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飯桌上的戰争
宋微君搖了搖頭,低而緩慢的問道:“悠悠這是……”
秦悠連忙提起手裡的食盒晃了晃,不怎麼自在的說:“送宵夜,餓了嗎?”
宋微君失笑:“如果我說不餓,你是不是就要再拿回去?”
“那倒沒有,我準備當着你的面全部吃掉。窀”
“然後呢?”宋微君追問了一句,他才不相信隻是這樣就完事了。
果然,秦悠哼了一聲道:“以後再也不會給你送宵夜。”
以後麼?宋微君眼眸微微一眼,起身将窗邊小幾上的東西收拾起來:“那麼為了我以後的福利着想,這一頓宵夜我非吃不可了?”
“你也可以不吃,難道還能沒人給你堂堂武王送宵夜嗎?”秦悠說完一頓,這對白……本來好好的來送宵夜,怎麼有點争風吃醋的趕腳?
“這是什麼?”為了掩飾自己的口誤,她果斷轉移了話題,指着他手中卷起的一張圖問道。
“這個……”宋微君頓了頓,而後笑道:“等下再讓你看,我得先把宵夜吃了再說,省得以後我的王妃對我不聞不問。”
秦悠白了他一眼,然而那句“我的王妃”讓她的心尖微微一酥。
看着她将幾樣爽口小菜一一拿出來擺放好,最後是一盅泛着微微藥香的粥,宋微君眸中多了絲暖意,笑道:“這些都是你做的?”
秦悠咳了一聲,沒好氣道:“有的吃就行呗,管是誰做的幹嘛!”
宋微君大笑,這幾樣小菜都是按照他一貫的口味來的,他怎會看不出是明錦明惠兩個丫頭做的,這麼一問就是想看她羞窘的模樣,逗弄她真的很好玩。
知道自己被人耍了一遭,秦悠氣的想把手裡的粥扣在那張一笑比桃花還燦爛明豔的臉上,本來盛好了一碗想放在他面前的,見他如此索性端到自己面前,坐下來悶頭吃菜喝粥。
宋微君等了片刻見她真不管自己了,這才不情不願的慢吞吞拿了個空碗給自己盛粥,誰知還沒入口一個黑影就閃了出來,擋住他的手道:“王爺……”
秦悠擡起頭看了看一臉欲言又止的宋天玄,又看了看被他攔住的粥碗,秒懂了,不由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沒見我自己都在吃嗎?這樣還不放心難道非要我每根菜都舔一遍試毒?”
宋微君與宋天玄想象了一下那畫面,眼神兒瞬間變得有些詭異,宋天玄放開手默默退走了,宋微君則看着桌上的菜有點難以下口,咬着筷子逡巡一圈,最終在自己粥碗裡攪了攪,還是喝粥吧。
擡頭瞥見秦悠似笑非笑的臉,這才恍悟,這丫頭是故意的,在報他剛才嘲笑她的仇。
于是,一向用餐很優雅的武王殿下第一次很沒形象的幹起了跟人搶菜的事,兩雙筷子打架似的在碗碟間你來我往,菜被戳的到處都是,小幾上,矮榻上,甚至地上都有,不管自己吃不吃得到,隻要對方吃不到就行了。
最後一片水晶藕被宋微君不要臉的憑借高深的武功成功搶到嘴裡後,秦悠的目标立即瞄準了最後一根蘆筍以及那一隻白嫩嫩的蝦肉。
宋微君來不及把整片藕都吃完,匆匆咬了一口放在粥碗裡,伸筷子就要再去搶。
開始慢了半拍,蘆筍落進了秦悠的口中,于是那最最最後的蝦肉成了終極争奪戰的目标。
趁着秦悠送蘆筍入口的空檔宋微君毫不猶豫的下手,卻被秦悠無恥的半路截胡,蝦肉重新落回盤子裡,兩人筷子你推我阻再次進入交鋒狀态。
宋天玄趴在樹枝上看着映在窗子上群魔亂舞的影子,歎了口氣,最終受不了的扭過頭去,無法直視啊,再看下去他的皿槽又要空了。
秦悠的動作雖靈巧,卻不敵宋微君閃電迅捷的速度,最終隻能眼睜睜看着白嫩嫩的蝦肉被他夾走。
然而就在她低頭喝粥的時候,那隻誘人的蝦子又出現在眼前,郁悶之下想也不想一口咬掉,一隻修長微涼的手伸來,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真乖。”
秦悠頓時有種化身哈巴狗的錯覺,逗得主人開心了賞她塊肉吃,看着她興高采烈的接受恩賞摸摸她的頭以示憐愛,卧槽啊,可是想要發作又找不到理由,隻能把蝦肉想象成宋微君的耳朵狠狠的吃掉。
五六碟小菜一點不剩,粥倒是還有不少,兩人默默吃完自己的粥,秦悠從裙角出捏起一根掉落的蘆筍報複性的往宋微君的粥碗裡丢。
宋微君眼疾手快用筷子一抽,蘆筍瞬間飛走,他擡起頭優雅的擦拭唇角:“叫明錦明惠進來……”
話沒說完就聽到一聲清脆的“啪嗒”聲,循聲望去,不由抽了抽嘴角,那根蘆筍好死不死被他一筷子抽進了書桌上的粉彩花鳥筆洗中,濺起一小朵墨色水花。
秦悠贊道:“王爺好手法,想必王爺投壺的功夫必定也是百發百中萬無一失。”
投壺是一種宴飲時的禮儀遊戲,來源于六藝中的射禮,上至勳貴下至平民,不論男女,雅俗共賞。
宋微君故意擺出一副頭疼的樣子道:“王妃謬贊了。”
看着她步履歡快的去叫人進來收拾碗筷,宋微君搖頭失笑,都說他行為幼稚,這丫頭才是真的幼稚好嗎,些許小事都要跟他斤斤計較。
明錦明惠二婢進來看清房間内的慘狀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二位主子這是吃飯呢還是把菜扔着玩呢。
等二人把小幾及附近的地面都收拾幹淨後,宋微君也已經換好了筆洗内的水,秦悠好奇的看着他:“你居然會自己親自做,我記得秦丞相的書房光伺候筆墨的丫頭就有三四個,你怎麼沒有?”
“哦,要丫頭伺候着來一出樂文麼?”宋微君漫不經心的說道,用布巾擦淨手坐在書案後對她招了招手:“過來看看。”
秦悠走過去,他已經打開了吃飯前卷起來的圖紙,果然是一幅詳盡的輿圖。
“是哪裡的地圖?”秦悠瞄了一眼随口問,心裡有些不太明白他的用意,在古代輿圖基本都掌握在掌權者手中,尤其與軍事有關的布防圖,不相幹的人根本沒機會看到。
“仔細看看不就知道了?”宋微君把輿圖鋪好。
“你幹嘛?”秦悠看着他伸出手又僵在半空不動了,不由有些莫名其妙。
宋微君本想伸手把她攬進懷裡,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但想到某些事,手僵在半空一時再難前進一分。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武王了,你……會怎樣?”他神色幽幽的盯着她,有一天他一無所有的時候,她是會留在武王府繼續做高高在上的武王妃,還是……“算了,開個玩笑,來看看這幅輿圖,你一定很有興趣。”
問題出口後他忽然又不想知道那個答案了,世人皆愛慕虛榮,哪裡有人能在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之後還能坦然接受一朝跌落塵埃?沒有吧,即使她似乎有些不同。
“廢話,當然是卷鋪蓋跑路啦。”秦悠隻以為他說的是有一天他被趙鹹銘撸掉爵位收回兵權,又或者是抄家問斬之類的,沒有往别處想:“你得罪了那麼多人,想讓你死的人能繞皇城兩圈,不跑等着被收拾嗎?”
宋微君失笑,屈指彈了彈她的腦袋:“沒良心,抛下我不管了麼?”
不再避諱,伸手把她拉進懷裡,身邊的東西沒有一樣是屬于他的,包括眼前的女孩,但是現在他很想好好擁有一個人,想讓她隻屬于他,宋微君腦袋裡暈暈乎乎的這麼想着,便也這麼做了,傾身去吻她的唇。
豈料迎接他的卻是一巴掌,柔軟溫熱的小手打的并不疼,隻是蠻橫的把他的臉揮開。
秦悠沒好氣的瞪着他:“說好的看地圖,你擺出這副風sao的表情是想幹嘛?”
宋微君額頭青筋跳了跳,好心情毀壞一空,強勢道:“你是我的王妃,親一下怎麼了?”
“怎麼了?你說怎麼了?你想親就親啊,王爺怎麼了?夫君怎麼了?王爺夫君就能強迫别人做不願意做的事情嗎?”由于坐在他腿上,秦悠倒是難得能與他平視,抱着胳膊伶牙俐齒的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