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深圳愛情故事2雛菊之戀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場大病

  “經過反複權衡,最後,黃連生還是決定把寶兒交給聶如儀――交給其他素不相識的人,肯定更不放心。不過,為了保險,他說她要逼聶如儀發下毒誓,讓她不能苛待寶兒,不能讓寶兒知曉真的身世。我知道,他是不想寶兒又如他一樣,對親生父母完全沒有記憶。他是寶兒這個世上唯一關于親情的回憶,他要盡最大努力為她保留這份回憶。

  “他還叮囑我不要去看寶兒,怕橫生枝節。當初聶如儀懷孕,是除了他們兩人沒有任何外人知道的。所以,我這個知情人,不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大概,他們家的那份和諧,就不會被打破――不過是收養一個孤女而已。

  “這些年來,我的日子漸漸好起來,生了個女兒,又有了殘疾人低保,一家子衣食無憂。現在女兒也上大學了,每次寒暑假回來,圍着我和媳婦像隻麻雀一樣唧唧喳喳說個不停。每當這時候,我就會想起寶兒,也不知道這些年來,過得好不好?也不知道當初那個決定,做得對不對?

  “唉,今天,寶兒,”李伯伯看着我,眼裡有淚花,臉上卻是欣慰的表情,“伯伯看到你這麼高這麼大了,這麼光光鮮鮮漂漂亮亮,真是由衷的高興。你爹爹在九泉之下,也會一樣的高興。你既然來了,要不要伯伯帶你去拜拜你的母親,還有……還有另一個寶兒,她是你的姐姐,也是……也是你的恩人。”

  大概是想到那個早早夭折的寶兒,李伯伯的淚花,終于浸濕了臉上的皺紋。

  我隻覺得木木的,似乎在悲傷,又似乎沒有。小時候的事,現在回想起來,竟都是爹爹的笑容,還有給我細細碎碎的關心和愛。這樣的一個爹爹,他是不是親生的又有什麼要緊?反正,在我心裡,他總是我的爹爹就是了。還有生我的母親,她用她的生命,換我來到這個人間,這樣的一份恩情,幾乎是無法承受之重。爹爹從我記事起,隻要我問起媽媽,他就會說,你媽媽啊,在生你的時候就去世了,她雖然不能陪着你,但是,她總是最愛你的。因為爹爹這樣的話語,那時,媽媽在我心中,也是神聖的。可忽然有一天,我以為自己有了另一個媽媽,一個一生下我就抛棄我的媽媽,那份神聖,就被徹底打破。而且,從此之後,迎接我的,竟是一個萬劫不複的深淵。我不知道到底是命運弄人,還是爹爹給我的這份愛太厚重了,以至于老天爺都嫉妒。可是,這樣的嫉妒,卻牽連了太多無辜的人!

  我把頭靠到穆子謙肩上,他微微歎了一聲,這一聲,終于打開了我心裡一個缺口,我的悲傷,就像洶湧的洪流,排山倒海呼嘯而來。

  我在穆子謙懷裡哭得不可自抑。

  我以為我缺愛,我總是妄圖抓住身邊任何一點溫暖,卻從不考慮自己能否等價付出。終于,我在這種自以為悲戚的境遇裡,傷害了一個又一個的人。可是,直到最後,我都不知道我要的是什麼,我愛的又是誰?

  我一直在尋找愛,我一直在索取愛,我竟從來不知道,從我一出生開始,我就擁有了這個世界上最深沉的愛!

  我們一行人去拜祭我的母親,還有,我的姐姐,另一個寶兒。

  居然是在爹爹小時候常帶我去的一條河邊。

  每次清明前後,他總說要帶我去踏青,艱難的拄着拐杖,一步步前行,卻原來,他是要帶我去看我的母親。不過,他從來沒和我說過,大概是不想讓小小的我知道死亡――那是兩個太過沉重的字眼。

  河水已經不像記憶裡那麼清澈,也不像記憶裡那麼豐盈。寬寬的一條河,隻有中間一衣帶水,緩緩的流着,仿佛帶了太多的悲傷,無法暢快的前行。

  河邊的那顆大榕樹已經不見了,兩岸是後來種上的柳樹,微風過處,柳枝婀娜。

  顔朝的臉色很凝重。我認識他這麼多年,他要麼冷傲,要麼溫和,要麼風情,要麼俊逸,可是,卻絕沒有像今天這樣,凝滞沉重,讓人幾乎不敢靠近。

  母親和姐姐的最後安身之處,其實已無迹可尋。李伯伯隻說在那座石橋下方三十米左右的距離,曾經還有榕樹為記,也立了一塊光光的石頭,可現在,不管是榕樹還是石頭都沒有了,一切已經面目全非。

  我們坐在河邊,坐了很久,誰也沒有說話,隻有污濁的河水,沉默的向前流着,帶着無聲的嗚咽,似在為岸邊的人,又似在為它自己的命運。

  可是,不管它是為誰,即便會有悲傷,它總是向前流着;不管它遇到什麼,雖然會翻起漣漪,它總得向前流着。

  流着,是它這一生,唯一的使命。

  沒有什麼能夠改變的,除非它幹涸了。

  天将黑時,顔朝終于開口,隻是,他說的話,卻是給另一個世界的人聽的

  他說:“小洛,你放心,我一定找到傷害你的人,讓他十倍償還你受的罪!”

  當天晚上,我們就和李伯伯告别,臨走前,顔朝對他說:“老李,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當初你幫助的那個女人,她叫南宮洛,是我的朋友。今後,你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可以來找我。你女兒現在讀大學了吧,畢業之後,你讓她到我公司來,我會給她錦繡前程。”

  李伯伯搓着手,臉有愧意的說:“我沒幫到你朋友什麼,真正幫她的,是黃連生。他是個熱心腸的大好人,可惜……”

  “這我知道。”顔朝點頭,臉轉向我,說,“子秋,你是小洛的女兒,也是黃連生的女兒,從今往後,我就會像他們一樣,把你當作我的女兒。我會像你爹爹一樣,把你當作獨一無二的寶兒!”

  我鼻子發酸,其實,這麼多年來,顔朝給我那種如兄如父的照顧,又何嘗比爹爹的輕。

  我一個穆子秋,何德何能,竟可以讓這麼多人,如此深切的愛着我。大概,是爹爹給我積了太多的德,大概,是老天要補償母親受的太多的罪!

  回到深圳,我大病了一場。

  這是什麼樣的感覺呢?最初,你以為這個世界虧欠了你,所以,才總是像個刺猬一樣,把自己柔軟的心包裹。然而,這樣做的後果,是刺傷了靠近你的人,自己也沒得到溫暖。可現在,你才發現,原來一直以來,都是你在虧欠這個世界。欠爹爹的,欠母親的,欠李伯伯的,欠爸爸媽媽的,欠趙銳的……所有不平等的感情,都是一種虧欠。而且,似乎,這種虧欠還在延續下去,它會得到償還嗎?我不敢想下去。

  這場病,來得正是時候,它讓我可以名正言順的像隻鴕鳥一樣,把頭紮進沙子裡,不去理會外面的這個世界。

  我大多時候都在昏睡,發高燒,說胡話,偶爾的清醒裡,總是看到穆子謙憂郁的眼神,他漆黑的眸子裡,盛了那麼那麼沉的哀傷。

  有一回,我半夜醒來,窗外月華如水,愈發襯得白色的病房一片凄清。我轉一下頭,看到穆子謙臉伏在我的手上,安靜的睡了。我久久的看着他,心裡木木的痛。這個重過我的生命的男人,這個我經曆了那麼多磨難才得到的男人,這個一直以來都是我愛的信仰的男人,當我放棄所有,不顧一切奔向他時,我才發現,我竟已經配不上他的這份愛,我竟已經無力償還他的這份愛!

  我終于還是承認了我的心,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因為我的選擇,更深的傷害,它終于到了,帶着一種猙獰的笑,笑我的癡傻,更是笑我的無情。

  生死不複相見!

  這麼久,這麼久,我終于因這六個字,流下一滴晶瑩的淚!

  可到底還是晚了!

  我微微側了下身,用另一隻手,輕輕拂過穆子謙的頭發,我看到他眉毛微微皺起,睡夢中似乎也長了眼睛,伸手捉住我的手,呢喃着說:“别離開我,子秋。”

  大恸,恸到,連淚都結成了冰,無法再流出。

  子謙,我不會離開你。在我們這條艱辛的愛之路上,我的心,走了岔路,但是,我會回來。子謙,我穆子秋傷了這麼多人,就是為了不要傷你,所以,不管回頭的路多難,我都會回來!

  這一晚後,我忽然發現自己不能再這樣逃避似的病下去了,若是病死了,則更無法償還感情上的欠債了,我要守着穆子謙,給他一個安穩幸福的未來!

  因為有了這樣一個意念,我的病很快好起來,待我出院的時候,已經是十月中了。那天晚上,我執意下廚,做了很豐盛的晚餐,還開了一瓶紅酒,我對穆子謙說,我們應該慶祝一下,慶祝我大病終于得以痊愈。

  是真的大病,不止是身體上的,還有心理上的。

  我們說說笑笑,晚餐氣氛異常和諧愉悅,穆子謙喝了大半瓶酒,我也喝了半杯。酒不醉人人自醉,兩人都有點醺醺然。

  “子謙,我們再試一次。”我說,主動解開上衣的紐扣。

  我們住一起這麼久,卻從來沒有真正成功過一次,心裡有無法克服的魔障,我們默認它是小時偷窺的陰影,默認是我的心理潔癖,逃避似的不敢去深度剖析。或許,真正的原因,我們都隐約猜到,但又有誰,會想着要去承認?

  穆子謙極盡纏綿的吻着我,在我的唇上兇前留下一路溫柔,我盡最大努力沉浸在他的溫柔裡。當我的裙子終于被褪下來,隻剩一條淺粉的底褲的時候,穆子謙深深看着我,說:“子秋,你是這麼美好。”

  他的手,流連在我的每一寸肌膚上。

  我心裡緊張到極緻,但是,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那鬼魅的探着頭,可最終還是被我要守着穆子謙的強烈意志給活活掐滅。

  我們等候了那麼久,我們經曆了那麼多,我們理應得到最好的幸福,安穩的、甜蜜的、馨香的、攜手到老心心相印的幸福!

  我們,眼看就要得到它,隻要跨過這道坎,我們就會得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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