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進海津鎮時已是傍晚,那絡腮胡大漢道了聲謝還了蓑衣後便匆匆冒雨離去了。宋得寶趕了車去尋客棧,一邊嘀咕着:“這倒是個怪人。”
宋柳笑嘻嘻地問他:“得寶哥,你和他坐一起怕不怕?”
得寶心裡是有些怕他的,故而一路上都不敢多說話,不過這會兒宋柳問起,又不想讓這小子笑了去:“怕他做什麼?他又沒得長了三隻眼睛。”
“這人長得可兇呢。”宋柳暗自吐吐舌頭。
“咱們有孫虎大哥在,有什麼好怕的,小柳兒,不是個說你,你怎的像個姑娘家似的如此膽小?”
宋遇聽着得寶與宋柳有一句沒一句地鬥嘴,心裡有些不好意思,剛才本是想把蓑衣鬥笠讓他帶了取得,誰知那人走的這麼快,人家說是搭車還幫忙趕了半天車呢,這麼大的雨,讓人家淋雨離開總歸說不過去。想這人外表粗悍,倒也是個豁達講理的。
一行人找了鎮上最大的客棧安頓下,一路上車馬勞頓,簡單用了晚飯後,孫虎便囑咐大家早點洗漱休息了。宋柳服侍宋遇洗漱,得寶和孫虎便各自回房了。孫虎本是江湖中人,這次奉了宋進之命護送宋遇,一路上恪忠職守,也隻把宋遇當成一個性格随和的讀書人,心中并無多少敬畏,倒是這次的事宋遇表現出爽朗大氣,不拘小節的一面來,倒對他高看了幾分。
第二日起來,雨過天晴,天氣頗為不錯,一早,宋遇在房間用過了早飯得寶就來禀報,連日趕路,馬車的轱辘有些松動,需維修過才好上路。宋遇想這些天趕路大家也都累了,便安排在這海津鎮暫住一日,明日再上路不遲。
宋柳是個閑不住的,一聽要在這裡停留一日便纏着宋遇要出去玩,索性呆在房裡也無事,宋遇也挺想出去走一走的,孫虎不放心這主仆二人獨自出門,隻好陪着去了。于是吩咐了得寶請人來修葺馬車,三人便優哉遊哉出門了。
“哎,少爺你看,那是什麼?咱們那都沒有這個的,香氣飄了那麼遠,定然好吃”宋柳一路上看到什麼都覺新鮮,嘴巴更是沒停下來過,這會兒又指着路邊一個不知道買什麼小吃的攤位問道。
“小柳兒,你這麼能吃,怎麼也不見長個子?”
“少爺就不要打趣我了,”宋柳對自己的個頭頗為介意,平日别人是說都不能說的,一說準跟人急,這回宋遇也拿這個開玩笑,他一時也說不出個什麼,卻還惦記着吃的呢:“嘿嘿,孫虎大哥,你定然認得這個,你吃過嗎?”
孫虎一路上看宋柳上蹿下跳,如今有一臉饞樣,也覺得這書童真是有趣:“這是北方的特色小吃驢肉火燒,南方真是沒有,四少爺要不要試試?”
宋遇本是跟宋柳開玩笑的,見孫虎這麼說,想到三人出來半天,這會兒也确實有些餓了,便答應道:“那我們便試試這特色小吃吧,今天要是吃不到這個啊,怕是小柳兒晚上做夢都要流口水了。”
三人來到攤位上找了個桌子圍坐下來,攤主是對中年夫婦,見這幾位客人衣着光鮮相貌堂堂,自是殷勤招待。這驢肉火燒皮酥而脆,肉香而不柴果真美味,配上攤主送的驢肉湯,宋柳吃的一臉滿足,連宋遇和孫虎都忍不住多用了些。宋遇吃完驢肉火燒,最後喝了口驢肉湯,鹹鮮可口,口齒留香。
掏了銀兩結了賬,三人正欲起身離開,宋遇忽的被人從背後撲過來,兇前撞在桌沿上,痛的宋遇眼前隻是一黑。那人從身後死抱住宋遇,嘴裡不停喊着:“相公!相公你回來啦?相公“
孫虎馬上反應過來,一把扣住那人的手腕甩了出去:“什麼人?竟敢在爺爺眼皮底下暗算偷襲!”
宋柳趕緊站起來扶宋遇坐穩了:“少爺!沒事吧少爺?”
宋遇手捂住兇口,兇腔一震蒙疼。待稍緩過勁兒來,轉身去看襲擊他的人,不想卻是一個蒙頭構面衣衫褴褛的婦人,此刻倒在上驢肉湯爐竈邊的地上,被孫虎用腳踩住了兇口不能動彈,整個人瑟瑟發抖,眼睛卻還是直直盯着宋遇不放。見宋遇看她,咧嘴傻笑,嘴裡不停喃喃:“相公,嘿嘿相公回來了”
這情景怎麼看怎麼詭異,宋遇幾人面面相觑,竟是不知說什麼好。宋遇心下甚是納悶,自己那裡遇過這樣的事,還莫名其妙被人叫相公,但看那女子眼神呆滞,身形瘦弱,不像神智清醒的狀态,又身形枯槁,身上衣服單薄髒亂,怎麼看也不像作惡之人,便清清嗓子說:“咳孫虎大哥,我看你還是先放開她把,這女子神智似有些失常,想是并非賊寇之流。”
孫虎一時也有些為難,此次保護四公子上京,若一路上有什麼危險,自己是拼死也要護住宋遇的,可這不過是個弱質女流,看情形也不會武功,讓自己對付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實在是又失道義,可又不知這女子何許人也,是否裝瘋賣傻,又為何偏偏襲擊宋遇,也大意不得。見宋遇如此說,想先放開她好好詢問一番再說,便把腳從她身上擡了起來。
誰知孫虎剛一擡起腳,那女子便突然發力站起來,兩隻手徒手端起了一鍋滾燙的驢肉湯,大喊一聲“負心漢!”魔障似的拼了命向宋遇沖過去,連孫虎都被撞在了地上,眼看這一鍋湯就要澆到宋遇身上!