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巡邏隊裡的領頭人,編号te612,是零九當年的屬下。
當年豹組有一批人和鷹組一起外放,這人就是其中之一。近四年沒見,零九萬萬沒想到還能在這裡遇見他。
不過612比他還吃驚,磕磕絆絆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以為零九早死了。
當時和鷹組一起外放之後,豹組的那批人陡然進入了廣闊的天地,活了二十多年才發現現實世界如此的自由而美妙,當然不想再回wata。
但是喬伊斯放兩組的人出來,就是為了讓他們相互牽制,豹組為了能夠留在外面,三年間一直和鷹組針鋒相對,時不時給他們騷擾兩下。
餘澤剛認識趙修平那天,導緻張許死亡的空襲,就是這位的手筆。
還有他們在森林裡遇見有豹組紋身的喪屍,都是這位安排下阻撓鷹組的棋子,隻不過不留神被喪屍給咬了。
然而可惜的是,這位再怎麼機關算盡,都沒料到喬伊斯有個讓他無力招架的後招。
逼迫他們不得不回wata。
豹組的這群人沒了喬伊斯和零九的管束,在外面胡天胡地,過了好一段紙醉金迷的浪蕩日子。
他們一直監視鷹組,在發現趙修平消失之後,還以為他被自己的炮火給炸死了,更是連心中最深的隐憂都去除了。
天下之大,那簡直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呀!
那一群人都沒有家庭子女,行事毫無顧忌,憑借手裡的武器,幹了不少缺德帶冒煙的事情,直到之後發現各地動蕩不安,到處都是地震高溫幹旱,整個社會都崩潰了。
哪兒還能享福?
于是衆人一合計,反正外面的好日子大家都嘗過了,他們做過那麼多的事情,國家避難所也不可能收留他們,不妨乖乖地回wata繼續之前的生活。
哪怕是喬伊斯大人懲罰他們呢,也總比死在外面強。
于是就成了現在的局面:
與昔日老大相遇,籠子外面的人和籠子裡面的人四目相對,不知是敵是友。
當然612對零九說這些的時候十分委婉,但大概意思彼此都心知肚明。
612:“不過喬伊斯大人現在對我們态度很冷淡,也沒有再讓我們回八層,我們現在也隻能負責一些邊緣的工作。”
餘澤在樹後聽他說話,簡直要聽得笑了。
零九看那個變異人不會再過來了,才從樹上跳下來,朝餘澤的位置招了招手。
餘澤本來并不想這麼快在這人面前暴露自己,但是零九都已經說話了,也不得不出來和612見了一面。
這人發現零九還有同伴,更大吃一驚,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過所幸零九也沒有完全變傻,沒有對這人說自己要殺喬伊斯,隻說是自己當時陰差陽錯被人從wata擄走,現在想回來,但是又害怕其他組的人手握重權,還沒見到喬伊斯就把自己弄死了。
612一想,确實是這麼一個事呀!
别的不提,如果零九之後能重新取得喬伊斯的信任,612他們也就不用再每天淋着雨在外面巡邏了。
這工作又苦又累,還需要擔責任,費力不讨好。
他當年好歹也是豹組的二把手,在外面也稱王稱霸過三年,現在幹這個工作,心裡憋屈得要死。
612握着零九和餘澤的手,承諾一定要把他們兩個送到喬伊斯眼前去。
“不過要進去的話,恐怕還有些問題……一層警戒區現在沒我們的人,不太容易混進去……”612說道。
零九:“我們不從一層走。”
他和餘澤對視一眼:“我們有自己的路線,你隻要在我們需要的時候幫一把就行了。”
612大喜,覺得這次真是翻身有望。
“不過我們的事情不要告訴組裡的其他人。”零九壓低聲音說,頗為信賴地拍了拍612的肩膀,眸光一閃,“我怕他們洩密。”
612連忙點頭,說自己一定會保守秘密,不告訴任何人。
接着他将剛剛編号a8的變異人拴在一棵樹下,就要帶零九和餘澤繞過他們平時的巡邏路線,往餘澤指定的方向走去。
這人在豹組做到第二的位置,看樣子也不是什麼好欺負的。
但是餘澤總覺得這人蹦上蹦下得像個猴子似的,對零九和自己也十分殷勤,真不知道是該說好還是不好。
他現在才發現豹組和鷹組的人真是各有各的特色。
兩人跟随612往wata的背面,也就是趙修平路線圖上的位置走去。
剛開始612看見兩人淋雨,還挺不好意思地詢問零九要不要披自己的雨衣,零九拒絕了,他又接着過來問餘澤,俨然已經将餘澤看成了自己人。
餘澤拒絕之後忍不住有點想笑。
“笑什麼?”零九在他旁邊說。
餘澤嘴角一抽一抽得沒有回答他。
虧他當年剛見趙修平的時候還覺得這個人人品卑劣,已經是無恥至極,現在看來,當年确實還是太年輕。
三人在雨裡走着,零九和612交流了一些wata的問題。
如餘澤猜測的那樣,因為喬伊斯不停地在進行變異人改造,wata現在确實開始缺人了,各組都很缺人手,因此過英雄台的條件放寬很多,能上的都上了,連一層都隻剩下些老弱病殘。
“……對了,你們是怎麼控制那些變異人的?”餘澤插嘴問了自己最想問的問題。
變異人算是喬伊斯最得力的武器了,如果這種辦法能夠為他們所用,喬伊斯根本不足為懼。
612:“哦,您說這個啊,這是上面專門發給巡邏隊的,讓我們每次上工之前往身上塗點兒。”
說着,他還怕說明不夠具體似的,把雨衣掀起來,露出自己的左臂。在他那個豹子紋身的上面,有一抹暗紅色的皿迹。
給餘澤看完,他立刻将雨衣蓋上,讪笑道:“不注意點兒不行,現在又在下雨,這玩意的味兒容易散。”
他說巡邏隊每次帶變異人上工之前,九層都會派人來發這麼個東西,從金屬小瓶子裡倒出來抹在每個人的左臂上,量都是控制好的。
有了這個東西,平時巡邏的時候,變異人就不會攻擊他們,收工之後,這東西就會慢慢失去效用。
“……有一次我們收工收晚了,這護身符的味兒也散了,沒把變異人栓緊,它們咬死了我們一個弟兄。”612說道,“是408,頭兒。”
“哦。”零九漠然地點點頭,實際上這麼久過去,他早忘了這位408是哪位不幸的弟兄了。
豹組沒有起名字的習慣,他們彼此之間都隻有代号,所以任何人留下的印象都隻是心裡淺淺的一層,很難留下什麼深重的痕迹,當然更沒有什麼感情。
“……這東西好弄嗎?”零九随口一問。
但是612還沒回答就蓦地轉頭:“誰在那兒?!”
餘澤和零九也迅速拔出槍來,隻見隔着二十多米遠的樹後,露出一人的衣角。但是躲藏的人還不知道自己暴露了,依舊紋絲不動地貼在樹後。
是牧鴻。
餘澤對零九使了個眼色。
612将槍上膛,一步一步地朝牧鴻那裡走去:“你出來吧,我已經看到你了。藍色的衣服是吧?别裝了,你是什麼人?”
他又走了幾步,牧鴻知道自己躲不過了,隻能從樹後走出來,與612面對面。
他看了一眼餘澤和零九,但是也沒有出聲。
612拿槍指着他:“你是什麼人?剛剛我們說話,你聽到了多少?”
實際上剛剛零九和餘澤離開之後,牧鴻就一直在後面跟着他們,餘澤沒有表示,他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上前加入他們。
612的問題牧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抿了一下嘴唇,越過612朝餘澤零九那邊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餘澤面無表情地微微搖了搖頭,意思是:别說你和我們認識。
牧鴻立刻不動聲色得将目光收回來,猶豫了半天才說:“我是逃難到這兒來的。”
612:“逃難?”
這片森林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逃難的人經過了,雖然漏網之魚難免,但是像牧鴻這樣單獨的一個人,還是很讓人起疑。
牧鴻斟酌了半天說:“我之前住在一個溶洞裡,後來看見下雨漲水了,才又出來的。”
612:“哪兒的溶洞?”
牧鴻說了他們當時住的附近的一個位置。
612:“就你一個人?”
牧鴻點頭:“就我一個人,要沒事的話我就走了,不打擾你們了。”
說着他轉身就要走,沒幾步612就在後面叫住他:“喂!你等一下。我看你好像長得挺有文化的,你上過大學?”
牧鴻這才不情不願地轉過身來,說了一下自己的大學。
“……至于專業,說了你也聽不懂。”他裝作高高在上很不耐煩的樣子說。
演技不錯啊,餘澤沖他比了個大拇指。
雖然牧鴻态度不怎麼樣,但是當他透露出自己在專業領域比較牛逼之後,612即使聽不懂,但是心也忍不住蠢蠢欲動起來。
他們平時在外面巡邏做的是分内的工作,但是如果能抓到靠譜的人,那可是有賞的。
九層一直很看重這種戴眼鏡的文化人,甭管牧鴻合不合用,帶回去總不會出錯。
這樣想着,612轉身對零九說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零九手背在身後,颔首道:“你想帶就帶吧。”
于是612便喜滋滋地用繩子将牧鴻捆起來,對他說:“小兄弟受累了,大哥帶你去個好地方。”
牧鴻這種時候不掙紮一下,當然也不像那麼回事,于是一來二去又演了場戲,活生生将打入敵人内部的過程,演成了惡霸強迫良家婦男的戲碼。
最後612一怒,從地上撿起牧鴻的眼鏡給他戳回臉上:“廢話怎這麼多?!”
說着一個手刀将牧鴻打暈拉倒。
餘澤手握拳在唇邊咳了咳,沒有表現出異議。
遠處傳來變異人的嘶吼聲,還有人大叫:“頭兒!護身符好像不管用了!你在哪兒?”
這聲音是在叫612,他站在原地有些猶豫。
零九沖他一擺手:“你過去吧,别讓他們看見我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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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虧了零九與612的那次巧遇,兩人費了老大勁才找到趙修平所指的那條密道,期間一直沒有遇到wata的人。
餘澤扒拉開一片草叢,再三确認位置無誤之後,率先爬了進去。
他比零九瘦,爬得倒是比他快。
“哎呀我操!”有蛇從他面前遊過,餘澤手一抖直接照着七寸給捏死了,一甩,恰巧甩到身後零九臉上。
這洞又深又黑,隻一人多寬,零九緊張得跳起來,直接撞上了石壁。
手一摸,啧,皿。
“你他媽就不怕被咬?!”他怒道。
餘澤還在前面爬着,停都沒停:“别那麼矯情,一條小蛇而已。”
洞口開始向上了,而且越來越窄,越來越不好爬。這應該是當時wata搬到這裡來的時候,鑿通風口時留下的洞。
以喬伊斯的習慣,這些建造的工人最後都會被滅口,這個洞按理來說也會成為秘密。
也不知道趙修平是怎麼發現的。
餘澤低低地伏在地上,知道自己現在走過的每一寸,趙修平都曾在這裡經過過。
說不定剛剛自己捏死的蛇也曾和他打過照面,餘澤不由得微微一笑。
他們爬了有三個多小時,歇最後一次的時候,已經能隐隐聽到前方有聲音。
餘澤:“馬上就要到了。”
果然,三分鐘後,目之所及之處,前方忽然一空。
餘澤向後打了一個手勢,示意零九停下,之後自己一個人微微探頭去看。
三個小時在黑暗中的艱難爬行,他們終于來到了wata山洞的内部。
在這個通風口垂直往下百米的地方,是wata總部基地的一層,九層螺旋形建在底下,越往下一層越是燈火通明,一眼望得到頭,卻又恍恍惚惚不太真切,猶如一個建在地下的神奇秘境……
之前趙修平帶着仙人掌,就是在這裡俯視整個wata。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趙修平從未對自己親口說過,但是餘澤這時候卻有種奇異般的感覺,心跳都仿佛與那時的那個人彼此重疊。
躁動不安的皿液在他的皿管裡狂奔,靈魂鼓噪着就要沖出他的軀殼。
就在這個通風口左前方,他看到趙修平路線中刻到的平台。
這個岩石自然生長成的平台位置隐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