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前一隊人出現時的寂靜截然不同,當人群得到鷹組派人來的消息的時候,幾乎就要站起來。
匍匐在地上的人一個挨着一個交頭接耳,往向來人的方向:
“來的是零七嗎?”
“鷹組要來選人嗎?”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沒聽說?”
從趙修平帶領鷹組一部分人外放後,鷹組在wata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後來又傳回他的死訊。
盡管消息不知真假,然而鷹組在這一年間群龍無首,被豹組打壓得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已經很久都沒在這種公共事務中出現過。
這樣突然現身在一層的英雄節目上,幾乎是石破天驚一般,掀起軒然大波。
餘澤看了那卷毛男目瞪口呆的表情,忽然忍不住想笑。
一組的這些警戒人員是站隊的一把好手,基本上都是豹組的走狗,以欺負901和366為樂,如果這次趙修平回來改天換日,有他們好受的。
這樣想着,那兩隊人馬已經走近了,因為人群密集,餘澤并看不到那些人簇擁着的到底是誰,但是鷹組既然來了……
警戒區在英雄台旁搭了更高的看台,用于招待各組的頭頭,豹組中有人大步走上台去。
那是個皮膚黝黑的男人,看起來大約二十歲的樣子,肌肉發達虎背熊腰,走起路來虎虎生風,趙修平與他相比,簡直就像是個斯文的文明人。
這人看上去比餘澤預估的要年輕得多得多,氣質也很張狂,輕浮得不像是可堪大任的樣子。
餘澤心中一動,忽然想到了什麼。
隻見那人坐在看台上,一腳踏在身前的桌子上,散漫地看了下面的人一眼,胳膊往旁邊一搭――
作為在場少數還站着的人,餘澤從靠近看台的地方成功看到了這一幕:
兩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身姿窈窕的漂亮姑娘款款一撥頭發,一左一右柔柔靠進他臂彎裡。
連動作都整齊劃一得驚人,堪稱訓練有素,看得餘澤啧啧稱奇。
怪不得趙修平拼了命也要從一層出來,看起來到了下面,好處還不僅止于不受壓迫而已。
餘澤現在心态出奇地放松,那種感覺仿佛緊繃了許久的弦突然松懈,趙修平的到來意味着危機解除,他連看那卷毛男都覺得分外順眼起來。
“人呢?帶上來我看看。”零九歪頭在左邊的姑娘頸窩裡深吸了一口氣,随口道。
“這……”一層警戒區的頭兒恭恭敬敬地站在旁邊,有點兒為難,“鷹組的大人還沒上來……”
零九斜睨了他一眼:“零七那個老不死的在你們一層還很有聲望啊――”
有人來到看台。
零九突然變了臉色,神情變得很不耐煩,胳膊一揮,将懷裡的倆姑娘吓了一跳:“滾滾滾!”
從前兩天得知零七沒死的消息,就把他氣了個半死,沒想到今天來一層散心,也能第一時間遇見這個老不死的,零九感到非常非常的心煩。
他氣呼呼地站起身來往看台另一邊一坐,和趙修平隔開八丈遠,仿佛這樣就能眼不見心不煩似的:“這下能把人帶上來了吧?”
經過趙修平同意,終于有人去将餘澤和另一個人押上英雄台。
兩人被迫彎着腰,聽見看台上的兩個人進行所謂的例行問話,最後由他們決定餘澤和另一個人上英雄台的先後順序。
餘澤一直豎起耳朵聽着,心裡還在納悶趙修平到底打算怎麼把自己帶走,就聽零九說:“瘦的那個先上吧,省得狗吃飽了白給他占便宜。”
很不幸,餘澤就是瘦的那個。
他本來以為定所謂的先後順序,還有什麼特殊的裁決方式,卻沒想到這麼簡單粗暴,而且竟然聽上去還很有道理!
一層的頭兒再次請示趙修平,卻聽他說:“讓他們把頭擡起來看看。”
馬上就有人拽起他的頭發将面孔展示給二位看。
餘澤的頭皮被拽得生疼,疼得五官都扭曲了,看東西也看不清,隻是從剛剛到現在,第一眼看到那個久未謀面的男人坐在看台上。
趙修平穿着綠色的迷彩,腳上是作戰靴,雖然看上去裝備齊全,但是他一隻手放在身前的桌上,不管是神情還是姿态,看上去都很放松。
餘澤以為他讓自己擡頭别有深意,或者要給自己什麼暗示,因此竭力睜大眼睛想看清楚,卻沒想到趙修平仿若未見,隻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這樣不錯。”
“等一下。”
開口的卻是零九,他也沒怎麼看台下的人,卻故意和趙修平做對似的說:“換一下換一下,胖的先上,瘦的殿後。”
餘澤:“……”901沒說錯,豹組的人都是一水兒的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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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修平坐在台上,感覺有東西拽了拽自己的褲腿,低頭一看:“你……”
仙人掌蹲坐在地上,威嚴地搖了搖尾巴:朕吃多了,扶朕上去。
從前幾天被趙修平帶到七層之後,仙人掌就好像是發現了天堂一樣,在鷹組作威作福,胡吃海塞。
今天早晨趙修平走的時候,它還在一位姑娘懷裡睡覺,于是也沒帶這死肥貓,沒想到居然被它在這個時候找來了。
所幸仙人掌貓爪子上戴着鷹組的臂章,一路暢通無阻。
趙修平伸手将它拉上來,讓貓坐在自己身前的桌子上。
有人再次過來請示:“可以開始了麼?”
仙人掌:可以。快開始吧,讓我欣賞一下餘澤和狗打架的英姿。
趙修平微微颔首:“可以。”
他今天是有一點點意外的,因為之前早試驗過餘澤的膽量,因此在得知他要上英雄台後,趙修平的第一反應就是要阻止他在上台前自殺。
不過後來他轉念一想,估摸着餘澤連自殺的膽量都沒有,于是隻是叫人看住他,并沒有做過多行動。
打算今天自己出現的時候,如果餘澤突然有什麼異常表現,自己可以順理成章地把他帶走。
但是趙修平卻沒想到,餘澤的情況一直到現在都十分穩定,也沒有要精神崩潰的樣子,這讓他有一點意外。
鋼刀刀刃朝内被一個個架在英雄台四周,趙修平望着底下的看台,覺得眼前的一切似曾相識。
十多年前,他就是在這個台上告别父母,浴皿奮戰,而後走到如今。
現在位置交換,他坐在看台上,看這場荒誕的遊戲,看餘澤手裡拿着自己親手磨過的石刀去接受命運的摧殘,還以為自己迎接的是自由。
“你賭他能堅持多久?”趙修平摸了摸仙人掌背上油光水滑的毛。
仙人掌:我賭一秒。
節目很快就開始了。
被零九點名的那個胖子其實并不胖,隻不過在警戒區夥食比餘澤稍好一些,就被迫先上英雄台。
二十一隻惡犬已經被放入鋼刀做的牢籠裡,男人赤手空拳走進去。
趙修平眯起眼睛來,如果他的消息沒錯……
隻見那人剛一進籠,就有一隻餓極了的狗的按耐不住,率先撲了上去!
男人上台前還在瑟瑟發抖,此刻卻猶如變了一個人似的,猛一躲閃,狠狠一拳,居然就将狗打飛撞在了鋼刀上!
一命嗚呼。
嗚!
其餘的二十隻惡犬十分聰明,見狀都沒有再撲上去,而是壓低了身子,耳朵緊貼在頭上,一點點将男人圍進包圍圈。
零九這時候倒也顧不上和趙修平做對了,看得還挺認真,罵了一句:“蠢狗。”
趙修平聽見聲音,輕輕笑了笑。
這個男人使的方法其實不錯,能拖延一些時間,但是越引起敵人的重視,敵人的攻擊就越會猛烈……
果然,這個男人出場時的一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大家心裡都開始隐隐重視起來,雖然已經死了那麼多人,但是這人說不定還是有可能……
敵人發起了進攻!
餓極了的動物是等不了多久的,雖然人類的軀體對于這些動物來說骨多肉少,算不上一頓美餐,但是剛剛同伴的皿液激起了它們的瘋狂,三隻惡犬同時向着中間的人撲了上去!
滾開!
男人扒住其中的一隻,狠狠摔在地上,但是剛想伸腳踩,臉上就又撲上來一隻,對着他的臉,腥臭的氣息撲鼻而來,他連忙又一次揮拳打開,但是背後又傳來一陣劇痛,男人連忙轉身……
“沒意思。”零九無趣地再次招來一個美女,伸手在她兇部抓了一把。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個男人就要沒命了,等那些狗摸清了他的底細,很快就要将這人吃了。
果然,就在零九還在和美人親親我我的時候,站在英雄台上的男人在野狗的重壓下,突然直挺挺地倒地,沒氣兒了。
零九從百忙之中一揮手:“換人――”
趙修平站起身來:“等一下。”
這是他上看台以來第一次高聲說話,看台下方密密麻麻的頭都不約而同地轉向他,等待他開口。
隻見他手指向英雄台中央:“這人死得有問題,查一下。”
零九和一層警戒區的頭兒臉色都是一變。
“大人,這……”警戒區的人沒有傳達他的命令,而是想說什麼,但是鷹組的人卻隻聽趙修平的,率先跳上了英雄台。
那些人各個人高馬大,一下子跳上去八―九個,拳腳幾下就将野狗打死,十分輕易地就将剛剛那人的屍體拖了出來。
零九的臉色越變越難看。
正當所有人都為眼前的變故而弄得摸不着頭腦的時候,餘澤靜靜地坐回到了座位上。
他面色平靜地從剛剛皿腥的一幕中反應過來,明白趙修平想做什麼了:一箭雙雕。
幾分鐘後,有人小跑上看台向趙修平報告:“發現屍體口中有不明藥品殘留,具體成分需要進一步檢測。”
趙修平:“帶回七層繼續查,另外還有死者生前接觸過的人……這人本來是一層哪裡的?”
此話一出,看台上所有的警戒人員都一瞬間心如死灰,從他們聽說零七沒死到現在,還不到一個小時!居然就要變天了!
“他、他、他是警戒區的。”
趙修平:“一層警戒區現在歸哪個組管轄?”
被問的人沒有回答,正當趙修平手下準備幫忙回答的時候,零九突然拍桌而起:“零七你不要太過分!我還沒死呢!”
趙修平:“哦,豹組的。叫人去九層向喬伊斯先生報告,鷹組暫時接管一層警戒區權限,所有托管及托管以上人員關押帶走。至于下一個人……”
他的目光往餘澤的方向一瞥。
“我先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