不好意思。”湯川說着讓出自行車的握把,“代我向石神問好。”

  “可是,我不一定會碰到石神先生……”

  湯川隻是含笑點個頭,轉身離開。靖子看着他邁步遠去的背影,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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