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醉的瘋狂
我送小喬回了家,他或許是真醉了,開鎖的時候,鑰匙好幾次插不進鎖孔。
我便從他手裡拿過鑰匙,打開門。
我們站在門口。
我說:“我回去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你不留下了?”他涼涼的笑,“如此大好機會。”
我緊緊抿着唇,良久,才說一聲:“對不起。”
“為什麼?”他問。
“對不起。”我說。我隻有重複這三個字,其他的,卻不願意說了。是的,我不能和他說太多,顔朝的懷疑,顔曦的懷疑,不會空穴來風。哪怕我再信他,哪怕他表現得多麼傷神無望,我也不能把所有的事實,一五一十告訴他。
我怕輸。
穆子謙生死一線牽,我們不能差了哪怕絲毫。
小喬笑得愈發涼,像這冬日裡的風,他說:“穆子秋,你可真行。”
我說:“我改天再來看你。”
他說:“我不會給你機會了。”
我看着腳尖,又是沉默良久,說:“也好。”
是的,也好。
小喬,既然我不能與你坦誠相對,那麼,我就到此為止。
如此,也好。
如此,便是我能做到的最好。
我轉身打算離去。
然而我的身子還沒完全轉過來,我的手臂卻被一股強大力道拖住。那股力把我用力一拉,我一個旋身,跌進一個醺醺的懷抱。我隻聽到砰的一聲,是門被關上,緊接着,我的後背,狠命的撞上門闆,生疼。然而這還不算,我還沒回過神來,一個滾燙的吻,已經印了上來。
我帶着幾分不可置信,無聲的和那個把我緊緊壓在門闆上的男人抗争着。我用力推搡着他,可是他不為所動。他吮着我的唇瓣,舌尖抵着我的牙齒,試圖進入我的口腔。
可我不給他這個機會,我死命咬着牙關,不肯讓他攻陷。
我們的身子緊緊的糾纏在一起,有好幾次,我動了用膝蓋撞他胯部的念頭,我知道那個很奏效,可是,此時的我,竟還有該死的理智,讓我遲遲下不了那個狠心。
小喬是恨不能把我擠碎。
我在他和門闆的縫隙裡,被他吻得幾乎喘不過氣來。我的身子漸漸軟了,終于順着門闆滑了下去,他亦随着我滑了下去。我們兩個,倒到了地上,在地上再度糾纏起來。
地上是又冷又硬的瓷闆磚,我穿的衣服不多,所以,隻覺得整個後背,都被那種冷硬,咯得生疼,疼到心裡。
小喬的舌尖,終于抵開了我的牙齒。
我放棄了反抗。
他貪婪的吻着我,近乎瘋狂。
可我的臉上,漸漸有了濕濕粘粘的感覺。
是他的淚。
他的瘋狂,終于被一點點耗盡,他近乎虛脫的停了下來,伏在我的身上,一動不動。
我隻覺得後背越來越冷,越來越疼。
“你為什麼不反抗?”我不知道我們保持這個姿勢有多久,他終于開口,聲音喑啞軟弱,像午夜裡無所依傍的靈魂。
“小喬,對不起。”我說。
“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他問。
我緩緩點頭,雙目一閉,滑出一行清淚。
“既然愛我,我們就再給彼此一個機會。”
我緩緩搖頭,淚一開始流,就幾乎無法抑制。
“子秋,”小喬的臉,緊緊貼着我的臉,喃喃的說,“我可以不計較一切,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可我不行。”
“你還是不肯愛我?”
“不是。”
“子秋。”
“小喬,對不起。”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你可以把我打入地獄,你也可以把我帶上天堂。”
“小喬……”
“子秋,穆子謙已經死了。”小喬的臉,離開我的臉,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可我不敢迎着他的目光,我臉扭到一邊。
小喬把我的臉扳過來,他依舊那樣看着我,漆黑的眸,有一種出奇的冷靜。
“子秋,穆子謙已經死了。”他再次重複。
我咬着唇,隻是不作聲。
他俯下頭,吻着我眼角的淚。
我身子不受控的顫栗着,不知是因為後背的冰冷,還是因為臉頰的滾燙。
“子秋,穆子謙已經死了。”小喬第三次說出這句話。
我的情緒終于崩潰,近乎凄厲的叫了一聲:“不……”
小喬卻無視我的崩潰,他漆黑的眸依舊看着我,眸裡依舊是出奇的冷靜。
“不,”我哭泣着,聲音模糊不清,“小喬,穆子謙沒有死,穆子謙沒有死。你為什麼一定要讓我說出來?你為什麼一定要讓我說出來?”
小喬臉上浮起一個古怪的笑容,他一點點的松開我,松開我,聲音低不可聞。
“穆子秋,我果然料得沒錯。你接近我,是因為懷疑我,是想從我這裡,弄到你的穆子謙的信息,是不是?我果然料得沒錯。”
“是。”我哭得更厲害,“我懷疑你,我爸爸也懷疑你,我叔叔也懷疑你,我們大家都懷疑你,你知道嗎?我們大家都懷疑你。小喬,你告訴我,到底為什麼會這樣?我是負了你,我是負了趙銳,可為什麼,你們要把穆子謙弄得不知去向?你們要恨,要報複,你們可以對着我來,你們為什麼要把穆子謙弄得不知去向?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他,日裡夜裡都想,日裡夜裡都想!”
“你們為什麼懷疑我?你們憑什麼懷疑我?就因為我愛過你?就因為這?”小喬欺近我,眸裡黑沉沉一片,似在極力隐忍着自己即将爆發的情緒。
我胡亂的搖着頭,說:“不,我其實不想懷疑你,我其實一直都想相信你和這一切無關。但是……”
“但是,因為你的父親,因為你的叔叔,因為他們的懷疑,所以,你便也隻有懷疑,是不是?”
我還是搖頭。
“你不要搖頭,穆子秋,你的所作所為,告訴我,你就是這樣想的。是,你看,他們是你父親,是你叔叔,他們是你的親人,可我小喬,什麼都不是,你自然要選擇相信他們。”
“不……”我依舊搖頭,或許,此時,搖頭已經成為一種本能動作,它其實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我大概被小喬眼裡那種哀絕的神色所震撼,所以,隻是本能的搖頭。
“穆子秋,你知道嗎?”小喬定定的看着我,握住我的一隻手,按在他的兇口,說,“我原以為,我這裡,再也不知道痛。可是,随着你一步步靠近,随着你的别有用心,我這顆原本已經失去痛覺的心,竟再次有了知覺,有時夜裡,竟疼得一突一突的,讓我整夜整夜,無法睡着。我原以為,你即便不夠愛我,不肯選擇我,但你到底,還是會相信我,不忍如此傷害我,可我錯了。我不知我是高估你對我的那點情誼,還是低估了你對穆子謙所謂的愛,我是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你走到我的身邊,竟是因為懷疑,你懷疑我,會為了得到你,而設計去害穆子謙。子秋,我們在一起那麼久,我把我短短人生裡的大半光陰都耗在你的身上,我對你掏心掏肺愛你如癡如狂,我即便換不來一份同等的愛,難道,我竟能一份普通的信任都不能得?我的人品,看在你的眼裡,竟是這樣的不堪?”
“不是這樣的,小喬。”我無力的辯解。
“那是怎樣的?子秋,你告訴我,你這樣費盡心思的接近我,到底意欲何為?”
“我……”我咬着唇,看着小喬眼裡的痛楚,終于下定了決心。
我願意賭一把。
用穆子謙的生死,來賭一把。
不錯,比起經驗,比起閱曆,比起籌謀,比起智慧,我是不如顔朝顔曦,可是,我和小喬,在一起度過那麼久的時光,這個從他孩童時期,就注意上我的男人,他不會傷我,不管何時何地,不管何種原因,他大概,都不會傷我。
我賭他不會傷我。
因為他愛我。
他的愛,是理智的,慈悲的。當年北京一别,與其說是我執意要走,不如說是他情願放手。否則,即将步入婚姻的我們,隻要他強留,終究還是能留住我的。
且不要論,我們的婚姻,是否會長久,是否會幸福。
小喬!
我艱難的動了一下身子,說:“你先讓我起來。”
小喬的目光,在我臉上流連,良久,他說一聲對不起,松開了我。
我手掌着地,試圖憑自己的力量爬起來。
然而才爬起一半,我的膝蓋一軟,又朝地上栽去。
小喬适時扶住了我。
“謝謝。”我努力露出一個笑容,故作輕松的說,“你這一招,弄得我全身都疼。”
小喬臉上現出一抹不自在的顔色,再次低低的說了一聲對不起。
我的臉亦不自覺的紅了。
不管小喬的這一舉動,是籍着醉酒的那份醺醺然,還是帶着一股無以言說的愛恨,亦或,純粹就是要用這簡單粗暴的方法,來逼我說出他想知道的真相,不管是什麼原因,我們到底是有了這樣的一種親密,所以,想要做出一份自然,大概也難。
我唯有努力忽略這些,慢慢走到沙發旁邊,坐下,微微仰着臉,看着依舊原地不動的小喬,說:“小喬,今晚,我就把我知曉的,我困惑的,我擔憂的,我害怕的,通通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